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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的日文水準到底怎麽樣?

文|陳卿美

  

晚清的中國,在不斷開放中躑躅前行。為了救國圖存,很多知識分子積極學習外語,希望能將外國的現代文明盡快引入中國。有人學習英語,如曾紀澤;有人學習德語,如蔡元培;有人學習日語,如梁啟超。學習英文自不必說,當時英國最強大。學習德文也不難理解,袁世凱練兵就是整體學習德國,軍官就要學習德文。梁啟超為何要學習日文呢?他的日文水準到底如何?

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後,梁啟超逃往日本。直至1912年回國,梁啟超在日本度過了14年的逃亡歲月。在這14年裡,梁啟超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宣傳他的救國思想。與中國不同的是,他在日本接觸到了很多用日文翻譯的西方文明書籍,這讓梁啟超大開眼界。

明治維新讓日本“脫亞入歐”,從整體上改變了日本的傳統面貌。梁啟超意識到,中國與其學習西方,不如學習日本更簡單,因為日本與中國同屬於東亞文化圈,且日本有成功經驗可借鑒。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梁啟超堅定了學習日文的決心。

不過,卿美兄推測,梁啟超學習日文或許還有其他原因,比如提升自身影響力的需要與社交的需要。梁啟超在日本14年,即使不會日文,生存也不是問題。但他要提高自己的影響力,就要與日本各界名流進行交往,如果不會日文恐多有不便。自身影響力的擴大,需要不斷吸收現代知識,想獲取第一手的資料,只有看書,看日文書。再者,當時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很多,優秀的留學生基本都熟悉日文,想做青年導師的梁啟超如果連日文都不會,實在說不過去。

梁啟超

梁啟超的日文基礎如何呢?在梁啟超逃往日本駐北京公使館時,有個細節便說明了問題。

1898年9月21日,慈禧發動戊戌政變,抓捕維新派。梁啟超緊急逃入日本大使館。接待梁啟超的是日本代理公使林權助。林權助是日本人,不會中文。梁啟超又不會日文,兩人只能借助文字書寫交流。幸好中文與日文比較相似,他寫一句,林權助寫一句,梁啟超就是這樣依靠筆墨完成了溝通,得以安全逃到了日本。

有人說,梁啟超在出國前已經具有一定的日文基礎,但從此細節可以看出,即使真有基礎,他的口語最起碼也是不行的。所謂的基礎,或許只是懂幾個日文單詞而已。有說法是,梁啟超在去往日本的船上就開始學習日語。當時中國坐船去日本需要六天。這六天裡,梁啟超很可能學了一些基本的日常口語。

據日本人實藤惠秀的《中國人留學日本史》一書記載,初到日本的梁啟超,依然是用筆墨與日本人溝通。但筆墨不方便隨身攜帶,也不可能隨時都有。梁啟超為此頗感不便,他曾感慨說:“見東人不能談論,且又身無筆墨”。可以想見,曾在中國叱吒風雲的梁啟超此時有多鬱悶,貌似困獸一樣。

不學好日文,梁啟超很難在日本立足。應該說,25歲的梁啟超開始學日文也是被迫的,是硬著頭皮學的。

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很多,恰巧有一位梁啟超的同學羅普。羅普是康有為的嫡傳弟子,與梁啟超曾一同就讀於廣州萬木草堂。羅普於1897年來到日本,比梁啟超早一年,日文水準雖不高,但至少比梁啟超強很多。平日,梁啟超就像羅普請教,羅普也好為人師。兩人後來居然聯手編寫了一本學習日文的教材《和文漢讀法》,專供中國人使用。

根據《和文漢讀法》一書推測,梁啟超先是以日文的語法特點、字句結構、閱讀書寫方法入手。比如中文的語法結構是“主+謂+賓”,而日文語法是“主+ 賓+謂”。他發現,日文中的漢字,佔到了六七成。雖然發音、含義有有所不同,但基本都能理解。如停車場,日語為“駐車場”。在梁啟超的《飲冰果店合集》中,他說“名物象事, 多與中土相同”。

梁啟超進步神速,半年後,可以閱讀日文書籍,並與羅普編寫學習日文教材。一年後,翻譯小說《佳人奇遇》。為此,梁啟超形容自己學會日文的感覺是“幽室見日,枯腹得酒”。

現代人都有學習外語的痛苦,對梁啟超的神奇經歷多有不解。其實,梁啟超並沒有那麽神。比如翻譯《佳人奇遇》是主要依靠字典完成的,遇到不懂的就查字典唄。現代人再看這部被梁啟超翻譯過的小說,發現他翻譯的各種錯誤很多,且還有很多因為意識形態不同而導致的錯譯與改寫。

再者,中文與日文相似度高,非常便於理解學習。同樣是外語,如果是英文,就很難有這種奇跡發生。梁啟超半年內可以閱讀日文書籍這事,其實一點不神奇。比如日本昭和天皇投降詔書的第一段,日文是這樣的:

“朕深ク世界ノ大勢ト帝國ノ現狀トニ鑒ミ 非常ノ措置ヲ以テ時局ヲ收拾セムト欲シ 茲ニ忠良ナル爾臣民ニ告ク …… ”

翻譯成中文則是這樣的:

“朕深鑒於世界之大勢與帝國之現狀 欲以非常之措置收拾時局 茲告爾忠良臣民 …… ”

以上這段日文,即使完全不懂日文的中國人,連蒙帶猜也能知道大致含義,何況還是梁啟超。

在《飲冰果店合集》中,梁啟超說出了學習心得,“學日本語者一年可成, 作日本文者半年可成 , 學日本文者數日小成, 數月大成”, “慧者一旬, 魯者兩月 , 無不可以手一卷而味津津矣。”最後一句的意思是,閱讀日文書籍不難,聰明的人只需10天,愚笨的人則也只需要兩個月。

至此,關於梁啟超學習日文的謠言基本可以否定了。比如說梁啟超在東渡日本的船上,隻用幾天的時間便學會了日語,到了日本便可熟練交流。這既與歷史不符,也是違背學習規律的。因為沒有哪種外語,讓人在幾天內就能熟練掌握。

應該說,梁啟超用日文進行基本的閱讀、書寫肯定不是問題。但至於口語如何,暫時還沒有找到相關記載。不過我們可以拿蔣介石來做個參照。

蔣介石也曾在日本留學,還學過近四年的語言課程,其中三年是密集的日語訓練。想必這樣的蔣介石日文水準應該很厲害。但日本作家、評論家保阪正康在其著作《蔣介石》中披露了真相,“蔣介石在聽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但要使用日語進行會話,卻顯得相當困難。”

蔣介石相比梁啟超,優勢是受過專業的語言訓練。梁啟超相比蔣介石,優勢是在日本的時間更長。

梁啟超在日本14年,會不會練就一口流利的口語呢?很難,因為他日常更多與中國人混在一起,日文環境有限。如果非要給個評價的話,大致也就是簡單的日常交流水準。相信他在東京出生的兒子梁思成日文水準比他強很多。梁思成隨梁啟超在日本待了11年,小孩子學習語言畢竟更有優勢。

還是那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一個懂日文,說話像日本人的梁啟超形象,你還會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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