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氣象梗”，懟懟老對手。泥沙俱下、利盡而散的行業中，真朋友的定義何曾說得清？
文丨《中國企業家》記者 李豔豔編輯|王芳潔頭圖攝影丨鄧攀
一邊推“平台”，一邊忙“聯盟”。一日之內，中介行業盛事連連。
8月21日，中介行業兩大陣營意外“撞會”。先是當日上午，58同城、世聯行、同策谘詢聯合舉行“58愛房品牌發布會暨中國PMLS新房聯賣戰略啟動儀式”。午後，鏈家、21世紀不動產、德佑等貝殼平台上的100多家經紀品牌共同響應，宣告“房地產新經紀品牌聯盟”成立。
引人注目的是，21世紀不動產中國區總裁兼CEO盧航力推“房地產新經紀品牌聯盟”，並擔任首任代主席。在他看來，基於貝殼找房平台制定的基礎規則，房地產新經紀品牌聯盟將解決規則進化問題，也就是說，“以前貝殼說了算，現在規則以外的規則通過聯盟來協商”。
這場規則制定的計劃中，貝殼找房似乎正在尋找“讓渡”空間。上述聯盟中，正大房產董事長蘇紹清任代監事長，貝殼找房副總裁左東華任代秘書長，盧航則成為名副其實的代言人和受益者。儘管他自脫離“58”陣營、“倒戈”貝殼至今，公司及個人均面臨爭議。
“我們經常被diss，我不是特別在意。”盧航對《中國企業家》直言，“我們也願意跟其他網站合作。貝殼並沒有反對我們跟任何人合作，但如果其他網站並不能滿足我的需求（也不行），他們有的比較封閉、比較謹慎，還有的很強勢，更關鍵的是無法做到聯盟說的品牌合作。”
雖然盧航沒有明說“有的網站”是誰，但兩大陣營勢若水火，彼此的對立感早就心照不宣。比如，貝殼倡導的“開放平台”以及價值邏輯從未得到58同城CEO姚勁波的認同。在當日演講中，姚勁波多次強調稱，58要做全行業的“中立平台”，堅持開放。
“中立開放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觀，封閉恰恰是另外一個方向的價值觀，有的時候封閉是不道德的。”姚勁波對《中國企業家》表示，“堅持開放是我們認可、選擇的價值觀。選擇中立，什麽概念？就是我不去和我的開發商搶地盤，我也不去跟我的經紀公司做同樣的業務，我不會利用我的壟斷地位收高代理傭金。”
對比“新經紀品牌聯盟大會”的熱鬧喧嘩，58將會場設在自家公司會議室，議程簡單，現場樸素，和一年前在五星級酒店舉辦的“真房源誓師大會”大不相同。那場大會裡，21世紀不動產的高管站在了58的舞台上。曾經誓約盛況不再，昔日盟友猝然向背，姚勁波多次呼號“要做行業的真朋友”，而今他的朋友真真假假已試出成色。只是這個泥沙俱下、利盡而散的行業中，真朋友的定義何曾說得清呢？
當被問詢58與貝殼“撞會”是否有意，姚勁波卻笑稱這個問題“很敏感”。“反正今天上午是陽光明媚，下午會不會烏雲密布，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話，就是巧合。”
聽者會心一笑，都知出自“真房源誓師大會”那天，左暉在朋友圈對姚勁波的戲謔。一年多過去，風水輪流轉。曾經的“氣象梗”又被姚勁波翻了出來，口氣也不饒人。“不斷出現巧合，說白了，還是對手很在乎我們，否則真的有那麽多巧合？”
盧航“倒戈”貝殼之後：底線以外的
規則探求
自今年4月，21世紀不動產並網接入貝殼後，盧航期望為公司旗下的7000多家門市爭取更多利益。但爭議相伴而生，比如“騎牆”“倒戈”之說，於是《中國企業家》問他，對這些評價有何看法。
盧航道：“說一千道一萬，一個網站上，給消費者看的房源都是假的，那有什麽意義？房源做不到真實，又何談跨品牌、門市的合作？如果房源是亂七八糟的，經紀人跟經紀人之間從來不合作，那對我、對行業有什麽意義？”
他看起來有些急了，當然，還是說：“不會特別在意這些花邊新聞”。
“今年大趨勢是開放，我們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聯盟，甚至我覺得，將來最有產能、品質最好的品牌全部進來才好，這樣房源可以全部共享，我們看到的市場就完全不一樣了。”盧航回憶稱，在貝殼剛剛誕生時，他們跟貝殼溝通也有磨合和不同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說不跟貝殼合作，我說的最重的話是，還沒有看懂，還在談。”
“今天覺得，終於回到了一個我們想要的生態，所以我們挺開心的。”盧航對《中國企業家》說。在他看來，成立聯盟的初衷是支持房源共享，解決品牌之間、平台之間的磨合問題。平台給各個品牌提供的應該是底線標準，但實際上這個底線高過行業大部分品牌的高線。比如，“我們的底線是真房源、假一賠百，但卻成了很多品牌的行業高線。”
據盧航介紹，“房地產新經紀品牌聯盟”不同於貝殼內部的店東委員會，區別在於，前者屬於品牌聯盟，品牌下面有很多加盟店東，大家考慮事情的立場不同。“在這個聯盟裡，貝殼肯定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它應該有一定話語權。”盧航稱。
左東華則表示，店東如果發生規則以外的事，店東委員會會處理。但有些規則是既定規則以外的，聯盟就會來看。“隨著整個平台的發展，不同品牌不同角色進入、市場變化，規則需要不斷迭代。這個迭代誰來做？聯盟來做，更多地引導。同時，今天品牌也在不斷發聲。”
盧航透露，左東華作為聯盟秘書長的職務由他委任。理由是，“目前能（符合）我們聯盟新經紀品牌三大理念的平台太少了。嚴格說，只有貝殼能做到。所以我們當然歡迎貝殼要在聯盟中擔一些責任。”
左東華認為，規則需要碰撞，因為有太多的場景和細節。他的判斷是，平台是最底層，上面還會有很多層，比如，品牌層、經紀人層、店東層。“最底層是貝殼平台做的事，但品牌層，未來大家更多的是在執委會和新經紀品牌聯盟。”
“今天能夠真正把真房源這個事做出來，把跨品牌聯賣做出來的，可能也就是這個平台了。”左東華告訴《中國企業家》。
盧航以及他所在的21世紀不動產與貝殼的關係正越發緊密。採訪過程中，盧航對“流量”的判斷趨向疏離，轉而適應並投入“ACN”的懷抱。ACN是貝殼推出的經紀合作網絡，核心是通過SaaS技術手段，打破行業內部信息孤島。
“過去大家都是靠流量，在其他網站上我花錢多，我流量就多了，所以我拚命刷端口。但ACN網絡不是這樣，而是根據你的服務，才能獲得商機。商機不再是花錢才能買來的，而是靠表現，表現的核心理念就是以客戶的體驗評價。這是一個正激勵的循環。”盧航稱。
在8月20日，盧航也曾公開表示，“從流量角度來講，在ACN體系裡運作的結果，會根據不同表現去獲得不同的流量。”不過，除了貝殼之外，“21世紀不動產的店東還會採買端口。”盧航明確表示，貝殼並不阻礙自己門市去採買端口。“只要大家願意，我們願意跟所有端口合作。”
姚勁波的焦慮：視線轉向新房
立下“小目標”
儘管貝殼來勢洶洶，但至少從報表上看，58同城的業績仍在持續向好。8月22日，58同城公布截至2019年6月30日未經審計的第二季度財務報告。財報顯示，58同城2019年第二季度實現營收41.347億人民幣（6.014億美元），同比增長20.5%，超過公司41.0億人民幣的指引上限。
在當日的電話會議上，姚勁波稱，在房產板塊上，58同城、安居客除了保持流量優勢之外，我們也在延伸提供全產業鏈條的深度服務，讓開發商、經紀公司、經紀人都能在58同城平台上匹配相應的服務。
姚勁波還特別提到了21日啟動的中國新房多方銷售服務平台（PMLS）共建戰略，稱PMLS“旨在高效打通新房交易各個環節，構建全新新房交易生態互聯體系，讓超過100萬的經紀人能在我們平台同時售賣新房和二手房，這些舉措都能讓我們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持續保持增長。”
據了解，PMLS通過58愛房整合全網流量升級共享機制，58同城、世聯行、同策谘詢、金地集團、旭輝集團、中原地產、我愛我家集團均有參與。
而58愛房是由58同城、世聯行、同策谘詢共同發起的互聯網+新房分銷服務平台，充當開發商項目房源、經紀人以及經紀公司的聚合體，形成共享機制，打通更多流量入口，範圍包括58同城APP、58同城房產頻道、安居客、趕集網和58同城業務(裝修、招聘、二手車等)。
值得關注的是，在58愛房的股權佔比方面，目前58佔30%，同策佔30%，世聯行佔40%。三方均未明確表示誰具主導權。姚勁波的意願是，希望從股權上開放以吸引到合作方。他表示，未來如果有其他機構，比如像中原、我愛我家，或者開發商、金融企業加入，“我們可以進一步降低我們的股份比例”。
據同策集團董事長兼58愛房CEO孫益功透露，58愛房目前涉及的三個合作方中，世聯行是後來者。在世聯行董事長陳勁松看來，PMLS對世聯行的意義在於，如何啟動在地服務。他發現，“在地服務如果不跟一個平台來結合，我們形成不了跟經紀人和C端的閉環。”
今年以來，58同城在房產業務方面動作頻頻。兩個月前，58同城、安居客宣布啟動跨平台合作。彼時，58愛房已與多家房企啟動新房行銷戰略合作。合作對象包括碧桂園、世茂、萬科、融創、金隅、融信、金地、新城、中梁、路勁、恆泰等。
“動作多，表示這個行業變化大。”在姚勁波看來，不管在二手房、租房，還是在新房領域，58同城都要堅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連接。連接購房者、租房者、開發商、房源。不過，動作比較多，是否也意味著，58對公司生存狀況和市場反應有很強的焦慮感？
“焦慮使人進步。今天這個社會哪個企業不焦慮，恰恰是焦慮和變化，推動了商業進步，所以說我們很焦慮。”姚勁波對《中國企業家》稱，“我們是樂觀的焦慮，積極的焦慮，我們的焦慮是，怎樣去迎接更美好的未來。”
“有人受益，無人受損，價值平衡，這就是一個終局模式。”陳勁松表示，“58同城作為一個開放平台，連接中國最多的經紀人，同時還服務海量C端客戶，因此58同城是高頻的。流量和經紀人生態的構建，是讓我們這次合作得以再往前走一步、成為終局模式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相信一件事，開放系統在長期來看，一定會超越封閉系統。蘋果非常強大，安卓裝機量仍然是蘋果的三倍，因為安卓是開放的，所以我相信在中國未來的生態中，開放的系統一定會比相對封閉的系統規模更大、更加完整。”孫益功信誓旦旦。
他更表示，58愛房的試點城市研究打法、團隊培養階段已經結束，接下來，58愛房將進入快速奔跑階段，“快速啟動七八個城市”，並且，“今年在全國的布局將達到80個城市”。
在地產大環境並不友好的情況下，58愛房平台上的合作關係能否持續穩固？“只要是滿足需求、讓行業更好的合作關係，一定是穩步長久的。今天我相信，我們的平台只要形成，到任何一個城市，（業績）立馬會是數一數二。”姚勁波對《中國企業家》稱。
他還表示，不希望58愛房是唯一的新房聯賣平台。“我希望給開發商另外一個選擇，讓整個行業更良性。我希望很多人能參與共建這個平台，讓它成為一個行業的基礎設施。”姚勁波立下目標。對於58愛房所有布局城市的運營效果，他都有信心。
“今年的房地產市場不樂觀，開發商對行銷端的需求非常依賴，中介渠道發力仍有機會。姚勁波選的這個領域和方向是好的，但合作關係仍需接受考驗。”某互聯網中介研究機構負責人對《中國企業家》稱。
在他看來，環顧外部，鏈家房江湖、易居房友、中原地產、房多多、開發商城際公司等，仍是58愛房在分銷領域不可小覷的對手。而在內部，合作公司未來能否接受考驗，形成合力，58流量的轉化程度幾何，部分地方市場能否切入，尚存疑問。“這取決於團隊強不強，真金白銀的投入，結果論英雄。”
“我們不管別人怎麽樣，不管外面的氣象怎麽樣，我們堅決打造好這張網絡，我們給開發商、給經紀公司一個好的、有理想的、特別自律的平台的選擇。這是我們會堅決做好的事情。”姚勁波稱。
“未來三年，深度服務超3兆規模的新房聯賣市場。”這是姚勁波對58愛房提出的目標。他對完成目標很有自信。“坦率講，三兆是一小個目標，因為中國新房市場每年有十幾兆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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