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富黃金時代已過，互聯網還要堅持996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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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整理 | 龍真梓 李勝楠

最近996忽然成為了高頻詞匯。起源是一位受不了996工作製的程序員，在業內網站發起了名為“996.ICU”的開源項目，直擊程序員們“痛點”。隨之產生的還有一個996互聯網公司榜單。在過去一周內，華為、阿里巴巴、京東、拚多多等互聯網頭部公司先後上榜，進一步促成了996成功出圈。無獨有偶，馬雲、劉強東等商業大佬也紛紛發表“年輕人應該珍惜996”的爭議性言論，讓這個話題成為了全民關注的熱點話題。年輕人真的應該珍惜996嗎？面對996，老闆心態和員工心態有什麽不同之處？歡迎關注本期《新商業觀察》。

主持人：楊軒，36氪大公司報導部主編

本期嘉賓：苑伶，36氪未來公司部主編

創業者是怎樣看待企業996這件事的？

苑伶：當時有一個CEO的回答使我印象深刻，他說首先創業者們都很焦慮，每天要為融資、增長而焦慮，如果他們看到公司裡的員工，不加班、不努力工作，可能會讓他們更加焦慮。他還說，當他在跟朋友交流時，如果他的團隊非常輕鬆，沒有加班的氛圍，而其他創業者的團隊工作卻都是熱火朝天的話，他會有一種很自卑的感覺。聽到“自卑”這兩個字，讓我很震驚。另外，他覺得現在也有一種道德綁架，就是投資人會覺得一個團隊如果不拚命，那麽這個團隊是沒有投資前景的。

楊軒：尤其是在去年底到今年初，很多老闆的壓力已經不是競爭的壓力了，而是公司會不會關門的壓力了，這也是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多裁員新聞的原因，可能老闆看這個局面會看得更清楚一點，但是員工可能執行層面的事情多一點，緊迫感沒有那麽強烈，這是這兩種身份非常不一樣的地方。

不同類型的員工對996的看法有什麽不同？

楊軒：我曾經也問過我的一個朋友怎麽看996，他的回答很符合現實。他說在互聯網公司，有一個項目就是要趕進度，如果不趕進度就不能如期上線，就沒有辦法跟同行競爭，那加班就是必須的，但是這個事情是臨時的，不能長期都這樣。

苑伶：我們的調查裡有人說，他年輕的時候在一家公司實習，當時公司遇到一些困境和問題，所以每天都要加班，熬夜到很晚。他當時是一個實習生，他覺得很熱血，有一種團隊感。所以我覺得，可能年輕人在年輕的時候會願意為了理想和情懷而拚搏，但是後面就不一定願意了。比如，大家在看馬雲和劉強東的發言的時候，大家都會覺得，我們為什麽要為一個老闆的夢想去買單，而他們並不在意你的身體是否健康。所以對老闆們來說，會存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你能不能讓年輕人無條件的、持久的去奉獻。

楊軒：有些年輕人工作狀態不好。尤其是北上廣的年輕人，很多人都會在某一個時段陷入焦慮，比如說在北京買不起房、工資沒有辦法支持在大城市生活的費用。過不了幾年，他們就會漸漸的放棄。所以這個時候講雞湯就不太厚道，但在大公司裡面如果沒有雞湯，也很難凝聚出文化的凝聚力和公司團隊的戰鬥力。

苑伶：我之前看到過一個調查，那篇原文寫的是“中國90後這波年輕人”，說的是年輕人會更在意對於意義的追尋。可能錢跟一個人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相比，沒有很強的相關性，反而是說你建立了更好的人際關係，團隊互相成就，這種成就感能讓你更持續地去工作。但是如果老闆是用996這種制度，讓你花更多的時間去工作，而不在意給團隊搭建一個特別好的氛圍，那這就是老闆的一種懶惰思維。

為什麽說馬雲的“奮鬥論”可能已經過時？

楊軒：我看了馬雲發言的語境，他的話在幾年前是很容易被理解的。他說996是員工的福氣，這句話招了很多黑。他的意思是說，年輕人在年輕的時候不拚搏，什麽時候拚搏呢，當時的語境建立在移動互聯網還沒有到紅利頂端的時代，大家都認為拚搏和奮鬥會有高回報。因為在過去十年，有很多人通過拚搏和奮鬥和公司一起成長。這個成長不僅是能力上的成長，還包括了期權和股權上獲得了財務回報，所以馬雲當時的這個結論是被理解的，因為當年很多人就是通過和阿里一起拚搏、奮鬥獲得了財務自由，但是這是很多年前的事。

苑伶：阿里上市這麽多年以來，也有大量的互聯網公司上市，但也許真正造福的大家的只有阿里巴巴這一家。

楊軒：小米上市之後股價腰斬了。有傳言說小米上市之前，很多小米員工去看房子，最後都沒有夠買。互聯網已經從變態進入了常態，在變態的時候，我們可以有變態的工作節奏。但當你進入常態的時候，你還用一個變態的工作節奏去要求大家，那員工們覺得心裡不平衡也是正常的。

什麽樣的公司不會出現996？

楊軒：我覺得可以讓員工不要996的公司有些特性，比如高技術門檻、高競爭門檻，不用拚搏就很厲害。尤其是很多外企，比如很多歐洲的、美國的外企，它們可能在細分領域和細分行業公司裡就很強，不用拚搏，等著工作任務來就可以了。但是在這樣的公司裡面工作也有一定的壞處，就是公司對你的依賴性很低，你的可替換性很高，這就是另外一種悲哀。

苑伶：所以為什麽互聯網行業會這麽嚴重的996，一個原因就是，大量資本的注入加劇了很多競爭。傳統行業可能沒有明顯的競爭壓力，但是互聯網公司，尤其是to C這個行業，年年廝殺。有一個老闆告訴我說，他絕對做不了純燒錢的生意，因為競爭壓力大。很多人自從做了to C這個行業之後，每天都要加班到十點，而且還很焦慮。他希望自己有自己的造血能力，不要太依賴VC。

主播簡介

楊軒，現任36氪大公司報導部主編。創建36氪深度報導部，並幫36氪獲“年度媒體獎”等獎項。此前為《第一財經周刊》主筆，是中國互聯網與創業領域的資深監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