記翻譯界老前輩羅稷南同志

羅稷南（1898-1971）

翻譯界中，我有一位了不起的老前輩，他就叫作羅稷南。羅稷南是個筆名，這原是堂·吉訶德坐騎的名字，用這個名字作筆名的翻譯家，原名叫陳小航。說他了不起，因為他當過民族英雄蔡廷鍇的秘書，跟蔡廷鍇一起打過日本鬼子。後來蔣介石勒令十九路軍打共產黨，十九路軍在福建公開反對蔣介石，陳小航是個積極分子。後來他們還在福建成立政府，與蔣介石對抗，但被蔣介石打敗了，他就到上海來改名羅稷南翻譯書。

上海敵偽時期，我從事拉丁化新文字工作，有一次到襄陽路去看新文字同志倪海曙老大哥。倪海曙住在亭子間，我在亭子間等倪海曙的時候，一位身材魁梧的長者，身穿睡衣，從樓上臥室走出來，在房門口看看我就回臥室去了。這個人就是羅稷南。

我知道這幢房子是新知書店租下來的，因為新知書店的負責人湯季巨集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新文字同志。新知書店當時不能出書，便約人翻譯稿子，積累起來，等到能出版時就出版。湯季巨集同志準備讓倪海曙翻譯法國作品，因為倪海曙同志法文很好，自然，也為他解決居住問題。那麽不言而喻，他也就是為未來出版打算約請羅稷南在翻譯作品。羅稷南這時期果然翻了很多書，都是大部頭的名著，後來陸續出版了，這些名著中有愛倫堡的《暴風雨》《第九浪》，狄更斯的《雙城記》，高爾基的《克裡姆·薩木金的一生》等等，羅稷南同志也就成了著名的翻譯家。以後錢也多了，我們曾經和他開玩笑說：“羅老，你可以買部汽車，讓我們坐坐了。”當時汽車不多，可是很貴的。羅稷南說：“汽車我是買得起，可是我不會開呀！請人開就麻煩了。”

解放後，我經常跟他一起在作家協會活動，他講話風趣幽默，非常樂觀。我也去過他的家，就住在新華路。毛主席到上海來接見過一些作家，羅稷南也被邀請去見面。其實他在福建組織反蔣，曾奉命去江西見過毛澤東，和毛主席是老朋友了。

真是可惜，在十年浩劫中，羅稷南同志受到迫害去世了。

本文刊2018年11月21日《文匯報 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