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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作虎:如何從沒有學位證的失意青年到一加手機之父?

礪石導言:oppo陳明永、vivo沈煒、小天才手錶金志江與拚多多黃崢,被稱為步步高集團創始人段永平的四大弟子,他們的成功都離不開段永平以“本分”為核心的段氏經營哲學。而另一位從oppo離開創建一加手機的劉作虎,其雖然不能稱上是段永平的弟子,但也是段永平“本分”經營哲學的踐行者。

張軍智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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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總是低估自己的人

劉作虎1975年出生於湖北漢川一個農家裡,他從小天資聰穎,但卻一直缺乏自信。初中時,他考上了當地的重點高中,卻忌於那裡好學生太多,自己壓力大不敢去。高中時,他喜歡的女孩推薦他去考浙江大學,他“一不小心”還真考上了浙大。想到浙大全國各地那麽多優秀的學生,他禁不住又擔心起來。

不過現實和他對自己的評估,總不太一致,在浙大,他成績依然很好。劉作虎學的是電機工程系應用電子專業。作為一個喜歡研究技術的理工男,這個專業很對他的胃口,除了偶爾聽聽講座,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學習之中。

大三時,劉作虎宿舍一個好哥們模擬電路科目要重修,希望他能代自己替考。從來沒聽說有人替考被抓住過的劉作虎,答應了下來。結果他被抓住了。

劉作虎以為要被學校開除,想到自己從村裡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學,如今要灰頭土臉背著鋪蓋回老家,他哭了一整天,一度準備跳樓自殺。最終處理結果是留校察看一年,沒有獎學金,不發學位證,還不能保研。

來自農家的劉作虎,頗受打擊,但好在還可以繼續上學。畢業時,他專業成績系裡第二,不過因為受過處罰,不能留在杭州工作。劉作虎決定考研,他想自己成績沒問題,考研應該難度不大。但造化弄人,考前又發生了一些插曲,讓他最終名落孫山。

1998年時,“走背字”的劉作虎不得已開始找工作。他來到廣東,第一天去的時候,就在草地上睡了一晚。那時候廣東查暫住證,他差一點被治安隊抓到東莞樟木頭收容所。

因為沒有學位證,他不自信,後來找到了一家小公司,對方不嫌棄他沒學位證,對他說,我們公司現在很小,但機會很多,沒學位沒關係。就這樣,劉作虎從“天堂”杭州來到了“鳥不拉屎”的東莞長安鎮。

劉作虎誤打誤撞找的公司,就是由同樣來自浙大的段永平創辦的步步高。在這裡,劉作虎結束了自己的壞運氣,開啟了人生的新篇章。

1999年,段永平將步步高公司拆分成三家相互獨立的公司,其中經營VCD、DVD的視聽業務公司,就是後來的OPPO公司。而劉作虎的工作,就是在OPPO做DVD的研發。

這份工作很對他的胃口,他一乾就是14年。在這14年中,劉作虎主導了OPPO藍光DVD的研發和生產,並為OPPO的藍光播放器贏得海外市場,做出了重要貢獻。

和很多中國產品一樣,OPPO早期在海外市場,走得也是低價路線,但發展的並不順利。為了改進產品,劉作虎特意做了一個和用戶互動的DVD軟體,用戶有了批評之後,通過這個軟體反饋,劉作虎就改,改好後,再親自打電話道歉。

通過與挑剔的歐美用戶打交道,劉作虎理解了一個後來對他影響深遠的道理:只有好產品才是獲得用戶認可的根本。

為了做出超一流的產品,他願意不計成本地去打磨、鑽研。“我也可以選擇節省成本,但是做出來的東西總是感覺差了一點,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用戶肯定也不會買账。”他說。

通過一點一滴的努力,OPPO的藍光播放器很快在歐美市場聲名鵲起,特別是在國外高端影音發燒友中廣受追捧,甚至連影星萊昂納多都是其鐵杆用戶。

發展到後來,OPPO藍光播放器不僅比索尼、飛利浦等眾多國際品牌價格高得多,而且常年位居高端市場第一的位置。劉作虎曾經非常崇拜日本的天龍DVD,但短短幾年時間後卻發現已將對方甩到身後。

劉作虎的藍光團隊只有幾十號人,但在OPPO公司卻顯得傳奇而神秘,很多人都不知道這群人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只是總看到歐美媒體對他們的評價很高。劉作虎很享受這種感覺,也被這份成就感所激勵,他萌生了一個想法,要做一個受人尊敬的全球品牌。

儘管OPPO的藍光DVD在國外已經備受好評和尊敬,但DVD畢竟是一個小眾產品。劉作虎希望可以從一個公眾熟知的行業入手,打造一個受人尊敬的品牌。他把目光放在了手機上。

2013年11月18日,已是OPPO公司副總經理的劉作虎在微博宣布離開OPPO。一個月後,劉作虎創立了一加科技,投身互聯網手機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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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立一加手機

劉作虎之所以給公司起名“一加”,是因為在他看來:“1”是代表著現狀,在當時的手機行業中沒有一款產品能夠真正做到極致;“+”則是他這個品牌的期許:一加能夠為市場提供最極致的手機產品。

“只有好產品才是獲得用戶認可的根本”是劉作虎在做OPPO藍光DVD時,積累的獲勝心法。為了打造一款極致的手機,劉作虎費盡心力。

在研發第一款手機時,為了讓整機更加纖薄,線條更乾淨,筆挺,一加做了一個業界非常大膽的嘗試:將手機螢幕通過包邊上浮的處理,讓手機螢幕懸浮於邊框,打造螢幕懸浮在中框之外的感覺。

第一版做出時,螢幕上浮是0.6毫米,而劉作虎認為只有0.5毫米才是最完美的狀態。團隊表示已經降不下去了,劉作虎就要求再降低0.05毫米,這是一個比頭髮絲還細的距離。最終,團隊攻克了這個難關。不過為此,公司又重新開了一套模,整個研發周期也延長了半個月。在激烈競爭的手機行業,產品生命周期非常短,但為了極致產品,劉作虎寧願犧牲時間。

為了打造出手機革命性的手感,劉作虎還找到了全世界最頂尖的塗料供應商——日本的卡秀株式會社。對方向他提供了一款還未面試的神秘塗料——“Baby Skin”,一種提取自植物的染料。

這款塗料的材質就像嬰兒皮膚的細膩觸感,貼著皮膚去摩擦感受,像嬰兒的肌膚那樣滑,但又不是那種一滑就滑掉地上的感覺。塗料的噴塗工藝也極其考究:第一層噴塗,固封細孔,使後殼區域平整;第二層噴塗,為了提升後殼的白度光感,使後蓋無限趨近於冷光白;第三層噴塗,進一步提升後殼的質感。就這樣,劉作虎得到了一款“這手感,真TM好”的手機背殼。

當時手機行業普遍做的都是直板機身,因為規整的造型會讓空間利用率最大化,令手機顯得比較薄。但微弧的造型卻更加符合人體工程學。“既要弧度,又要輕薄”,於是整個一加設計團隊在劉作虎不將就的要求下,歷時一個多月,打樣了三十六版,最終做出了劉作虎滿意的弧度。

除此之外,劉作虎和團隊還改版了10次黃金腰線工藝,打造了同級別手機中最輕的重量,實現了多種苛刻的工業設計……

2014年4月23日,一加手機OnePlus在北京五棵松體育中心發布。作為劉作虎精心打造的第一款手機,一加手機使用了當時世面上最頂級的旗艦配置,但劉作虎在發布會上,卻隻用了一分鐘介紹其產品配置資訊,而花了一個多小時講一加的工業設計。劉作虎說:“堆硬體的最高境界就是設計,而好的產品一定是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

一加的發布會大獲成功,其一度登上了GooglePlus的熱門話題榜,還登上了第一大社交媒體Twitter的熱門話題榜榜首。

5月28日,一加手機正式開始發售,每秒3000個訪問,一度擠爆了官網。首批發售的5萬台手機,瞬間售罄,預約量也超過了140萬。

比銷量還令劉作虎意外的是國外媒體對一加的讚譽。在一加發布後不久,《華爾街日報》《時代周刊》《TheVerge》《Techcrunch》等媒體都對一加手機大加讚賞。《紐約時報》的記者Farhad Manjoo在體驗了一加手機後寫到:“一加是我迄今為止用過最好的智能手機之一,5.5英寸的螢幕效果驚人”。連劉作虎都被這樣的評價“嚇住”了,直言“這評價也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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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中國戰法開辟國際市場

作為一家成立沒多久的中國手機廠商,一加憑什麽獲得市場如此熱烈的追捧?又憑什麽獲得國際媒體如此高的關注度?其中的原因,既有劉作虎當年做OPPO藍光播放器時積累的與國外用戶溝通經驗,但更關鍵的是劉作虎把類似小米的行銷手法運用到了海外市場。

一加成立之初,就通過社區的方式與全球用戶溝通。劉作虎本人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泡一加的論壇。

這個論壇中許多科技愛好者會和一加的團隊商量螢幕、芯片應該用什麽。這種方式不僅能充分了解用戶需求,還讓用戶感覺自己參與了手機的生產過程,而這些人最後就成為了一加第一批的用戶和品牌推廣大使。

劉作虎表示,事實上海外用戶也在渴望能夠有新銳的品牌出現,但如何吸引和滿足他們,對海外用戶的理解是核心。為了保證一加國際化溝通的順暢,劉作虎讓整個公司的員工比例為亞洲、歐洲、美洲是1:1:1。

一加在海外還推出過類似小米的邀請製模式。他們模仿小米“F碼”的方式,發放過2500個邀請碼、並選出一名幸運用戶,贈送特別版手機。

雖然這些行銷手段,在當時的中國已不鮮見,但在海外市場還是非常新鮮。一加一代發布之前,一加手機的論壇就積累了超過10萬名用戶。在這些用戶中,甚至還有來自谷歌Pixel團隊的硬體工程師。他們往往能夠給一加產品團隊提出一些非常專業且有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

與小米通過MIUI軟體系統累積前期客戶不同,一加手機使用了更便捷的手段,就是尋找第三方軟體系統CyanogenMod團隊合作。

CM團隊原本是國外一個非營利性的開發小組,CM系統是基於Android系統開發,最大的特點就是流暢。這在早年安卓手機硬體還不夠強悍,卡機非常普遍的情況下,優勢非常明顯。因此CM擁有一大批發燒友粉絲。

為了與CM達成合作,劉作虎親自趕赴美國和CM聊合作,雙方很快達成一致。海外版的一加手機,使用了CM的系統,而這也成為了一加手機早期在西方市場取得良好口碑的通行證。CM的知名度也為一加帶來了不少訂單和粉絲。

憑借出色的工業設計、流暢的CM體驗、頂級旗艦的參數配置以及“新穎”的互聯網思維做手機方式,一加手機在海外市場一炮而紅。

在2014年的一加周年慶上,劉作虎宣布,一加銷量突破100萬部,其中60%以上賣到了國外,公司創立十個月就實現了盈利。

台上的劉作虎躊躇滿志,一加也看起來順風順水,但很快劉作虎就迎來了自己事業中的一次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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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中的第一次重挫

2015年,一加開發出了自己的第二款旗艦手機一加2,但在量產前,劉作虎卻發現一加2的指紋解鎖有瑕疵,特別是用中指解鎖時,由於觸控角度問題,會出現識別不準的現象。

當時,一加2在線上線下的預購量已經達到百萬,但劉作虎不能接受把一款達不到自己要求的產品推向市場。他決定停售20天,同時召回已經生產好準備上市的成品。這不僅讓一加損失了價值十幾個億的物料,還錯過了手機發售的最熱時間點。

雪上加霜的是,由於CyanogenMod團隊與印度公司的排他性協定,一加不得已放棄了CM系統,開始研發自己氫OS和氧OS。作業系統的研發,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由於項目研發時間過短,一加的系統功能和穩定性上都有BUG,這也引起了不少鐵杆用戶的吐槽。

2015年,正是中國手機市場競爭白熱化的年代,處於“價格稍微低一點,可以賣更多的量”的考慮,一加推出了一款中檔機型一加X,結果市場反應冷淡,造成了大量庫存積壓。不過更嚴重的是,一加X稀釋了一加手機極致產品的品牌影響力。

屋漏偏逢連陰雨,2015年,劉作虎昏招不斷,在發力線上市場時,一加還連續開設數十家線下體驗店,這也帶來了成本和資金的壓力。

雖然整個2015年,劉作虎和他的團隊,幹了很多事,比如:做了兩個系統,做了兩款手機,還推出了一款耳機,另外開了幾十家店,但結果卻是銷量下滑,口碑滑落。

作為手機行業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加就再次陷入虧損狀態,外界也開始看衰一加。面對挫折,劉作虎開始反思。2015年11月23日,他向全體員工發布了一封名為《聚焦,再出發》的內部信,在這封郵件中,劉作虎對自己和團隊在2015年戰略上的失誤進行了深刻的檢討。他說:“太過急於求成,在公司還沒完全站穩的時候就邁起了大步,一度迷失了方向”。

經過反思,劉作虎作出一系列的調整,他關掉了線下體驗店,砍掉了X產品線,重新將現有資源進行整合,對戰略進行調整。

調整後的一加,重回精品旗艦戰略。劉作虎說,一加將永遠堅持精品路線,不會為價格犧牲品質。

經歷了2015年的挫折,2016年對一加來說,就是事關生死的一年,能否扭轉困局,就看新產品的市場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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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元氣

2016年的一加3手機,首次使用了金屬材質,為了讓金屬有好的手感,一加的產品團隊前後共打磨了上百塊不同弧度的打樣,劉作虎對這條弧度的要求是——“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個平的東西,但是摸起來是一個有弧度的東西”。

對這樣的要求,設計團隊差點被逼瘋。但劉作虎還是堅持他的要求,“0.1毫米甚至是0.05毫米的一個差異就決定了這款產品的氣質,拿到手裡你才能真正感覺出差別”。

軟體方面,一加團隊一共修改了40個版本,進行了4萬多個優化和修複,在速度、穩定性和續航能力方面均大大提升。

2016年6月15日,一加3發布。發布會後,如釋重負的劉作虎長舒了一口氣說:“我感覺我們這次要成了。”

劉作虎和團隊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一加3手機6月全球開售,雖然已提前備貨,但抵不住用戶強大的購買力,全球多個地區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

下半年,劉作虎又趁熱打鐵推出了更新版的機型一加3T。12月12日,一加3T正式在印度亞馬遜官網開售。根據印度亞馬遜官方公布的數據來看,一加3T在不到一分鐘內就售罄。

一加3和3T讓一加手機重獲市場口碑。在海外媒體上,一加3好評超越了iPhone 7 Plus、LG G5、Samsung Galaxy S7 Edge等產品。一加3T更是被全球24家權威主流媒體集體推薦為“年度旗艦”。美國科技媒體The Verge評價:“一加3T是你最值得購買的智能手機”,並給出了8.8的高分。

2016年,一加手機成功恢復了元氣,但大環境卻在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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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業寒冬中,一加活得不錯

2016年之後,中國手機行業的集中化程度不斷加速,頭部五家廠商的市場佔比越來越高,而眾多的二三線品牌日子越來越難。當時手機行業對2017年預期普遍比較暗淡,但劉作虎卻認為這是一加的大機會。他說:“我們看到同行一個個都倒下了,用戶選擇的機型越來越少,在國內如果想買旗艦機的話,沒有太多品牌可選。對一加來說,就是個大的機會。”

2017年,一加又推出一加5和5T。這兩款產品延續了一加手機精品旗艦的戰略,市場反應也非常熱烈,銷量太火甚至超過了一加的預期。為此,劉作虎在微博上表示後悔:“MD,一加5訂單還是追少了。”

2017年底,一加首次對外公開了公司的運營數據:當年,一加的全年銷售額為14億美元,以當時的匯率來換算,已經接近100億人民幣。而這些銷量中有70%是來自海外市場。而劉作虎表示,2018年才是一加的春天。

2018年,手機行業寒風瑟瑟,很多昔日明星廠商都陷入困境,更多的中小廠家則是一片哀嚎,但一加卻過了一個豐收年。

上半年其旗艦一加6開售僅僅22天,全球銷量就突破百萬;年末發布的一加6T又與美國最大運營商T-Mobile達成戰略合作,躋身北美主流運營商市場,這是華為、小米都還沒有實現的目標;在400美金到600美金這個被稱為高端手機市場“甜點區間”的價位段,一加位居全球市場前五;在印度市場更是力壓蘋果和三星,成為印度市場的頭號高端品牌……

除了銷量,還有口碑,通常手機的用戶淨推薦值(簡稱NPS,計量某個客戶將會向其他人推薦某個企業或服務可能性的指數)能做到20%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但一加在歐美市場卻達到了80%。全球最大的IT媒體ZD集團的旗艦刊物PCMag,2018年度讀者選擇獎中,一加在北美智能手機裡用戶滿意度甚至超過了蘋果,位居第一。

在如今蘋果、三星、華為、OV、小米等頭部玩家統治的手機行業,成立僅5年的一加手機,雖體量不大,但卻“活得挺不錯的”,這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對於一加的表現,劉作虎說秘訣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們堅守了做企業最樸素的價值觀:老老實實做好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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