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如何利用信託進行跨國業務

文 / Antoine Kuo郭升璽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中國許多企業自從2012年起在國際上開始有許多發展的動作，但大多的結構是透過“公司”化來進行， 如此對於股東個人及公司產生的各種變數風險，都無法有效的規避及保護。

事實在海外市場上，舉凡招股募債、證券業務、財務計劃、控制公司經營等較難通過一般法律程序無法全面達成的工作，很少再有公司硬邦邦地用公司層層相疊的模式操作，取而代之的是透過商事信託結構來實現。

商事信託是一個所指相當廣泛的概念，狹義上可以說是以信託形式組織起來的一種自願的聯合體，以區別於依照法律規定而成立的企業組織。美國商事信託(Business Trust)的典型代表是1940年代的麻州商業信託( Massachusetts trust)。而廣義上指代那些具有私益性質、由具有商人身份的主體擔任受託人的信託。這個時候，由於信託資產本身具有隔離的特質，因此逐漸發展成各種不同的商事信託。

目前離岸的商事信託，已成為惟一可以同時連接和溝通資本市場、貨幣市場和產業市場的結構。其中包含了大家常常聽到的不動產收入信託 (REITS)、金融資產證券化(FASITS)、特殊目的信託(Special Purpose trust)、信託型共同基金、資產證券化信託、信託契據性企業及政府債、特許信託、救濟型信託等類型，除此之外，還包括各種信託契據(Deeds of Trust)。

中國企業在海外的投資和運營上，常常遇到的問題都在於資金籌措、以及法律及稅務的理解門檻上，特別是如何英美法系的結構下有效地進行運作，有著先天的難題。在此筆者想簡單介紹幾個國內企業常常遇到的問題，以及透過信託的解決模式。

1、利用信託結構來進行跨境公司債募集

一般來說，公司因為業務經營需要大量資金而發行附擔保公司債的時候，如果需要對不特定的多數公司債債權人逐一提供個別擔保，在執行上面非常困難。而且，在擔保權設定於公司債成立之先， 而債權人的身份確定在後，受託公司無法代理債權人登記，也不能用代理人名義進行登記。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可以利用英美法用益權的法理， 將擔保物權和債權分開，以公司債發行人為委託人， 信託公司為受託人，而以全體公司債權人為受益人。為了使得公司債債權人享受共同擔保的利益， 由發行公司在一定財產設定擔保物權， 信託公司為全體公司債債權人取得擔保權，同時管理處分此擔保物。

這種附擔保的公司債信託，公司債債權人與擔保權人分屬於不同實體，而且物上的擔保權雖然是基於委託公司和受託公司之間的信託契約來設定，但這個擔保權是在公司債債務成立以前就已經生效，所以與一般民法上的抵押權不同。這是因為（原諒我需要帶一點法理學）民法上抵押權是依照擔保物權的附從性的原則：“非在主債權成立後不生效力“，但是附擔保的公司債信託就不是如此。

美國把這種信託稱為公司信託（Corporate Trust），以別於個人信託（personal trust），兩者之間有幾點差異：

A、信託資產的佔有不同：一般個人信託的信託資產是移轉給受託人，由受託人在信託存續期間來保管資產，但公司信託中除了股票、債券及債權以外，財產的佔有仍然是公司本身保有。

B、信託資產的轉移不同：如前面所述，一家公司為了經營的目的來對外借款，而把公司的設備及物業移轉與受託人，來作為借債的擔保目的，如果公司將擔保物的佔有都移轉給受託人的時候， 那麽就會造成借債的目的無法完成， 因此只有在公司債務不履行的時候，受託人才會透過移轉取得信託財產的佔有權。

C、受益人性質數量不同：一般個人信託的受益人大多為受託人親屬等個人，數量有限，但是公司信託的受益人為不特定的多數人，也就是一大群不特定的公司債債權人，人數往往高達數千甚至更高。

2、透過動產設備信託進行融資租賃業務

舉個例子：當航空公司需要購買飛機時，融資租賃業務機會出現，這時可以動產設備信託的方式達到融資目的。這種信託就是以動產設備製造商（比如波音公司）或者銷售商為委託人，動產設備（就是飛機本身）為信託資產，來達到將該設備出售、或者出售加出租（lease to buy)與特定的買方.下面我們就來簡單介紹一下流程：

首先設備製造商、買方和信託公司三方訂立基本信託契約，然後製造商接受買方的訂單，開始製造設備，當設備完成後與信託公司簽訂信託契約，將這個動產設備（飛機）的所有權移轉給信託公司，但是資金取得受益權。而這個收益權經過信託公司的承諾，可以讓與第三人或者出租，所以委託人（製造商）可以用信託受益權作為擔保，接受資金的融資，或者將其讓與給第三人來收回資金。

信託公司簽好信託契約後，就等於接受委託， 然後和買方簽訂租賃買賣合約，將設備（現在成了信託資產）出租給買方。買方依照合約支付租金（如果在先租後買合約上就好像分期付款的費用），而租賃期屆滿後以合約明訂的價格，自信託公司買取設備並取得所有權。

這種模式在美國還有個額外模式，美國稱之為費城計劃設備信託（Philadelphia Plan Equipment Trust)，買方還可以要求信託公司發行設備信託憑證（Equipment Trust Certificates),萬一買方不想要飛機了，也可在外面出售這個憑證來求現。

3、收入債券型信託 （Revenue Bond Trust）

當如果政府機構建設如隧道橋梁等公共設施工程，需要大量資金支付工程費用，想要用收益權來抵押借款，早期的做法是針對企業做成BOT項目，而現今國內的做法一般是承包商透過募資平台來做短期應收账款借貸。但大多數企業並不了解可以透過信託結構來發行及出售收入債券（Revenue bonds）。

由於公共設施本身依照大多數國家法律是不可以移轉給受託人作為擔保品的，因此透過信託結構將“徵收收益費所得“來作為抵押，也就是以收入的抵押權或質權當作信託資產，這樣一來，委託人將日後徵收的費用（如過路費）來作為清償債券的本息。這種模式是一種特殊公司信託（special corporate trust)。

這種模式結構也可以運作在一般企業，如酒店投資經營、交通事業等部門的募資上。

4、用表決權信託取代高風險的“代持協議”

國內企業許多大股東，往往采取“代持協議”，用其信任的人（比如同學、同鄉、同儕、親屬等）代為持有其股權，但大家並不清楚，代持協議在法律上的支持度，是非常有爭議性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可能產生各種變化的，這樣代持的模式萬一某天因為不同的原因產生了變數，很有可能大股東忙活了一輩子，最後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

表決權信託就是指公司股東透過共同受託人成立信託，在一定時間內將股份轉移給受託人，透過受託人來行使股份上的表決權或其他權利，其目的就是在於表決權的統一行使（Voting trust)。

信託期間內，受託人成了股東，真正的股東成了受益人，公司就會發新股票給受託人，而受託人再發信託證書（ Trust Certificates）給原股東，如此一來，公司所經營產生的利潤、股息等各種權益，都會給到受益人身上。

而由於表決權信託是將鼓動隊公司的控制權集中於一人或少數人身上，使得這些人透過選舉董事的方式控制公司業務，而在並購或重整公司時，為了使債權人能控制公司，或者在公司新設立之除保有業務的控制權，都可以采取表決權信託的模式，來取代具有高度風險的代持結構。

5、用信託結構來當作公司結構的代用品

國內企業也可以很狹義的利用美國的商業信託（business trust）模式來取代公司， 這時可以成立一個受託人會（Board of Trustee)作為營運中心,這個結構相當於公司的董事會，主要負責經營特定的事業，同時將所經營的利潤，分配給出資的受益人（相當於公司的股東）。

6、透過信託結構，避免公司主要股東破產影響

如果擔心公司主要股東，因為個人因素宣告破產，進而造成債務人介入公司運營的麻煩，可以將公司股東的股權分別或者共同裝入信託，而將其股權依照比例改為受益權。公司本身也可以透過資產信託化，進行財務整理及清算。

7、用信託結構來發行信託型共同基金(Trust-Type Mutual Funds)

國內的公募基金（也就是國外的共同基金）大多由基金公司發行，但事實上共同基金既可以公司形式組建投資公司，也可用信託的形式存在。

其中信託型的共同基金做法是：眾多投資者將資金匯集成大量資金，然後交由專業投資機構依照基金的投資目的選擇和管理資產，共同基金提供專業意見和規模效益等訊息。

8、利用特殊目的信託(Special Purpose Trust,SPT)達到公司資產證券化目的

國內企業常常在透過證券公司等機構將項目打包，來達到資產證券化的目的，其實企業也可以透過特殊目的信託SPT來取代原有的結構。這種模式是指創始機構(即委託人)通過簽訂信託合約，分割其因信託設定所擁有的信託受益權，使其得以轉讓給大量的投資者。

創始機構為委託人，透過信託契約信託公司成為受託人，並將特定金融資產設定為信託資產，這時候，特定金融資產轉變成為受益權，受託人依據信託將信託財產收益權的共有持分權加以分割，並發行代表受益權的受益證券，然後通過證券承銷商出賣給投資人。

由於特殊目的信託就是以資產證券化為目的而成立的信託關係，使得這種模式的好處在於：除商事信託所特有的破產隔離功能之外，資產證券化還能夠降低信用成本。

Antoine Kuo郭升璽

本文作者Antoine Kuo, 人民大學漢青研究院特聘教授、睿璞家族辦公室（Griffin Plutus Family Office）創始人、香港家族辦公室協會副會長、中國財富管理師聯盟執行會長，具備28年跨境高端金融及資產保護實務經驗，歷任新加坡銀行董事、中信銀行香港私人銀行部資深董事、瑞士EFG銀行副總裁等職，榮獲耿西政府授予財富管理大使榮銜，曾獲選2000年世界專業名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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