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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陳丹青推崇的中國藝術史教父,做最浪漫的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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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牛津大學的博士錄取通知書不久,范景中被查出患了重病,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最後一年。

那時候,他是中國當代藝術風口浪尖上的人物,被人稱為中國美院年輕畫家們的精神領袖。在他的講座和課堂上,聽者總是擠滿了現場的座位甚至窗台。

雖然因為這次患病,沒有去成牛津,但這絲毫沒影響到他成長為一位學術大家——他幾乎是單槍匹馬,憑著一己之力把在中國冷門的藝術史,變成了一門人文學科。現在,很多高校都開設有這門課程。

眼界甚高的畫家陳丹青,在談到范景中時不吝讚美之詞:

范先生是美術史領域過去30年來公認的權威,學問扎實,著作等身。

而作家許知遠則把范景中視作自己“智識上的啟蒙者”。在一次偶然的拜訪中,范景中的謙虛和博學讓許知遠記憶深刻,令其折服。

是什麽力量可以使一個藝術史學者,身患重疾卻仍能夠在西湖邊安靜的讀書,寫作與翻譯?是什麽力量可以使一個?從宋詞的學術研究轉進到西方美術史,最終成為學術巔峰?

我想答案只有一個:他是一個真正的儒者,一個古典學人。

范景中

中國美院的鎮校之寶

范景中被很多人認為是真正貫通中西的大學者,但他卻經常感到自己的不足,時時感歎:我們這一代受的教育太差了,確實太差了。

范景中在初二那年就插隊去了內蒙的農村,一呆就是多年。雖然鄉下沒有好的老師和學習條件,但是求知欲強盛的范景中還是讀了大量的西方經典,自學了高中的數學。

晚上空閑的時候,用鋼筆在煤油燈下勾勒聖彼得大教堂、巴黎聖母院……他很喜歡美術。

文革結束後,范景中以初中二年級的學歷,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後來他總是覺得自己“混入了大學”。

在北師大讀書時,“每天也不上課,像隻迷途的小蜜蜂天天在圖書館和書店裡忙來飛去。”更把大量的時間都泡在了琉璃廠的舊書店中——而這個習慣,在他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養成了。

范景中老師在準備課程手稿

在北師大讀了一年,范景中就“逃了”出來,考上了浙江美院(注:今中國美術學院)的研究生。

在美院,他讀老一代的美術史家的著作,但常常覺得不滿。

在年輕的范景中看來,這些美術史做的就是“剪刀加漿糊”的方法,給藝術家及其作品編年、考證生卒和作品真偽,然後襯上時代氣氛,貼上環境背景,再按朝代順序編織成一部美術史。

寫得乾巴巴的,越讀越沒意思,那麽好的作品被寫成這樣,感覺很沒意思。

所以他懷疑這種研究方式能否對美術史上的經典藝術品給予精到的說明,而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又怎麽能給中國的古典文明一個很好的闡述?

因此,他走上了一條“曲線救國”的路線:參考西方美術史研究的手法,推動中國美術史的研究。他開始翻譯貢布裡希的《藝術的故事》。

他認為不了解西方美術史,中國美術史也很難進入美妙的境界 。

畢業後留校的范景中,在中國美院一待就是幾十年。期間,他翻譯介紹西方的藝術史,對已封閉40年的中國美術界產生巨大衝擊;他領銜推動“美術史”學科的建立,確立了當代中國藝術史研究的國際視野。

2016年,中國美院為表彰業務精湛的教師,設立了教學研究最高榮譽“哲匠獎”,而范景中就獲得了首屆“哲匠獎”的金獎,表彰他在藝術史領域的重要貢獻。

中國美院的邱志傑教授在談到范景中時,稱范景中為“中國美院的鎮校之寶,就如同少林寺的掃地僧。”他說自己是一個很狂妄的人,但只要范老師在,他必定恭敬有禮。

藝術史有什麽用?

在三十多年前,范景中無數次問過自己:藝術史研究到底有什麽用?

三十多年後,在回答記者的這個問題時,他說道:

藝術史研究,是一種無用的學問,因為它不實用。而它的‘無用’,正是‘大用’,因為它代表著一個民族的學術水準。

這個回答有些玄妙,范景中曾寫《美術史為什麽重要》一文詳細解答。其實不從學術的角度思考,隻從我們熟知的故事來看,也可以知道藝術史學習的重要性。

以大眾熟悉的英國皇室而言,查爾斯王子當年進入劍橋大學,學的是藝術史和地理;查爾斯的兒子威廉王子也同樣學的是藝術史專業,因為這是每個英國國王必須具備的知識。而威廉王子的夫人凱特王妃也是藝術史專業。

在西方,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優先選擇藝術史專業學習。這個專業不好找工作,而藝術也非生活的必需品,但卻可以給人帶去幸福。

范景中經常提到中國美術史之父,唐代的張彥遠說過的一句話:“若複不為無益之事,則安能悅有涯之生?”

在那些艱難歲月裡,“常常是藝術給我帶來一些意外的愉悅,心裡自然也對藝術產生了永恆的感恩之情。”

而在當代,因為社會分工過細、生活節奏太快的原因,造成每一個個體的碎片化,乃至人性的分裂。

藝術,無利可圖,無處可用,但審美能力,恰恰是現代人最需具備的能力,就像范景中所說的一樣,無用即為大用,對藝術的欣賞和熱愛,可以讓浮躁的心靈,安享平靜;讓躁動的靈魂,重歸祥和。

而今的范景中,喜愛西方的古典雕塑和大教堂傑作,喜愛文藝複興時代的繪畫和手抄本及印刷本中的精美插圖 , 喜愛倫勃朗、梵高 , 也喜愛中國的書法和文人山水畫……

他常常為人類能創造出這樣的非凡奇跡而感到震驚 , 他想把自己從藝術中得到的驚奇感和愉悅感傳達出來。同時, 作為一名教師 , 他也想把西方藝術史研究的視野和境界展示給年輕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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