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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守or退出?“普惠令”下民辦幼兒園的美麗與哀愁

圖片來源於unsplash導語

6月13日,天津市教委等三部門聯合發布《天津市普惠性民辦幼兒園認定辦法》,劃定普惠性幼兒園收費紅線——在同等級公辦園的基礎上,上浮不得超過50%。就在前一天,天津市教委剛剛發布了修訂後的《天津市民辦幼兒園設置標準》,禁止非營利性民辦幼兒園以加盟連鎖的形式設立,也不得在名稱中冠以“特色”、“國際”、“雙語”等字樣。而正在征求民意的廣東中山市,普惠園的收費上線設定為同級公辦園的20%,補貼標準為生均500元/月。

在整個行業觀望、猜測甚至焦慮的氛圍中,“靴子”們陸續落地了。下一步,民辦幼兒園的舉辦者將做出“終極選擇”:普惠還是營利?堅守還是退出?“普惠令”真的會終結民辦幼兒園黃金20年?在普惠的大背景下,民辦園以至整個學前教育領域,存在著哪些“危”與“機”?

“硬著陸”,大家都沒準備好

“普惠性幼兒園”是一個新生概念,它至少包括三個類型的幼兒園:一是公辦幼兒園;二是集體或部門舉辦的公辦性質幼兒園;三是提供普惠性服務的民辦幼兒園。作為普惠性幼兒園,至少需要滿足以下三個特徵:一是達到市教委規定辦園基本標準;二是面向社會大眾招生;三是收費實行政府定價或接受政府指導價。

所謂“普惠令”,指的是2018年11月國務院頒布的《關於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範發展的若乾意見》。意見中明確提出:到2020年,全國普惠性幼兒園覆蓋率(公辦園和普惠性民辦園在園幼兒佔比)達到80%,且民辦園一律不準單獨或作為一部分資產打包上市。之後,進一步劃出紅線,小區配套幼兒園不得辦成營利性幼兒園。這就意味著,所有小區配套的民辦幼兒園,要麽在達到政府辦園標準的前提下轉為普惠園,要麽退出市場,沒有其他選擇。

這對當時如日中天的民辦幼兒園市場,無疑是一記重拳。因為,在《意見》頒布之前,民辦幼兒園是個被廣泛看好的“大風口”,特別是K12課輔行業遭遇史無前例的治理整頓之後,更被寄以厚望。此前,乘著政策的東風,民辦園已經走過了長達20年的黃金發展期。

“換位思考,國家此時頒布普惠政策,目的在於鼓勵二胎,降低家庭的育兒成本,讓老百姓生得起,養得起。站在從業者的立場上,我們完全能夠理解。更何況,政策調整也符合行業利益。因為,如果收費持續推高,超出了大多數家庭的承受範圍,民辦幼兒園市場也會出現萎縮。”聯幫在線創始人李白坦陳,“政策導向絕對正確,但關鍵問題是,‘一刀切’‘硬著陸’,大家都沒有做好準備。”

的確,如李白所說,“大家都沒有做好準備”。不僅是民辦園的舉辦者,各地政府主管部門也是如此。因為,相關的政策如何落地還在醞釀中,更重要的是,用於補貼的錢從哪裡來?從目前情況看,各地的補貼政策明顯受製於經濟發展水準。經濟發達地區,政策頒布快、補貼高。

比如北京,除了每個幼兒1000元/月的市級補貼外,各區還有相應的“人頭身份”;深圳則為普惠園提供每學年至少4萬元的班額補貼,同時為在園幼兒提供每學年1500元的成長補貼。另外,公辦園非在編和民辦園所有的保教人員,以每個月450元為起點,每個年度遞增150元為基準,發放長期津貼。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內蒙古,每個幼兒、每年的補貼只有120元。而更多地方,補貼政策還未落地。接下來,如何去籌措這筆錢?什麽時候錢能到位?都是未知數。

對於民辦幼兒園的開辦者來說,政策“空窗期”這段日子尤其難熬,從而滋生出許多焦慮。而迫在眉睫的,就是申請評估定級。因為,評級越高,收費標準越高,拿的補貼也越多,何況北京市還有嚴格的要求,只有評級達到C類及以上,才有資格轉成普惠園。

但棘手的是,現行評級標準是1991年針對公辦園設立的,比如“一級一類”要求戶外活動面積至少人均4平米,這對很多小區配套的民辦園就注定是一道邁不過的門檻。不誇張地說,過去10多年,能否與開發商達成緊密的戰略合作堪稱民辦園舉辦者實力高下的“試金石”,可如今,關係越緊密,手裡的山芋就越燙手。

普惠or營利?一次兩難的抉擇

儘管各地財政狀況苦樂不均、民辦教育發展情況不一,但是民辦園轉製為普惠幼兒園的工作已雷厲風行地推開了。

“大家都在觀望、等待,但確切地說,等的不是辦園標準,而是補貼標準,是錢什麽時候能夠到位。”李白說得很坦率,“只有明確了能收多少錢、補多少錢,大家才能做出判斷,究竟是轉普惠,還是堅持營利再搏一把。”

政策不明朗,行業內確實滋長了悲觀、焦慮的情緒,甚至有投資者已經準備“壯士斷腕”及時止損。北京某民辦園的投資人就是其中之一。這家園前期投入超過1000萬,再算上各種成本,每月五六千的收費標準其實利潤也不多。如今,只能收1000元多,成本卻降不下來,抻得越久,賠得越多。

不過,任何政策都是雙刃劍,有人壯士斷腕,就會有人“漁翁得利”。業內人士分析,目前一線城市的民辦園收費平均在5000元以上,省會城市也逾2000元,即使補貼到位,日子也不寬裕。但是,對於三四線城市的中低端民辦園,“普惠令”卻是實實在在的利好。因為,這些園普遍收費只有500元左右,新政策下,相當於天上掉下大紅包——每月白得幾百元的補貼。

其實,面臨兩難選擇的除了園方還有家長。也許有人不解,轉成普惠園後,每月五六千塊的學費減到了一千出頭,不是“天上掉餡餅”嗎?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簡單。例如,位於亞運村某小區的民辦園要部分轉型普惠園,家長可以自行選擇轉到普惠班,或是留在收費班。如果轉到普惠班,每月學費750元,另交夥食費、雜費,總共約1500元,不到現行收費標準的四分之一。

但是,在園方出具的明細單上,除了夥食之外,普惠班和收費班的師生配比、課程、課外活動,包括教室、活動室的玩具和教具都有很大差距。相當一部分家長反覆考量後,並沒有選擇普惠班。究其原因,“轉成普惠,一個月確實能省大幾千塊,但是如果幼兒園什麽都不教,不僅課外一分也少花不了,而且還佔時間。”

政策趨緊擠壓出三大賽道

“0至6歲是孩子成長的關鍵期,特別是90後新生段家長,更加注重孩子綜合素養、思維習慣、審美情趣的養成,對優質師資和優質的教育產品存在剛需。所以,學前教育仍然是風口。”某學前教育機構負責人周女士的態度更加樂觀,她並不認為“普惠令”下,民辦幼兒園的發展進入了瓶頸期,相反,“政策趨緊,逼迫資本快錢退出,扼製了違背教育規律的擴張,對行業發展是個利好。”

她的信心,在一定程度上來自於所在機構學前業務的布局。從開拓學前業務版塊伊始,他們就在布“全生態發展”的棋,一方面自建或收購實體幼兒園,另一方面,面向C端客戶輸出家庭教育產品。“普惠令”下,實體幼兒園的增長速度會受到一些影響,但TO C的市場可能會做得更大。

她認為,新的政策背景下,學前教育領域會擠壓出三大清晰的賽道,包括高端幼兒園、家庭中的教育產品和家庭教育本身。能夠滿足新生段高知家長夙求的高端營利園,輔助提升親子陪伴質量的教育產品,甚至知識付費形式的家庭教育產品,都是學前教育階段的剛需,有著清晰、廣闊的發展空間。

高端營利園將展開人才爭奪戰

普惠園政策之下,可預見未來隻佔20%的營利性民辦園市場競爭將更加激烈。除了幼兒園自身辦學特色之外,業界普遍擔心的還有人才問題,從掌舵的園長到一線教師,優秀的人才都將成為高端園爭奪的焦點。

“選擇營利,對園長是個巨大的考驗。”李白說,很多民辦園的園長都是從公辦崗位上退下來的,對教學、教研和管理的確很在行,但是沒有商業經驗。那些既會辦園又擅長商業化的園長,絕對是行業的稀缺人才。

值得期待的是,近一兩年,已經有部分從國內外名校畢業的高潛力人才投身學前教育領域,他們大多以管理培訓生的身份,活躍在各大高端園的教研和管理一線。用好、盤活這些人才,提升的不僅僅是品牌質量,對於構建學前教育體系都將起到關鍵作用。而對於競爭尤為激烈,且優秀人才匱乏的高端營利園細分市場,激烈的人才爭奪戰將不可避免。

本文撰寫接近尾聲時,又傳來新的消息:根據政府主管部門要求,營利性幼兒園利潤不允許超過15%,普惠性幼兒園結餘不許超過5%。也就是說,政策對營利性幼兒園的自主定價權也進行了限制,怎樣在有限的利潤空間內留住人才、辦出特色,將是未來一段時間內高端營利園必須面對的挑戰,或許也是一個彎道勝出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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