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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推動vlog大爆發?

實習記者 | 張歌

編輯 | 王姍姍

4月25日,抖音將過去面向全體用戶的默認視頻時長,由15秒直接升級為了1分鐘,並宣布推出“vlog十億流量扶持計劃”——用戶拍攝或上傳時長大於30s的原創vlog視頻,加上相應話題標簽,即可參與該計劃。針對優秀作品和創作者,抖音表示,將給予流量扶持、vlogger(vlog創作者)認證等獎勵。

有了抖音的助力,vlog這種視頻內容會很快迎來屬於它的爆發期嗎?答案可能並沒這麽簡單。一方面,vlog的“創作者”群體還需要用相當長的時間來積累,對於平台方而言,更大的難題,恐怕在於如何幫助vlogger獲得更多“觀眾”。離開了明星、搞笑等單純的娛樂元素,究竟什麽樣的vlog會紅?現階段的vlogger們尚未給出明確答案。

3月末,Jin小菌在上海參觀了一個很不錯的多媒體沉浸藝術展。他用手機的拍視頻功能拍了很多作品,然後對著鏡頭談了談自己看展感受、介紹了作品的背景信息以及觀展指南。

Jin小菌把這些素材剪輯成了一個7分多鍾的vlog,在微博上獲得了19.4萬次觀看和800多條評論。

Jin小菌在vlog記錄觀展過程。

有些網友留言,覺得Jin小菌的口述介紹部分很有趣,稱他是個“打比方詩人”,也有些人看了Jin小菌的這條短視頻後對展覽產生興趣。總之,Jin小菌注意到這些評論與他在抖音發短視頻時收獲的評論很不一樣。

Jin小菌是短視頻MCN機構Papitube的簽約舞蹈視頻博主,所以他在國內主流的短視頻平台基本都建了自己的账號。他在抖音上主要發布自己的街舞創作。評論區的大部分反饋都是 “跳得真好”、“你好帥”、“請問歌名是什麽”這類內容。

“抖音這類短視頻容易吸引粉絲,但vlog這類相對較長的視頻則更容易沉澱粉絲。”Jin小菌這樣看待抖音與vlog的差別。

作為 Blogger、Twitter、Medium 等平台的創建者之一,Ev Williams曾有一句很經典的產品總結:“我們總是認為,互聯網是要讓人們做以前無法做到的新的事情。但實際上,人們只是想用互聯網做他們一直需要做的事情。”

“個人表達與分享”應該就屬於這類永恆的用戶需求。vlog是視頻部落格(video blog)的一種縮寫,也就是用視頻的方式來記錄自己所見所想。文字部落格在2004年到2008年左右曾是中國互聯網市場的一個重要內容產品類型,但140字的微博的出現,很快取代了部落格的地位。抖音則在兩三年裡一直堅持15秒的時限。從微博到抖音,“更短”似乎更匹配以碎片化為特徵的互聯網內容分享場景。

vlog儘管仍屬於短視頻的範疇,但用戶對這種類型的視頻內容的時長理解,至少在1分鐘以上。它真的可以從其他短視頻類型那裡搶奪更多的用戶嗎?

大疆的一款口袋相機脫銷了

2018年11月末,大疆發布了它的第三款消費級產品——官方售價2499元的靈眸Osmo Pocket口袋雲台相機。這款體積只有錄音筆大小、乍一看很像是“一根自拍杆+簡易GoPro”組成的手持相機,因為具有很強大的視頻拍攝能力,很快就在社交網絡上贏得“vlog新手的最強裝備沒有之一”這樣的評價。加之一些試水vlog的明星也推薦了這款自拍神器,Osmo Pocket甚至一度脫銷。上市四個多月,京東商城消費者對這款商品的購買評論已累計超過80萬。而Osmo Pocket的上市與熱銷也推動了創投圈對於vlog市場的積極判斷。

“這件事說明已經有很多人開始進入vlog的創作層面,”BAI董事總經理汪天凡對《第一財經》YiMagazine分析說,“我覺得2018年應該是‘vlog創作者元年’,而2019年則可能是‘vlog用戶元年’——看這些vlog視頻的用戶今年會爆發。好內容是需要鍛煉和沉澱一段時間,然後端到用戶面前。”

這兩年,各大智能手機廠商都在針對攝影頭的功能性不斷升級迭代,視頻拍攝環節的門檻被大大降低。抖音的出現以及迅速躥紅,對短視頻的UGC(用戶原創內容)市場起到了一次非常重要的教育作用。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已經有意識抓起手機、隨時隨地拍攝他們認為有趣的事,然後上傳到抖音。

Jin小菌第一次接觸vlog是在去年夏天。當時15秒豎版短視頻在抖音的帶動下已經非常火,但他判斷這種視頻形式可能達到了它的成熟期,內容創作者想要獲得持續的發展,必須不斷探索未來的趨勢,而vlog或許會是下一個“井噴”的產品,如果能趁著上升期早早入局,對獲得人氣是非常有利的。

於是,Jin小菌開始在微博、VUE、B站等平台發布vlog作品,他用vlog這種形式更多是來記錄自己的生活,比如旅行、探店。Jin小菌理解,vlog是短視頻的升級,在原先的基礎上更個人化、更富有細節,“原創短視頻的內容作為核心,再把前因後果都理出來。”

2012年vlog首次出現在YouTube上,以凱西·奈斯塔特(Casey Neistat)為代表的vlogger們在海量的原創視頻中開辟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算得上是“vlog第一人”的凱西·奈斯塔特,在YouTube上已發布了將近500條vlog作品,內容包括體驗阿聯酋航空頭等艙、如何像他一樣製作vlog、瘋狂的德國水上公園等,很多作品獲得了百萬或千萬的觀看量級。

“在北美,vlog一出來大家就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它。我們不需要非得界定究竟什麽樣的內容才算是vlog。”2015年在加拿大留學的孫東山喜歡看一些燒腦、有內涵的短視頻,他注意到YouTube的Trending Page總有幾個vlogger“霸榜”,好奇心驅使他點開了凱西·奈斯塔特的作品。孫東山後來成了一個拍攝vlog的KOL,並第一個在中國開始推動vlog。

創立於2016年的短視頻拍攝剪輯工具VUE,在經歷幾個重大版本迭代後,目前已經是 “vlog”這個視頻類型標簽之下最有代表性的短視頻社區平台。VUE Vlog的創始人鄺飛認為,一個人拍攝的東西只要是分享了他的真實經歷和感受、有個人特點在其中,他就是一個vlogger,視頻是否精致是次要的。

打開VUE的 “推薦”頁——它也被設計為“永遠刷不到底”的信息流模式——旅行類的vlog仍然是數量最多的,但其他主題也正在慢慢進入其中,從起床、做飯、化妝穿衣指南到參加聚會、旅行、探店。這些主題,同時也大量出現在抖音、B站、小紅書等短視頻和其他垂直內容分享平台。

vlog推薦頁也採用信息流模式。

如果一個作者更願意把一段視頻稱為之vlog,他的理由往往是:這些片子“更有內容”和“品質更高”。

Jin小菌認為,粗製濫造的鏡頭語言和流水账式的視頻內容,不可能吸引到粉絲去認可自己的人設。他把vlog的拍攝製作過程稱為“創作式記錄”,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增強作品的內容性”。

孫東山也提出,vlog是短視頻中“門檻最高”的一種類型,這與寫一部短篇小說——小說創作中最難的一種,基本上是一個道理。本質上,vlog算是一種小型紀錄片,它要包含完整的敘述邏輯、緊湊的剪輯節奏以及豐富的信息量。vlogger們為了維持人設的熱度,也還需要保證更新節奏,這對他們的創作能力也提出很大挑戰。

於是,“如何在保證成片效果的同時還能不斷降低製作門檻”——這正是當下一批vlog短視頻平台持續擴大用戶量的一個核心思路。

讓更多人上手製作vlog

幾年前,還在豌豆莢做產品經理的鄺飛,和其他兩位VUE創始人因熱愛旅行而結識為好友。他們一同去過非洲、冰島、墨西哥等地,三個人都喜歡拍照而後分享到Facebook、instagram等社交平台。他們注意到,雖然用手機隨時隨地拍視頻這件事已變得相當普遍,世面上也不缺乏支持視頻分享的社交平台,然而手機端好用的視頻製作工具卻並沒有同期出現。

“我理解的視頻製作,是產生拍攝的念頭、製作出來、分享出去、形成反饋討論的全流程。很多人已經有了視頻拍攝的意願,我們希望可以做的,就是幫助用戶做出好看的視頻。”鄺飛說。

2016年6月,VUE 1.0版本作為一款手機視頻剪輯工具對外發布。鄺飛團隊想到一種最簡單的方式,可以讓那些從來沒接觸過視頻拍攝和剪輯的用戶可以迅速上手完成一段10秒的短視頻——只要在手機相冊選擇4幅照片,VUE就會把它們合成為一段10秒鐘的短視頻。4幅照片就相當於4段2.5秒的“固定鏡頭”。

VUE的創始團隊成員中,有一位在電影行業從事後期製作的專家,他的任務就是從專業角度不斷優化和豐富視頻濾鏡功能。

有了鏡頭切換,又有了各種濾鏡,再選擇背景音樂和模板字幕,整個剪輯操作只需要幾分鐘,一段10秒鐘的短視頻瞬間就獲得不少“大片”效果。

彼時,微信對視頻的拍攝和分享能力還很有限,只有一個在微信聊天窗口內“長按拍照快門可拍8秒視頻”的功能。2016年12月更新的微信版本,第一次允許用戶在朋友圈發布10秒短視頻。這一突破,也推動了VUE國內用戶規模的第一次爆增。

事實上,在給天使輪投資方真格基金提交的商業計劃書中,VUE已經在自己的應用中規劃了“社區”功能,也就是要自建一個短視頻的分發渠道。然而這個產品思路卻在正式上線的版本中被廢棄了。

“假如一個用戶沒有入門,拍出來的東西不具可看性,即使分享出來,社區質量不高也會影響大家的積極性。” 鄺飛對《第一財經》YiMagazine解釋說,VUE最初放棄社區功能,是不想讓不成熟的視頻內容影響用戶的觀看體驗。

此後,在長達兩年半的時間內,VUE這款App始終保持著“短視頻拍攝剪輯工具”的單純屬性。

“部分剪輯產品會走入‘加功能’的誤區,這並不代表用戶做視頻就更容易,過多的功能反而會干擾用戶的判斷。”汪天凡對《第一財經》YiMagazine說。BAI在2017年初領投VUE的Pre-A輪融資。半年後,VUE又獲得愉悅資本數百萬美元的A輪融資。

2017年上半年,社區板塊被VUE以一個單獨App的形式對外發布,這個名為Footage的App成為VUE對於短視頻社區的“試驗田”。

“之前我們擔心的那些事情,比如我們用戶到底會拍出什麽樣的內容、他們會如何自發地使用我們的社區產品,以及我們在技術上如何去理解這些用戶發布的內容——Footage獨立跑了一年,它的意義就是做技術積累和用戶行為觀察。”鄺飛說。

Footage裡的視頻很精美,但內容性不太好——這是VUE團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的觀察體會。於是,“如何幫助已經入門的用戶製作出更有內容性的視頻”就成了VUE在工具這條路上,為自己設立的第二個里程碑。

這個階段,VUE的思路是分兩步走:一步是製作工具更像一部“傻瓜相機”,只要執行傻瓜式的操作流程就能做一部效果優異的視頻;而另一步則是讓專業的製作者覺得它更專業。所以,除了增長更多的剪輯功能模塊、更多DIY字幕和特效之外,VUE還設計了一些主題套件,比如“旅遊”套件,幫助用戶只需要執行一些非常簡單的操作——從手機相冊裡選擇一些素材,就能一鍵自動生成一個非常具有“遊記”氣質的片子。

“最終的效果,就是要讓用戶不需要理解專業剪輯是什麽意思,自然而然就能做出符合我們vlog社區內容傾向性、因此也會受到歡迎的視頻作品。”鄺飛說。

2018年7月,VUE上線了2.0版本,更名為VUE Vlog的同時也在主站首次推出了社區功能,而Footage則宣告使命終結。從“短視頻製作的首選工具”到“國內最大的vlog分享社區”,VUE花了兩三年時間才逐步完成了產品的戰略升級。

值得注意的是,VUE始終堅持兩條腿走路,發展社區的同時也在持續優化“站外分享”的用戶體驗,比如在微信環境下,利用小程序來分享VUE製作的短視頻,以保持視頻原有的高清畫質。

按照鄺飛的說法,往後的用戶,很多人會先以vlog觀眾的身份知道了VUE,然後又成了一個vlogger,最終成為VUE的用戶——如此正向循環是目前VUE持續擴大用戶規模的主要方式。

vlogger的職業化和圈粉都是難題

“現在事實證明,國內70%至80%的vlogger都已經到我們這裡安家了。”在鄺飛看來,“人”是運營好一個vlog社區的核心,“所以我們的產品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不管讓你看內容也好,或者是對話題產生興趣,最後其實都是往‘人(vlogger)’那裡去引導。”

這和抖音的運營邏輯不同。

如果說vlogger在圈粉的問題上會更強調人設,而後者仍屬於內容分發平台——通過一套分發機制,把內容推給不同的用戶,觀眾規模觸達一定量級,推薦量也會隨之升級。但是從視頻創作者的角度,每條視頻可以獲得哪些粉絲則是隨機的,而觀眾用戶打開抖音後,會習慣性地直接在首頁刷刷刷,對作者的關注度有限。即使KOL擁有一個不錯的“關注數”,但真正從關注列表進入作者主頁的用戶非常有限。所以,抖音的運營一直是以觀眾收看興趣為導向,而非“作者”導向。

孫東山曾在2018年初預測過娛樂明星會掀起拍攝vlog的熱潮,但事後在微博上升級成vlogger的明星的數量,還是大大超過他的想象。孫東山的觀點是,明星身份的vlogger們過早入局,導致絕大部分vlog流量都被明星輕鬆拿走,素人vlogger則很難獲得充分的發展機會。在這一點上,中國vlog圈表現的特徵的確與美國的情況正好相反。

此外,孫東山還提及,國內目前相對知名的那些頭部vlogger們,其實每個人都很有“背景”——他們中有些人是自帶流量的“老網紅”,也有熱門綜藝的編劇,而孫東山則是影視傳媒專業出身。從這個角度來說,最終真正有機會成為職業化的vlogger,仍是少數人。

vlogger孫東山是影視傳媒專業出身。

鄺飛則給VUE上的創作者畫了三個圈——第一圈是所有想拍視頻的人,第二圈是在那基礎上想精進技術的,最裡層的第三個圈才是一小部分想做專職vlogger的人。“我們目前主要服務的是最外圍的第一第二圈的人,用更加智能簡單但更為專業的工具去幫助他們用視頻記錄生活。”鄺飛說。

Jin小菌用來拍攝vlog的裝備,包括一部GoPro、一台Sony黑卡6相機和一部iPhone手機。每去到一個地方,他會很用心地挖掘各種冷門但有趣的信息,並且從拍攝製作的第一步開始,就會站在粉絲的角度去精心策劃選題。

“過去把新的石頭丟出去可能會有一萬個人回應,現在再丟出去石頭,雖然還是會有人來看,但量級變少了,因為這個池子裡到處都是石頭,把整池的水都給分散了。”在Jin小菌看來,vlog儘管只是剛剛經歷了“製作者元年”,但壞消息是用戶的關注度已經不如過去那麽集中,而一條短則3分鐘,長則15分鐘的vlog,在短平快的時代,首先將要挑戰的就是如何讓觀眾把視頻看完。

作為平台方,VUE想通過“頻道”這個維度,一方面幫助vlogger們更容易地“找選題”,同時也給社區的觀眾從興趣推薦的角度,盡可能提供有吸力的觀賞主題。目前已經被列出的幾十個頻道中,“旅行”這個最大的vlog分類,按一些熱門地區又被進一步拆細;此外也包括圍繞吃喝玩樂的探店、吃雞遊戲視頻、無人機航拍、美食教學等各種維度的細分主題。

VUE的vlogger頁。

然而這些維度對於網絡視頻觀眾來說早已不算陌生,因為別的視頻平台也存在相似的內容分類。各平台身處內容同質化的競爭局面,至少目前來看,並沒有哪家已經明顯勝出。

截至2019年3月,VUE的累積注冊用戶超過1億,月活用戶在七八百萬。而它背後的運營團隊目前只有20多個人,他們計劃在今年要調動更多精力投入到對“第二圈用戶”的培養當中,團隊規模也考慮再擴大一倍。然而VUE的發展現狀,並不意味著vlog已然成為一個明確的風口,畢竟抖音類短視頻的熱潮還未退去,而國內最大的短視頻UGC平台——團隊規模已超過8000人的快手,核心玩法也是強調創業者的人設。

在玩人設上頗有心得的快手,過去一年最大的平台成就,反而是直接搞起了“直播”——讓那些“老鐵”們以更加實時、不加修飾的方式,向粉絲們直接展現自己的三觀,平台方當然也從中直接增加了一種成熟的商業模式。

相比之下,強調內容格調的vlog,距離收獲更多的觀眾以及平台商業變現仍然有一段漫長征途。未來,也許只有與“接地氣”這三個字做和解,vlog才有可能成為全民共同參與的短視頻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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