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質性心臟病，包括風濕性心臟病，冠心病，擴張型心臟病，小兒川崎病，世界罕見心臟病，癌症晚期並發三衰，這一系列的病，現代醫學經過近二百年的努力，沒有解決。結論是不可逆轉，起搏器、搭橋、做支架、更換瓣膜，這些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最終還是死於心衰。全球每年死於各類心臟病的病人接近一千萬，心臟病仍然是人類的頭號殺手。
中醫在張仲景、孫思邈時代，已經基本解決了心衰的急救與病後的康復。但這些寶貴的遺產由於傳承斷裂而失傳。
我從1959年開始到1961年這3年內，開始對心臟病突破。3年內共治7例，有5例無效死亡，一例存活4個月，最後一例治癒後活到76歲，健康生活30年。從1961年到現在49年間，共治各類心臟病人2萬例以上，其中有1000例是現代醫院發出病危通知書，放棄治療的垂死病人，救活後基本康復。因此在器質性心臟病領域，中醫取得了重大突破和完全的成功！這不單是中國人的事，假使外國的同行，能夠接受我們的理念和方法，則得救的將是全人類！
我治療心臟病的基礎方便是破格救心湯。
本方是在傷寒四逆湯的基礎上加味而成，由製附片、炙甘草、乾薑、高麗參、生山萸肉、生龍牡、活磁石、麝香九味葯組成。
由於方中重用附子超過藥典10~60倍，因名破格。
針對一切心衰垂死病人，全身功能衰竭，表裡、三焦、五臟六腑被重陰所困，生死繫於一髮，陽回則生，陽去則死。非破格重用附子純陽之品，大辛大熱大毒之性，雷霆萬鈞之力，不能斬關奪門，破陰回陽而挽垂絕之生命。
為什麼要加生山萸肉和三石？因為四逆湯只能回陽與將亡未亡之際，而不能固藏於永久。救活的心衰病人不久又發生更重的心衰而死。
後讀張錫純氏著作，得知人元氣之脫，先脫在肝。
肝為生命的萌芽，屬六氣之中的厥陰風木之氣，善動而疏瀉，又名命門相火、雷火，（元陽為龍火）。《內經》定位「君火以明，相火以位」。
相火之位在下，在水之中，即為坎中一點真陽。當下焦水寒，逼陽上浮、外越之際，龍未動，雷先動，故亡陽症最早出現寒熱往來，虛汗淋漓，目睛上竄，喘不能續，勢危欲脫。這即是肝風動，元氣將脫之兆。
張氏創來複湯（山萸肉60克，生龍牡各30克，生杭芍18克，野台參12克，炙草6克）以救肝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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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指出：「萸肉救脫之功，較參術芪更勝。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為救脫第一要葯」。「山萸肉味酸性溫，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固澀滑脫。因得木氣最厚，收斂之中兼具調暢之性。故又通利九竅，流通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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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對山萸肉特殊功效的描述，來源於實踐，發諸家本草未發之秘，造福後世非淺。
可適用於一切心衰虛必夾瘀的特徵，對冠心病尤為重要。
從以上分析可知四逆湯只能救亡陽而不能救肝脫，陽回之後不能永固；來複湯只能救肝脫不能救亡陽。兩者相合則功效無匹。
這就是我在六十年代創立破格救心湯的過程。
臨證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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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格救心湯增強了張仲景先師四逆湯類回陽救逆的功效。破格重用附子、山萸肉後使本方發生了質變，麝香、龍牡、磁石的加入更使本方具有了扶正固脫、活血化瘀、開竅醒神、復甦高級神經功能，從而救治心衰、呼吸、循環衰竭，糾正全身衰竭狀態，具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本方可挽垂絕之陽，救暴脫之陰。
凡內外婦兒各科危重急症，或大吐大瀉，或吐衄血，婦女崩血，或外感寒溫，大汗不止，或久病氣血耗傷殆盡，導致陰竭陽亡，元氣暴脫，心衰休克，生命垂危……一切心源性、中毒性、失血性休克及急症導致循環衰竭。
症見冷汗淋漓，四肢厥冷，面色白或萎黃、灰敗，唇舌指青紫，口鼻氣冷，喘息抬肩，口開目閉，二便失禁，神智昏迷，氣息奄奄，脈象沉微遲弱，一分鐘50次以下，或散亂如絲，雀啄屋漏，或脈如潮湧壺沸，數急無倫，一分鐘120～240次以上，以及古代醫籍所載心、肝、脾、肺、腎五臟絕症和七怪脈絕脈等必死之症，現代醫學放棄搶救的垂死病人，凡心跳未停，一息尚存者，急投本方大劑，一小時起死回生，三小時脫離危險，一晝夜轉危為安。
應用本方，當心存救死扶傷之念，嚴格遵循六經辨證法則，膽大心細，謹守病機，準確判斷病勢。
脈症合參，諸症若見一端，即宜急服。
凡亡陽竭陰之倪端初露，隱性心衰的典型癥狀出現，如動則喘急，胸悶，常於睡中憋醒，畏寒肢冷，時時思睡，夜尿多，以及無痛性心肌梗死之倦怠乏力，胸憋自汗等，急投本方中劑；亡陽竭陰之格局已成，或垂死狀態，急投本方大劑。服藥方法，急症急治，不分晝夜，按時連服，以保證經氣接續藥液濃度，有效挽救病人的生命。極重症開水煮葯，煮沸一刻鐘後，邊煮邊灌，二十四小時連服三劑。
各型心臟病心衰急救
大破格救心湯，有條件者，用生附子45克。
風濕性心臟病
寒濕之邪伏逆匿於三陰之最重者。非附子、川烏同用，不能破冰解凝。芪桂五物湯、麻黃附子細辛湯、桂枝附子湯、四逆湯、大烏頭湯合方，加生山萸肉，虛甚者加紅參，蟲類搜剔。方如下：
處方：生芪250克，當歸45克，製附片45克，製川烏30克，乾薑45克，黑小豆30克，防風30克，桂枝45克，杭芍45克，黨參45克，炙草60克，麻黃（10～45克得汗則止，不汗疊加），遼細辛45克，止痙散（全蠍6克，蜈蚣3條）沖服，蜂蜜150ml，生山萸肉60克，生薑45克，大棗12枚。
麻木重者加黑木耳45克，白芥子（炒研）10克。
下肢腫者加茯苓45克，澤瀉30克，紫油桂10克，車前子10克（包）。
肺源性心臟病
小青龍湯證虛化，托透伏邪法。
處方：高麗參15克，麻黃5～10克，製附片45克，乾薑45克，桂枝45克，五味子30克，生半夏45克，杭芍45克，炙草60克，炙紫菀15克，炙冬花15克，殼白果20克，生山萸肉60克，枸杞子30克，鹽骨脂30克，仙靈脾30克，菟絲子30克（酒浸15分鐘），生薑45克，大棗12枚，核桃（連殼打）6枚。
喘甚者加冬蟲夏草3克，進口沉香1克，川尖貝6克，二杠粉15克，高麗參15克，研粉，分3次隨葯沖服。
冠心病
病機為痰、濕、瘀、濁竊踞陽位，多兼見高血壓。頭為諸陽之會，胸為心主之宮，是人身陽氣最為盛旺之處。為什麼會被陰邪竊踞和包圍？四個字「陽氣不到」。陽氣一虛，清陽不升，濁陰不降。治法唯有借附子霹靂震蕩，破陰通陽之力。
基礎方
破格救心湯中劑加生半夏，生南星。
痰堵胸憋甚者，合栝樓薤白白酒湯；邪實成積者，甘遂半夏湯破之！
劇烈心絞痛，改用生附子45克，加生川烏30克，麝香1克（沖服），蘇合香丸3丸，緩解後回到原方。
破格救心湯的加減法中，加入了十八反的成份，相反相激，啟動人體自我修復功能，助正驅邪，破圍脫困。最早用十八反治病的，是醫聖張仲景，金匱甘遂半夏湯治留飲，甘遂大者三枚（15克），生半夏十二枚（15克），芍藥五枚（15克），炙甘草如指大一枚（5克），上四味，以水二升（400ml）煮取半生（50ml），去滓，以蜜半斤和葯汁同煎，取八合（160ml）頓服之。醫聖治痰飲之輕者，以溫葯（苓桂術甘湯）和之。「留飲」則已成積，或胸憋或心下堅滿，如冠心病之痰濁凝閉，癌症晚期之腹水，皆可斟酌本氣之強弱，相機用之。十棗湯類方攻破逐水之力猛峻，大傷中氣。本方雖經蜜煎，藥性已較溫和，但服後仍有吐瀉交作者，故經驗閱歷不足者，不可輕用。
冠心病用下方
處方：炙草90克，乾薑90克，製附片100克，高麗參15克（沖），五靈脂30克，生山萸肉60克，三石（生龍牡、活磁石）各30克，野丹參120克，檀、降、沉香各10克，砂仁10克，桂枝45克，桃仁30克，麝香05克，蘇合香丸2丸。
還有一首重要方劑，在我的書中有專題論述。是山西中醫學校傷寒教研室的溫碧泉老師所傳，我取名溫氏奔豚湯。
方葯組成如下：
製附子30～100～200克，油桂、沉香、砂仁各10克，紅參30克，茯苓45克，澤瀉30克，乾薑、牛膝各30克，炙甘草60克。
本方主治三陰沉寒痼冷諸疾，屬純陽益火之劑。本方應用要點，以「厥氣上攻」為主證，故名「奔豚湯」。「奔豚」為一種發作性疾病，屬沖脈病變。沖為血海，脈起少腹，循腹上行，會於咽喉。當腎陽虛衰，肝寒凝滯，寒飲內停，沖脈即不安於位，挾飲邪上逆奔沖，便成本證。當發作時，患者自覺一股冷氣從少腹直衝胸咽，使其喘息悶塞，危困欲死而驚恐萬分。其症時發時止，發則欲死，止則平如常。凡一切定時發作性又頑固難愈之證，統屬奇經頻發痼疾，本方投劑而效。
本方治療範圍極廣，風心病、肺心病垂危階段，可救生死於頃刻。寒霍亂之上吐下瀉，脘腹絞痛，寒疝，水腫鼓脹，男子縮陽，女子縮陰，雞爪風，伏寒奇症，高血壓，肥胖症，美尼爾綜合症，噎嗝，……把定三陰寒證一關，多能取效。
破格救心湯方解
《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謂聖度。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當人體處於垂死之境地，五臟、六腑、十二經等，均近乎精氣衰竭、陰陽失衡狀態。此時，陽回則生，陽去則死。正如《內經》所言：「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
蓋此方本《內經》「其慓悍者，按而收之」之旨。生山萸肉，酸斂之中兼具條暢之性，補肝木製木動生風以防元氣暴散，從而使木氣有序的生髮（木生火）；乾薑辛熱，補火助陽暖土（火生土），《內經》有雲：「火，在上則生濕，火，在下則生氣」，乾薑之火，必得炙甘草、人蔘甘溫寒降補中土而伏於土下以生中氣，中氣旋轉以溉四旁（土旺於四時而生萬物，土生金）；龍骨、牡蠣、磁石助肺金斂降之能而生腎水（金生水）；附子，大辛大熱，起效迅猛，猶如閃電雷鳴，通行十二經脈、破陰回陽、溫腎水，以助木氣生髮（水生木）；麝香，辛香走竄，開竅醒神，《內經》雲：「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主不明則十二官危矣」，今中氣升降旋轉，四維升降浮沉得安，心竅已開，神明得主，陰陽交泰,故爾危命再現生機。
故其可「破陰回陽，挽垂絕之陽，救暴脫之陰，拯生死於傾刻」。李師曰：「治病，當以顧護人的兩本為第一要義，生死關頭救陽為急」。
《素問·天元紀大論》曰：「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也」，木升金降。
生者，萬物之始也，成者，萬物之終也。成，以成萬物之生；生，以生萬物之成，二者，當互為終始，且循環往複，方能生生不息。然《素問·至真要大論》曰：「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 ……從中者，以中氣為化也」。風木之造化必賴以土及土下之陽熱，此陽熱實為金降、土伏、水藏之熱。然降貴能升，沉貴能浮，藏貴能化，中氣貴能旋轉。正如《氣交變大論》所雲：「夫五運之政，猶權衡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化者應之，變者復之，此生長化收藏之理，氣之常也，失常則天地四塞矣。」
本方於四逆湯方中重用生山萸肉、附子，加生龍骨、生牡蠣、活磁石，正是重新實踐了《內經》「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也」之旨。四逆湯方雖可回陽救逆，救生死於頃刻，但挽回之陽尚欠穩固。木，「其德敷和，其化生榮，其變振發，其災散落」。金，「其德清潔，其化緊斂，其變肅殺，其災蒼損」。前文已述，當人體處於垂死之境地，五臟、六腑、十二經等均近乎精氣衰竭，陰陽失衡狀態，金、木也不例外，四逆湯方中加生山萸肉、生龍骨、生牡蠣、活磁石，正是著重於「生成之終始也」，重新啟動了人體本氣的升降出入。「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此之謂也。
版權聲明
本文內容選自《李可學術經驗學步實錄》，齊玉茹 編著，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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