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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網|追趕馬斯克的中國商業航天拓荒者:他都造出超跑了,我們才會做馬車

作者:馬圓圓

編輯:康曉

出品|深網·騰訊新聞小滿工作室

“三、二、一,點火。”伴隨著火箭留下的長長尾焰,劉暢和同事抱在一起泣不成聲。2020年初,在位於西北戈壁上的酒泉衛星發射中心,他們終於等到了衛星的發射窗口期。

這是中國首顆支持5G通信的低軌寬頻衛星。作為“太空互聯網”的基礎設施,這種衛星組成星座後,可以很好的解決全球網絡覆蓋和接入的難題。馬斯克的“星鏈計劃”正是這類項目的代表,此前不久,SpaceX成功發射了第三批60顆星鏈衛星,部署的衛星總數達到了180顆。

“我們原本來是2019年10月份就要發射的,但是因為前面有其他任務,一直推遲,擠到了1月12號。”在北京海澱清河附近的一間普通辦公室,劉暢告訴《深網》,“每天看著馬斯克一箭六十星,我們也很焦慮,不能天上只有一顆衛星,還得更快。”

劉暢是銀河航天的合夥人,2018年底,她應創始人徐鳴的邀請加入這家民營衛星公司。在商業航天領域,從技術、產品到商業化,幾乎沒有人會否認與SpaceX的巨大差距,劉暢形容:

“相當於人家都造出超跑了,我們才會做四個輪子的馬車。”

時間是造成這種差距的核心原因。與很多行業不同,商業航天具有極強的政策牽引性,相較於2002年誕生的SpaceX,國內眾多的商業衛星和火箭公司,直到2015年以後才隨著政策的開放相繼成立。

今年4月,衛星互聯網首次被列入新基建範圍,加之北斗組網、“天問”升空、龍飛船對接國際空間站等一系列重大航天事件,商業航天重獲關注。

星際榮耀、藍箭航天兩家頭部商業火箭公司,先後宣布完成十億元級別融資;零壹空間宣布完成C輪融資。另據《深網》獲悉,銀河航天、千乘探索兩家商業衛星公司也接近完成新一輪融資。資本的加碼,無疑給這些追趕馬斯克的中國創業者們補充了彈藥。

近幾年略顯沉寂冷清的中國商業航天,再次熱鬧起來。

拓荒

九天微星創始人謝濤可能是國內最早一批接觸商業航天的人。

2009年,謝濤曾組隊參加谷歌Lunar-X登月競賽,這場國際比賽的規則簡單粗暴:用私人資金建造一艘宇宙飛船和登陸器,讓登陸器平穩安全地在月球著陸,然後對月球表面進行探測,再將相關視頻和圖片發回地球,就可以獲得可觀的獎金。

謝濤告訴《深網》,他從那時候就開始關注SpaceX,但真正刺激到他的是馬航MH370事件,“在信息無處不在的時代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看到OneWeb、SpaceX都想解決這樣的問題,但是沒有查到國內要推出類似的計劃。”

2015年6月,謝濤創立了九天微星,專注做微小衛星的設計、研發和應用,此前,他曾先後在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和國防科工局等任職十餘年。

當時,民營企業做衛星還是全新的嘗試。民營企業發射衛星有三步:第一是衛星的設計、製造;第二是簽訂發射協議、協調衛星發射場,並辦理衛星發射手續,包括申請無線電頻段和衛星軌道報備等;第三是衛星發射後,建立或租用地面測控運控站進行衛星運營與管理。

對於一個初創公司來說,其中的每一步僅是走流程都存在很大的風險,“我們第一顆衛星發的時候拿到工信部空間無線電台執照,專門是給我們民營公司開個模,發了個大紅本,花了3塊7毛5買過來的。之前是經歷了很長的協調,包括到ITU(國際電信聯盟)的協調。那時候申報發射空間執照這個欄裡是沒有民營公司的,基本上都是部委、天氣局,最起碼是個高校,沒有民營公司正式走入商業發射的過程。”作為國內第一個走完衛星商業化流程的創業者,謝濤說自己當時懷著一顆理想主義的心。

2015年被認為是中國商業航天元年。當年1月,馬斯克宣布了雄心勃勃的“星鏈計劃”:SpaceX計劃將約1.2萬顆通信衛星發射到軌道,並從2020年開始提供服務。儘管這項計劃頗具爭議,但客觀上刺激了全球商業航天產業的發展。

在國內,相關政策進一步開放。2014年,國家鼓勵民間資本研製、發射和運營商業遙感衛星、提供市場化、專業化服務;2015年,支持民間資本開展增值產品開發、運營服務和產業化推廣;2016年,鼓勵引導民間資本參與航天科研生產,大力發展商業航天和衛星商業化應用。

政策開放給了創業者極大信心,民營商業航天企業如雨後春筍出現。商業衛星公司九天微星、千乘探索、銀河航天,以及商業火箭公司零壹空間、領克航天、藍箭航天、星際榮耀等等,紛紛創立。

和謝濤類似,遙感衛星公司千乘探索的創始人苗建全,也曾在專業崗位深耕多年。2008年,他拿到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碩士學位,畢業後進入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公司工作,任某航天型號總體技術負責人,2016年作為發射場該航天型號01指揮員圓滿完成首飛任務。

2017年初,苗建全離開工作了近10年的航天科技集團,決定創辦一家做商業遙感衛星的公司。最初幾個月,由於尚未完成融資,苗建全一直在家附近的一家星巴克辦公,他當時用著愛人的一台15寸紅色筆電,因為擔心電腦會丟,每次都坐在衛生間對門的座位上。

好在融資還算順利,2017年,千乘探索獲得由明勢資本領投、以太創服跟投的天使輪融資。2018年4月,又獲得順為資本和青島匯泉灣基金的數千萬人民幣Pre-A輪融資……

和很多商業衛星公司一樣,千乘探索的供應鏈和實驗都依托專業院所來做。有段時間,苗建全和公司的另一位合夥人,分別帶著一支團隊,把國內做衛星配套的所有院所都拜訪了一遍。苗建全說,第一顆衛星的合作非常順利,在這個過程中,他和創始團隊的工作經歷發揮了作用。

2019年8月,千乘一號01星發射成功,研發僅用時14個月。苗建全告訴《深網》,他目前正在著手加強供應鏈單機生產配套能力,包括整星的組裝測試、實驗的能力。

接力

今年3月份,提出要“二次創業”的雷軍帶著小米高管到銀河航天,雷軍調侃說“徐鳴你這個前台也太簡陋了,我已經非常能省錢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摳。”

與謝濤和苗建全不同,銀河航天的徐鳴並非“科班”出身。

2018年初,還是獵豹移動總裁的徐鳴找到小米創始人雷軍,說自己有創業的想法。徐鳴早年與傅盛一起創辦可牛,後來可牛與金山網絡合並成獵豹,成為一家“雷軍系”的公司。

“隻投熟人”的雷軍對徐鳴說“你做什麽我都投你”,徐鳴告訴雷軍他想做商業衛星,但到底是做遙感衛星還是通信衛星,心裡還沒有底。通信、導航和遙感是衛星應用的三個主要方向,雷軍早期曾在航天國企工作,對航天算是非常了解,他告訴徐鳴“要做就做通信衛星,做難的”。

2018年4月,徐鳴離開獵豹移動創辦銀河航天,雷軍的關聯基金順為資本從天使輪便一直跟投。

徐鳴最初的計劃是對標OneWeb和“星鏈”,組建星座。徐鳴互聯網出身並不懂航天,當時包括馬斯克的“星鏈”、貝索斯的“柯伊伯”以及OneWeb等星座計劃都已立項,徐鳴帶著從獵豹出來的幾個合夥人,把這些全球領先的衛星公司研究了一遍,在LinkedIn上找到相關組織架構圖,然後按圖索驥搭建銀河航天的團隊。

銀河航天總部位於靠近小米和金山公司的北京海澱清河,走進銀河航天的辦公室,能明顯感受到這是一家典型的“雷軍式”的公司。

徐鳴對成本的控制深得雷軍精髓,前台“銀河航天”四個字看起來略顯粗糙,辦公室內沒有精致的展示區域,研發人員的工位挨得緊密,周圍久未粉刷的牆體上甚至還粘著沒有清理的膠帶。

劉暢告訴《深網》,銀河航天的辦公室租金是清河附近最便宜的,包括高管在內的公司員工只能打快車,出差只能訂早上七點之前和晚上九點之後的班機,目前銀河航天花了兩個多億,幾乎全用在了衛星上。

1月16日,銀河航天的首顆衛星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用快舟一號甲運載火箭發射升空,這顆低軌寬頻通信衛星採用 Q/V 和 Ka 等通信頻段,具備 10Gbps 速率的透明轉發通信能力,亦是國內第一顆5G通信衛星。

該衛星發射前不久,SpaceXer成功發射了第三批60顆星鏈衛星,部署的衛星總數達到180顆。十個月後,SpaceX星鏈衛星的發射批次已經到了第十三批,部署的衛星總數超過800顆,而國內的同類衛星數量仍停留在1顆。

無論是通信、導航還是遙感,單顆衛星並不能形成完整的服務能力。以通信衛星為例,根據相關測算,至少需要100顆以上的衛星才能初步形成組網,為中國大部分區域提供寬頻服務。

對於數百顆星鏈衛星可以實現的服務能力,馬斯克在第十三批次發射後表示:“一旦這些寬頻衛星到達目標位置,我們將能夠在美國北部和加拿大南部推出一個公開測試的衛星寬頻,並且一旦得到監管部門的許可,我們就將在其它國家陸續部署。”

隻把“星鏈”看做提供寬頻服務的衛星是狹隘的,就像單純把GPS看做導航衛星一樣。暫不討論背後涉及的複雜博弈,“星鏈”本身對低軌軌道和頻率資源的搶佔就值得重視。

差距

地球低軌的軌道、頻率資源有限,據媒體“小火箭”測算,地球低軌衛星容納數量為10萬顆左右,國際衛星界遵循“先佔先得”的原則,“星鏈計劃”已立項的衛星達到4.2萬顆數量龐大,與地球靜止軌道衛星概念不同,星鏈對於低軌的佔據幾乎是“先佔永得”。

影響衛星組網速度的關鍵因素,一是衛星的產能和成本;二是火箭的載荷和成本。馬斯克開創了一種垂直整合的商業模式,SpaceX自研衛星並使用自家獵鷹火箭提供發射服務,通過衛星的規模化生產和火箭的可回收技術,SpaceX擁有極強的成本優勢,衛星組網發射速度也得以提高。

相比之下,國內商業航天公司均專注於衛星或火箭一個環節。由於起步較晚,國內商業衛星的成本和產能都不如SpaceX。

以銀河航天首星為例,劉暢告訴《深網》,該衛星的製造成本是4000萬人民幣左右,同類型星鏈衛星的成本則低於100萬美元。國內商業衛星公司目前仍未實現批量生產,但馬斯克的超級衛星工廠年產能已達到了2000顆。

國內商業火箭與SpaceX獵鷹系列更缺乏可比性。

火箭的技術和資金門檻比衛星更高,很長一段時間,在全世界都被認為是民營企業的禁區。2002年,馬斯克成立SpaceX時揚言,要把火箭發射成本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但是隨後的十多年裡,他都一直在與火箭回收的失敗作鬥爭。

2008年,獵鷹火箭第四次發射之前,這位矽谷“鋼鐵俠”接受採訪時幾度哽咽,除了火箭一直爆炸到讓他“懷疑人生”,童年的偶像尼爾·阿姆斯特朗、尤金·塞爾南也都反對或看衰他。

這些激勵了他去做SpaceX的先驅,現實中卻對他百般質疑阻擾。

轉機發生在2016年4月8日,這一天,獵鷹9火箭成功實現了海上著陸。兩年後的2018年2月7日,SpaceX“重型獵鷹”在美國佛羅裡達州肯尼迪航天中心騰空而起,這型現役世界上最強大的運載火箭,可以將64噸的有效載荷送入近地軌道,並實現回收利用。不過馬斯克當時交給這枚火箭的主要任務,是攜帶一輛紅色特斯拉電動跑車飛往火星。

在馬斯克用“重型獵鷹”進行這場“行為藝術”的同時,國內的一家民營火箭公司也在緊鑼密鼓的為火箭發射做準備。

艱難的突破

2018年10月27日,藍箭航天的三級運載火箭“朱雀一號”,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完成了首飛。火箭發射後飛行正常,一二級工作正常,整流罩分離正常,但三級出現異常,未能將衛星送入指定軌道。

藍箭航天是當時中國唯一一家具備液體燃料運載火箭研發能力的民營企業,聚焦於中小型的商業航天應用市場,主要研製液氧甲烷航天發動機及液氧甲烷火箭,在北京、西安建有兩個研發中心,在湖州建設試驗基地。儘管“朱雀一號”只是一枚載荷百公斤級別的小型固體火箭,但作為國內首發嘗試入軌的民營火箭,發射前還是被寄予厚望。

藍箭創始人張昌武向在場的媒體公布這個消息後,公眾一度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藍箭官方表示:“未來,藍箭航天將繼續前行,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們依然會向著心中的星辰大海進發。”

張昌武對那次發射失敗比較坦然,他對《深網》說,液體火箭研發周期較長,他更希望用那枚固體火箭蹚開政策通路。

“朱雀一號能夠進入到國家的發射場,矗立在那,可以組織發射,我的目標就已經達成了。我肯定是希望它能夠飛成的,但在當時那個歷史時點,民營企業如何發射火箭,還是一個沒有先例的問題。我們克服了種種困難,包括供應鏈的約束、政策上的蹚路,對於整個團隊來講還是取得了不起的成績。”

2015年6月,金融行業出身的張昌武與原中國衛星發射測控系統部高級工程師王建蒙,以及曾在歐洲航天局工作多年的吳樹范一起,在亦莊成立藍箭航天。王建蒙為張昌武嶽父,而吳樹范與王建蒙是多年好友。張昌武告訴《深網》,王建蒙和吳樹范目前已經不參與公司具體經營,主要提供關鍵決策和方向的指導。

兩個月後,與張昌武擁有相似背景,同樣出身金融行業的舒暢,在亦莊成立了另一家民營火箭公司——零壹空間。

由於靠近主研火箭的航天一院,2015年之後,亦莊逐漸成為民營火箭公司的集聚地,而靠近航天五院的西北五環附近,則逐漸成為民營衛星公司的集聚地,北京民營商業航天企業形成了“南箭北星”的格局。

最早的幾家民營火箭公司創始人都非“科班”出身。在藍箭和零壹之前,呼聲最高的是2014年1月成立的翎客航天,公司創始人是21歲的華南理工大學工商管理系學生胡振宇。2013年,胡振宇和同伴一起在內蒙古科左後旗的空地上發射了一枚代號為“YT-4”的火箭,爆紅網絡的火箭發射視頻讓他成了媒體的寵兒。

翎客航天頂著“中國第一家民營航天公司”的光環,創立半年估值過億,胡振宇也開始被賦予各種頭銜,《財富》雜誌2014 年“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火箭壟斷市場的闖入者”等等。

但高光時刻沒有持續太久,2015年,胡振宇在科創航天局期間的好友羅澍接受GQ採訪時揭露,那枚“YT-4”火箭從未達到探空火箭的標準,只是大學生們的業餘愛好……那篇名為《22歲、身家1億、火箭天才、“恐怖分子”……一個創業少年的時代樣本》的長篇報導,讓胡振宇淪為了輿論的笑談。

胡振宇後來少有公開露面,翎客航天進行了幾次火箭低空飛行回收試驗後,原定於今年完成的載荷入軌飛行試驗未有進展。近半年來,時有翎客倒閉的消息傳出,多位接近翎客的人士對《深網》表示,翎客的在職員工目前已經所剩無幾。

相比於翎客,專注固體小火箭的零壹走得更遠一些。2018年5月,零壹成功發射了國內首枚民營商業亞軌道火箭,一度是最被看好的商業火箭公司。

然而繼藍箭之後,零壹的火箭入軌嘗試也同樣受挫。2019年3月28日,零壹的四級火箭從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升空,一段航空愛好者拍攝的視頻顯示,火箭在第一級於起飛後約1分鐘分離後不久失控。零壹隨後宣布火箭在發射後失去控制,發射任務失利。

商業火箭現階段存在的意義基本限於將衛星送入軌道,也就是說,火箭只有入軌才能體現出商業價值。

國內民營企業是否具有研發運載火箭的能力一直都有爭議,藍箭和零壹的入軌嘗試失利讓這種爭議更加激烈。

不過四個月後,公眾對民營火箭的信心再次被振奮。

2019年7月25日13時,星際榮耀的雙曲線一號遙一長安歐尚號運載火箭在酒泉成功發射,按飛行時序將多顆衛星及有效載荷精確送入預定300公里圓軌道,實現了中國民營運載火箭發射入軌零的突破。

當張昌武和舒暢在亦莊注冊公司造火箭時,星際榮耀創始人彭小波還是某航天院所的技術骨乾。2015年之後,趕上國內商業航天熱潮,開始有投資人開始和彭小波接觸,不過直到2017年彭小波才下定決心,當年8月星際榮耀正式投入運營。

星際榮耀副總裁霍甲告訴《深網》,創始團隊也曾經擔心造火箭的成本太高,但是經過論證發現,把固體火箭發射入軌,再把液體火箭做完的成本大概是10億左右,對比當時動輒融資數十億的共享單車項目,其實並不算多,大家就覺得這個事可以做。

霍甲曾是彭小波的下屬,後來投身金融行業,並在星際榮耀完成第一輪融資後加入。民營商業航天的圈子不大,千乘探索創始人苗建全也曾是彭小波的下屬,苗建全還把公司投資方順為資本引薦給了彭小波,2018年3月,星際榮耀完成由順為資本參與的 pre-A輪融資。

彭小波之後,更多的技術人員加入創業大軍,星途探索、九州雲箭、靈動飛天、深藍航天等商業火箭公司先後成立。不過到目前為止,只有星際榮耀實現了火箭發射入軌。藍箭專注中大型液體火箭,計劃明年發射中型液氧運載火箭“朱雀二號”;而零壹則裁撤了北京亦莊的辦公室搬到重慶,專注做固體小火箭。

爆發前夜

火箭的本質是運輸工具,而衛星則通過組成星座提供服務。據媒體報導,今年9月,中國正式向國際電聯ITU提交了中國低軌巨型星座的軌道和頻率申請網絡資料,總計衛星數量為12992顆。

對於民營商業航天領域的創業公司來說,這份中國版“星鏈計劃”意味著巨大的衛星和火箭需求。

國家牽頭組建星座可能讓一些衛星公司改變原有商業計劃,不過一位參與投資了多家商業航天企業的投資人認為這更多是利好。該投資人向《深網》分析,通信衛星公司比較棘手的問題是如何與運營商溝通,在這個計劃中擔任什麽樣的角色。另外通訊衛星還需要有頻段,頻段掌握在國際電聯手上,創業公司和國際電聯協調是比較難的。但是由國家牽頭去做,這些事情其實就不用衛星公司去操心,會簡單很多。這可能讓通信衛星公司商業化的時間點前移。

經緯創投在一份報告中總結了商業火箭和衛星企業的發展路徑:最先就是技術開拓,例如SpaceX掌握了火箭可回收技術;然後是產品線調整的階段,例如當SpaceX掌握了低成本發射火箭的方法後,開始搞衛星,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從沒有一顆衛星,到全球最大的在軌衛星運營商;最後就是鞏固壟斷地位,大量接收商業公司或政府的訂單。

與SpaceX不同,國內民營商業航天的定位更多是作為國家隊的補充,但是SpaceX開創的火箭可回收技術、衛星批量化生產,同樣是民營商業航天企業降低成本的必然路徑之一。

已有民營衛星公司在做批量化生產嘗試。銀河航天合夥人劉暢對《深網》表示,銀河航天目前正在南通建中國第一座可以對標馬斯克“星鏈”的衛星超級工廠,建成後將達到每年500顆的產能,而且通過梳理產業鏈,採用工業級和商業級元器件替換宇航級元器件,批產後衛星的成本能降到1000萬以內。

除了銀河航天,九天微星等民營衛星公司也有類似計劃。九天微星創始人謝濤對《深網》表示,該公司位於唐山的衛星工廠將於2021年初建成投產,屆時可實現年產100顆以上百公斤級衛星的產能,並且衛星的成本有望降低50%。

當然,衛星公司的批量化生產和成本降低的效果還有待時間驗證。

正如前文提到,影響衛星組網速度的因素,一是衛星的產能和成本;二是火箭的載荷和成本。現在看來,最大的瓶頸在於技術門檻更高的火箭。

目前,仍在進行中大型液體火箭研發的民營企業只有藍箭和星際榮耀兩家。張昌武告訴《深網》,藍箭目前已經攻克了“朱雀二號”的動力完整系統,正在持續做動力系統可靠性考核和熱試車,預計在今年下半年實現產品交付。明年年內,根據發射許可的申請,實施朱雀二號的發射。

張昌武對《深網》表示,“朱雀二號”分基本型和捆綁型,對於200公斤級的衛星批量組網發射,從基本型到捆綁型可以實現一鍵從10星到一鍵50星。藍箭已經簽了十個多億的發射服務合約,“朱雀二號”前五發火箭已經全部賣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對於張昌武和藍箭來說,“朱雀二號”能否入軌至關重要。張昌武充滿信心,但也坦言“火箭的可靠性不是設計出來的,是飛出來的,要通過多次的飛行去驗證。”

星際榮耀計劃於今年晚些時候發射第二枚小型固體運載火箭,同時也在推進焦點系列可重複使用液氧甲烷發動機的研製。液氧甲烷發動機也是海外SpaceX和藍色起源的研發方向,是實現火箭回收利用的關鍵。

霍甲告訴《深網》,正在研製的焦點系列發動機單發推力為15噸,這一噸位在國際上尚無同類產品,因此不存在知識產權問題。星際榮耀計劃九發並聯,實現百噸級的推力,而搭載這型發動機的雙曲線二號火箭,有效載荷將達到兩噸多,並計劃明年年底發射。

SpaceX是商業航天的鼻祖,也是所有商業航天企業的標杆。馬斯克在全世界的質疑聲中實現了技術突破和商業化,創始人的冒險精神、公司的工程師文化、NASA的技術和訂單,似乎都是SpaceX成功的重要原因。

有段時間,媒體喜歡“尋找中國的SpaceX”,但張昌武覺得,國內商業航天與SpaceX做過多的比較不一定合適,因為相比於2002年成立的SpaceX,國內企業所處的歷史時點完全不一樣。

霍甲認為,國內商業航天的技術差距反而沒那麽大,因為發展階段不同,差距更大的是整個行業生態。

“缺的不是航天,而是商業。”

進入2020年,商業航天領域又重新熱鬧起來。8月底,星際榮耀宣布完成11.925億元人民幣B輪融資,9月初,藍箭航天宣布12億元的C+輪融資。單輪融資持續走高背後,除了衛星互聯網被列入新基建,科創板等因素也讓創業者和資本看到了機會。

上述投資人明顯感受到了資金流入商業航天的熱度,“2019年國內航天領域公司的融資金額減少了50%,出現了一個空檔期。到了2020年,整體感覺回暖了,一方面是科創板的因素,讓大家看到某一個高科技賽道的頭部公司有快速上市,進行資本退出的可能性。另外一方面,國家加大了支持,很多地方政府背景的基金也開始入局。”

1月23號,從酒泉發射中心回到北京後,劉暢參加了雷軍為銀河航天舉辦的一場慶功宴。作為投資人的雷軍心情不錯,“徐鳴當時和我說這顆星80%會成功,我判斷只有40%,但是心裡一想就暫且相信你,沒想到還真成了。”但劉暢坦言,其實發射之前,所有人心裡都沒底。

劉暢告訴《深網》,銀河航天的第二顆支持5G通信的低軌寬頻衛星已完成研發,計劃今年年底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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