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線城市：不在搶人中爆發，就在搶人中滅亡

要知道二線城市“搶人”有多激烈，西安的戶籍新政是個典型。3月22日，西安警察推出“面向全國在校大學生僅憑學生證和身份證可在線落戶大西安”的新舉措。僅2018年3月23日宣布當日，西安共遷入落戶人口8050人，突破此前最高紀錄。而除了西安以外，南京、武漢、成都、西安、長沙等城市也不甘落後，紛紛用“發面試補貼”“送戶口”“送房補”“免費租借辦公區”等政策瘋狂“搶人”。

對於二線城市日趨瘋狂的“搶人”，有評論將其理解為搶奪人才的更新。事實上並非完全如此，因為在此次的“搶人”中，顯然其搶奪的對象並不符合原先的“人才”標準，而是相對更為寬鬆，幾乎可以說到了是人就行的地步。這說明，二線城市現在已經深深明白一個事實：再不搶人，自己這個二線城市就沒了！

“21世紀，最重要的是人才。”誰都沒有想到，21世紀初，電影《天下無賊》一句廣為流傳的台詞居然會用另一種黑色幽默的方式血淋淋呈現給廣大的二線城市。

聯合國人口署發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訂版，也預計本世紀末中國人口將出現倒“V”型反轉，在低生育率狀態下加速下滑跌破10億至6.13億。也就是說，中國即將面臨一場人口大坍塌。

不論是4.6億，還是6.13億，人口將雪崩式減少是業界共識。在北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鐵板釘釘未來會吸收1億+人口的事實下，剩餘的960平方公里上將分攤4到5億人口。顯然，就如同留給中國隊的時間不多了一樣，留給二線城市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縱然現在城市光鮮亮麗，高樓林立，房價高企，基建完整，學校漂亮。如果一下少了一半以上的人口，那麽也會變成鬼城和死城。中國很多縣市的中小學已經出現了因為招收不到學生的廢校危機，很多農村也已經凋敝到只剩下老年人。

與農村和落後地區的不可逆相比，二線城市還是有博一把的機會的，他們畢竟可以吸收到周邊人口的流入，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人口危機的爆發。但是隨著生育問題的嚴重性，城市的管理者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城市最重要的不是房地產，不是基建，而是人口。在原衛計委宣布了中國全面放開二孩後的生育數據之後，位列前沿的二線城市瞬間發現了自己處境的危險，立即展開了看似激進的搶人大戰。

筆者在一篇關於印度的文章中看到一個理論：社會文明的發展進程是分工協作不斷演化的進程，分工產生和協作演化需要人口數量和人口密度來支撐。以前我們在福利完全靠政府提供的情況下，總把人口當做負擔，搞計劃生育。官方宣傳也說2050年中國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準，人口降到6~8億，更少的人享受更多的財富，人民生活更加富足。但真實的情況是財富是隨著人口的增加而產生隨著人口的消滅而消滅的，沒有足夠的人口創造供給和產生需求，財富就不是財富，自然資源只有被人類需要，並且有能力進入到人類社會的物質循環才叫財富，否則只有自然屬性，因此一個地區人口減少並不會更富有，只會更貧窮。社會的繁榮和經濟的發展，是一個把人口卷入到分工協作加以組織化的過程，而人口的急劇減少會使原有的分工和協作網絡解體，是一個將有序系統去組織化的過程，這不僅是日本等少子化國家所面臨的問題，也是我國遼寧和東北面臨的根本問題，更是未來全中國都要認真面對的問題。此刻還不搶人、後知後覺的二線城市，怕是只能等死了。

而除了看似還要幾十年才會爆發的人口危機，二線城市還面臨更接近懸崖邊的養老金危機。中國社會科學院預測，到2023年，中國的養老金盈余將變成赤字。到2050年，預計累積赤字將達到118兆美元。可以說，有老齡化問題的城市或早或晚，都將面臨自己地區養老金崩潰的麻煩。而那些吸收到了足夠年輕勞動力的城市，自然就要幸運得多。比如在廣東省，有九個勞動者來支持一個人的養老金，而在人口流出重災區的東三省、四川重慶等地，已經連兩個人都不到。根據人社部2016年的報告，支付能力最強的廣東省可以支付 55.7 個月的養老金，而最糟糕的黑龍江養老保險的累積結餘已經成了負數，為-232 億元，已經事實崩潰。

因為初始制度設計上的問題，和歷史欠账、並軌負擔太大，二線城市養老金的危機要遠比人口危機來得更快更迅猛。根據官方提供的中國人口年齡結構數據，在70年代生育高峰出生的人口進入老齡化之後，也就是進入到2030年之後，絕大多數二線城市的養老金都將面臨入不敷出的問題。而按照勉強可以維持的2:1撫養比，只要二線城市搶到2個人口，就意味著可以多撫養1個老人，整個城市的體系就還可以維持下去。

我們論證了“搶人”是合理的，那麽現在二線城市動輒一人補貼千元，甚至更高的搶人費是否值得呢？一個字：太值了！

一個人從出生到完成教育畢業，一路都有財政支出，之前有人算過一筆账，大約一人是20萬。現在這個人到了回報社會的時候，我們用一千塊錢或是幾千塊錢就挖過來了，你說值不值？這麽賺的買賣，獵頭公司做夢都會笑。而且諸如戶口這種福利，隻不過是政策開個口就行，現階段幾乎沒有什麽額外支出。而且一個人落戶過來，住房要買，裝修要搞，電器要置辦，將來一系列的消費都要在本地完成，很可能幾年後還會給當地再添加一到兩人口。這裡外裡，對一個城市的貢獻將是百萬級的。

《管子·權修》有雲，“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一樹一獲者，谷也；一樹十獲者，木也；一樹百獲者，人也。”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把發展人口作為要務。而我們目前卻面臨人口難以反彈的事實：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15年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顯示，中國2015年的總和生育率僅為1.05（國家統計局後修正為1.62），而一旦出生率低於1.3 的“低生育率陷阱”，任何國家都不會有所反彈。

所以中國未來最貴的不是房地產，離開了購買者和剛需，房地產將一錢不值。也不是黃金、外匯、古董等我們認為保值的東西。在人勢必會越來越值錢的未來，二線城市不在搶人中爆發，就只能在看著別的城市瘋狂搶人中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