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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VC往事:VC/PE的春天 來得快去得也快

文 | 文億

來源 | 投中網

“中國私募股權機構正在迎來洗牌期,90%的機構會活不下去。”2018年,伴隨資管新規頒布和流動性收緊,投資圈的焦慮到達了峰值。

恐慌情緒不是頭一次在私募股權行業蔓延了。20世紀80年代,以垃圾債券為資金的杠杆收購爆發信用危機,行業幾乎遭遇滅頂之災;21世紀初,互聯網泡沫破滅,大批投資機構虧損……每次危機過後,VC/PE似乎都能重振旗鼓,吸引更多資金投向新的項目。這次也能如此嗎?

在2008年的那場全球金融危機裡,美國的金融系統“血泵”出現故障,身處其中的企業都處於“失血休克狀態”。借了住房貸款的人不能按時還本付息,缺乏流動性的金融機構無法應付債權人的變現需求,企業周轉的“血液”瞬時凝結,在泥潭中動彈不得,很多大型PE的投資也戛然而止。獨獨中國,因為相對獨立於全球金融市場之外,而保持了相對穩定,成為危機中的的幸運兒。2008年下半年,中國的印鈔機獨樹一幟地猛烈運轉起來。

從2008年11月至2009年6月,中國市場新增放貸總額在8個月內增長了近8兆元。早年在房地產、煤炭等行業賺得盆滿缽滿的人們,開始為手中的大筆財富尋找新的投資方向。

而這筆財富的安身之地,是證監會耗時10年打造的中國納斯達克——創業板。2009年10月登場的創業板,標誌著人民幣基金打通了募投管退全鏈條,本土募資、投資、退出的創投模式最終形成。此後的兩年,本土創投機構開始崛起,積蓄力量與美元基金分庭抗禮。其中的代表機構深創投,2009年所投項目在創業板的IPO數量達到8個以上。

此前,中國在全球產業鏈“微笑曲線”中長期處於底部位置,私募股權規模也遠遠落後於發達經濟體。2008年後,隨著人民幣基金數量日漸增多,從事產業投資的PE資本在市場中所佔比重越來越大,眾多西方有實力的PE都開始表達對這片市場的向往。在2009年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黑石集團董事長兼CEO史蒂夫·施瓦茨曼明確表示相信中國經濟的實力,將繼續加大對中國的投資。

那是一個熱得發燙的年代。巨額財富充斥著整個中國市場,人們樂觀期待中國PE能夠改寫世界金融格局。市場的討論話題是:從摩根士丹利、凱雷集團、黑石集團,到伯克希爾哈撒韋或是GE,西方金融巨鱷還能夠作為中國PE的樣板嗎?

但結局可能是令人失望的。外界寬鬆的貨幣政策和創業板的利好,把經濟的波動隱藏在了春風之下。2012年,隨著巨集觀經濟陷入低迷,證監會暫停IPO審核,大批PE折戟沉沙、被迫清算。一大批PE機構沒能活到IPO開閘,就從市場上銷聲匿跡了。直到三年後的2015年,“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口號響起,資本與財富神話卷土重來,相似的故事在VC機構身上再次上演。

私募股權之“齒”與經濟發展之“輪”

從小米、美團,到映客直播、51信用卡……2018年在香港市場熱鬧非凡的IPO熱潮,讓人們恍然發現,比起實體經濟投資,私募股權機構在中國似乎格外熱衷於新經濟公司。他們的理由是:這批企業有高成長、高回報的特徵,能夠在短短幾年內實現倍增式的成長。

這樣的投資偏好形成於2009年前後。那一年,中國互聯網行業開始質變:由新浪、搜狐、網易帶隊的門戶巨頭時代,向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統治的BAT時代轉軌。據波士頓谘詢公司的報告,當年中國網民數量達到了3.84億,超過美國和日本網民數量的總和。BAT的迅速成長,背後有PE的推波助瀾。

儘管如今的騰訊和阿里巴巴都已長成投資巨擘,各自掌管著資本帝國,但在2009年和那之後的幾年裡,投資還是私募股權基金的天下。在西方成熟市場,PE不過是一樁先收購公司、若乾年後再出售公司以獲取利潤的生意。但在中國,這種生意從經濟的邊緣地帶,逐漸移到了核心位置,且被寄予深沉厚望:人們希望VC/PE能夠彌補銀行授貸的不足,引導民間資本流向亟待資金支持的創新型企業。

私募股權基金成為未上市企業的重要融資管道。年輕的電商行業對這一點的感受最為深刻:2010年,凡客誠品完成第五輪融資,估值10億美元,陳年雄心萬丈地對《時代周報》的記者說:“我希望將來能把LV收購了”;劉強東的京東商城銷售額剛剛突破100億元;李國慶的當當網也迎來了高光時刻,在美國上市後,市值達到9.35億美元;陳歐拿到了斯坦福大學的MBA文憑,回國創辦起聚美優品;王興在“飯否”折翼後另起爐灶,創立美團網……

“如何挖掘獨角獸”的股市,當時的私募股權公司並不擅長講述。他們也很少在媒體面前露臉。但自2010年起,他們就已開始向經濟體系的各個環節滲透。無論是網購還是訂機票,喝一杯咖啡還是看一場電影,在消費、娛樂、科技領域,人們的每一筆消費,背後都有私募股權公司因此獲益。

創業板開閘後的兩年實在是屬於資本的好年代。中國GDP增速在2010年創下了10.6%的峰值,總量達到41.30兆元,首次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1年,有VC/PE支持的創業板企業共有147家,佔深圳創業板277家上市企業總數的五成以上。在2011年下半年的一次公開演講中,IDG資本全球副總裁熊曉鴿說,中國大陸地區的PE基金數量已經超過2500家,成為全世界PE基金最多的國家。單單是“按摩器第一股”蒙發利,IPO就一舉製造了14位千萬富翁,其中作為私募股權投資的雷石投資從中獲利近千億元。

經歷過金融危機的美國,將私募股權視為門口的野蠻人,抨擊他們以賺錢為唯一目,無情索取利潤後,就會將公司拋棄,沒有任何人情味。但在中國資本市場剛開始揚眉吐氣的年份,人們還沒來得及生出對私募股權公司的恐懼之心。沒人注意到,創業板的創富神話,讓它逐漸背離了自己的創立初衷。故事向後進行,投資機構為了在股價高位套現而進行投資的情節,開始頻繁上演。

一切為了Pre-IPO

人們在2018年的IPO熱潮裡還意識到一個尷尬的問題:IPO至今依然是中國私募股權公司的主要退出方式。這一病症同樣起源於金融危機後的那幾年。

2009年,經濟增長動力減弱,但企業拓展人員、產品、管道需要大量的股權性資本,因而要上市融資。這恰好和PE的獲利邏輯吻合。PE要在市盈率低的地方進場,在市盈率高的時候退出。

原本沒有什麽不妥的方式,卻因為創業板創造財富的效率,而生出了別樣的中國特色:中國企業上市難,而一旦上市,企業的估值就特別高。由此一來,越來越多的PE熱衷於投資處於上市前夕Pre-IPO階段的的項目,以盡快賺取一、二級市場的差價。甚至,早期VC都出現了PE化的怪象。

與此同時,這一階段PE的投資模式關鍵在於比拚速度與資源——找到一個初具規模、高速成長的企業,並判斷它能否上市——而非投資能力。不出意外地,大量非專業投資機構湧了進來。

人們更為熟悉2014年後數萬家VC搶奪創業項目的熱鬧局面,但那不過是2010年“全民PE”熱潮的再次上演。在2010年的這股熱潮中,不少券商、銀行設立了自己的直投公司,比如國元直投、銀河創新資本、招商致遠資本、中銀國際投資等;國企、大型民企、甚至越來越多的生產型企業,也紛紛設立了自己的VC/PE機構,比如國家開發投資公司控股的國投創新、TCL集團控股的TCL創投……聚集著富人的江浙一帶和內蒙古鄂爾多斯,成為了PE的熱門區域。2010的那個夏天,市場笑言鄂爾多斯將是中國未來的PE之都,就像後來VC遍地的年代,北京中關村創業大街、三元橋和國貿附近的所有咖啡館都成為了飛舞著BP和商業計劃的夢想發源地那樣。

手中掌握資金的PE機構,燥熱地追逐著市場上淨利潤3000萬以上的項目。3000萬,是彼時監管機構對擬上市企業持續盈利能力的不成文規定。對PE機構來說,這個數字意味著上市的可能性。

中國市場多年來累積的優質企業,很快被PE機構遍布全國的網絡梳理了一遍。“僧多粥少”的局面,讓很多企業家的心理預期被調得很高,企業估值也水漲船高。從早期較為正常的8倍市盈率、10倍市盈率,到後來的20倍市盈率,私募股權投資大幅超出了理性投資的領域,但PE機構仍然趨之若鶩。

放眼美國、日本等私募股權行業發展了幾十年的國家,有哪裡的創投是全民產業呢?PE投資需要有專業資質的投資者,一個項目需要5-8年時間才能夠成功退出。這是一門技術性強、投資周期長的專業學問,終究不可能屬於全民。

冰封期很快到來。2012年11月開始,中國IPO市場陷入一年沉寂,PE機構的預期退出期限被延長。截至2013年年底,曾拿到PE機構投資但未能上市的企業數量接近1萬家。而很多投資企業IPO了的PE機構,由於“全民PE”時期投資價格過高,導致項目的回報率也整體偏低,日子並不好過。

一度火熱的創業板,在退出期限到來時,同樣沒能承載住厚望。直至後來的2014年,誕生於2009年前後的VC/PE機構,僅有17家通過創業板退出。大多數機構都面臨著或是散夥,或是清算的命運。而LP的落寞體現在真金白銀上。按照PE基金設立的保底協定,運氣比較差的LP,隻拿回了本金的40%-50%。

隨著市場環境的惡化,資金開始撤離。直到三年之後的2015年,雙創熱潮襲來,財富回歸,“全民PE”開始了向“全民VC”的挪騰。

此後,資本市場持續加溫、項目估值不斷走高的故事重新上演。後續的情節,人們都很熟悉了:2017年年底,資管新規頒布,IPO審核從嚴,市場流動性逐步收緊;2018年,資本市場滿是項目融資難、機構募資難的呼喊,私募股權機構在中國市場上,迎來了又一次轉折。

作者:文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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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冉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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