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業務毛利率動輒超過80%，有的墓地一座賣42萬。在充分擁抱資本後，涉獵墓地業務的上市公司們，告別“黃金時代”，迎來天花板：在墓地土地收緊之下，他們需要想辦法獲取新的土地，以降低經營成本。
@視覺中國
作者 | 熊穎
編輯 | 六大齡童
在鄉土中國，人們信奉有房才有家，也對落葉歸根、入土為安有一種執念。
作為承載人生“後事”的殯葬行業，墓地是尤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從聞之變色的冷板凳，到資本追捧的香餑餑，墓地的資本之旅不到14年時間。
14年間，參與其中的公司，幾經沉浮。目前，這類公司不得不面臨行業痛點：為鞏固護城河，他們需要在墓地土地收緊之下，想辦法獲取新的土地。
開閘放水
出於對死亡的忌諱，殯葬行業時常披著神秘面紗。
2003年，有媒體評出當年“中國十大暴利行業”， 讓殯葬露出了自己的“冰山一角”。該“頒獎詞”寫到：殯葬業的利潤率遠遠高於房地產業。
1997年，國務院頒布的《殯葬管理條例》規定，任何部門和個人未經批準，不準擅自興建殯葬設施。建設殯儀館、火葬場、殯儀服務站、骨灰堂、公墓等“生殺大權”，牢牢掌握在民政部門的手裡。
直至2004年，殯葬行業才迎來首次“開閘放水”。這一年，《行政許可法》得到實施，民政部門不再對殯葬用品和殯儀服務進行前置審批。只要有注冊資金，殯儀服務、喪葬用品、墓穴建設和銷售等領域，民營資本都可進入。
“開閘放水”不意味全盤開放。火化服務仍屬於壟斷領域，殯儀服務民營參與甚少。某種意義上來說，殯葬行業的民營產業鏈並不完整。
從事陵園設計的天泉佳境是最早一批進入殯葬行業的民營企業，公司總經理王杉告訴市界（ID：newsseeker），雖然2005年成立，但剛起步時並沒有嘗到甜頭， “2005年是‘鴨蛋’，2006年接了一個單子，2007年接了兩單。”
巨頭初現
殯葬業“開閘放水“，民營資本得以大量湧入，但此時的殯葬行業個體戶居多、不成氣候。
劉添財在這時闖了進來。
2006年以前，中國生命集團創始人劉添財把台灣的殯葬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考察了10個月後，2007年，劉添財將台灣的殯儀服務業“克隆”到了重慶，並拿到重慶市屬的江南殯儀館託管權。
▲重慶江南殯儀館
這位52歲的精明台商可能並沒想到，巨大的大陸市場會在3年後將其推向資本的懷抱。
2009年9月9日，中國生命集團在香港創業板上市，成為“中國殯葬第一股”。首日漲幅達到44.44%，此後4天股價翻了4倍，備受忌諱的殯葬行業在資本市場迎來“好采頭”。
中國生命集團擁抱資本的第一年，營收4150萬元，實現淨利潤1250萬元，是2008年淨利的6倍。
劉添財曾公開表示，“若無重慶業務，中國生命無法在香港上市。”財報顯示，2009年重慶市場貢獻公司營收接近7成。
其中，位於重慶長江南岸的江南殯儀館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江南殯儀館提供追思、餐飲、住宿、運送、冷藏遺體、遺體化妝、火化、骨灰寄存和殮葬等“一條龍”服務。
2009年，中國生命集團向江南殯儀館支付一年120萬元的託管運營費，換來的卻是2040萬元的巨額營收，是託管費的17倍。可以說，託管江南殯儀館是劉添財在2009年做的最劃算的一筆買賣。
中國生命集團是國內第一個在資本市場上“嘗到鮮”的殯葬企業。殯葬巨頭初具雛形：除了扎根於川渝的中國生命集團、還有脫離國資背景的福壽園、服務京津冀的萬桐園等等。
上市“生死時速”
早一步登陸港股的中國生命集團給其他殯葬企業指出一條陽光大道，上市計劃被越來越多的殯葬企業提上日程。
福壽園最先想到了借殼。
2010年10月，港股中國衛生控股發公告表示，將向中福實業、安徽安合投資谘詢公司及上海福壽園管理層收購上海福壽園集團及中福安合資產。收購標的主營墓地及殯儀服務，總計擁有3間殯儀館及5處墓園，總面積243.8萬平方米。
這一年，福壽園營收3.5億元，實現淨利潤1.04億元。同年，中國生命集團營收6700萬元，淨利潤“一瀉千里”，僅有92萬元。
▲福壽園執行董事兼總裁王計生
福壽園的借殼計劃並沒能順利達成。時任公司總經理的王計生向媒體表示，“終止協定並非由福壽園方面主動提出，交易沒有達成有多方面的綜合因素，主要是在政府法律法規方面沒有走通和批準，很多條件還不具備，而且中國衛生控股一直在往殼裡面裝題材。”
借殼失敗將福壽園的上市計劃延後了3年，直至2013年12月19日，福壽園才成功登陸港股市場，首日漲幅高達44.74%。
王杉告訴市界（ID：newsseeker），“福壽園在香港上市以後，引起了資本市場的高度關注，整個殯葬市場都被炒熱了。”
據香港媒體報導，一方面，招股期間福壽園公開發售超額認購達到678倍，吸引近7.77萬人申購，成為香港當年最受散戶歡迎的新股之一；另一方面，福壽園也吸引了包括凱雷投資、信達國際、信達香港、Farallon等知名投資機構。
福壽園受到資本的熱切關注並不讓人意外。一直以來，福壽園作為中國最大的殯葬服務提供商，上市當年墓園和殯葬設施遍布上海、廈門、合肥、鄭州、濟南等8大城市。
福壽園的招股書讓諸多房企自愧不如。2013年上半年公司毛利率達到80.4%，淨利潤率高達38.5%。
“最明顯的變化是，整個行業都被福壽園帶動了起來。”王杉說，此後天泉佳境的陵園設計訂單量有了明顯提升，每年的增長率在15%左右。
緊隨其後，2017年，中國萬桐園在港交所上市。
跨界入局
殯葬市場不容小覷。根據中國殯葬協會數據，2012年中國的死亡人數全球最高，達到970萬人，同時，中國的火化率一直穩定在約50%的水準。2012年，約460萬逝者被火化。
此外，《殯葬綠皮書：殯葬事業發展報告》顯示，2020年後，每年死亡人口預計將達到1555萬，殯葬市場的規模將達到約1000億元，而國家對殯葬行業的投資僅30億。
“蛋糕大，分蛋糕的人少”，殯葬行業的這一現狀，讓其他行業的大佬蠢蠢欲動。福壽園上市後，刮起了一股“跨界潮流”，保險、林業、乳業紛紛入局。
王杉告訴市界（ID：newsseeker），其他行業跨界入局殯葬，剛好是在5年前，“泰康保險的陳東升率先進來。”
2013年7月，泰康相關人士曾向媒體透露，在泰康養老社區計劃完成後，下一步的投資則事關墓地。同年11月，泰康人壽通過廣泰出資5915萬元與其他合作方共同成立北京同泰開拓殯葬產業。
據其2014年年報，廣泰投資已持有北京九公山(主要經營九公山長城紀念林公墓)60%和惠州羅浮山淨土陵園100%的股權。
其次是國內主機板上市的福成股份。2014年，從事畜牧屠宰和食品加工的福成股份並購位於北京周邊的寶塔陵園，正式切入到殯葬領域，也由此成為A股上首個“殯葬概念股”。
2016年，福成股份再次“出手”，並購宜興龍墅和錢江陵園，開拓江浙滬市場。
“不務正業”的福成股份將殯葬做成了主業。2017年財報顯示，畜牧、餐飲、殯葬的三大業務板塊中，殯葬業務利潤貢獻超過一半。
效仿者越來越多。永安林業持有筆架山陵園管理所80%的股權；光明乳業控股股東上海光明集團經營上海匯龍園陵園公墓；綠城物業旗下成立綠郡恆業和綠郡生命禮儀，一個負責陵園開發，一個負責殯儀服務。
行業天花板
截至目前，福壽園、中國生命集團、中國萬桐園3家殯葬港股均交出2017年成績單。
毛利率是本期的最大亮點。中國萬桐園毛利率高達81.87%、福壽園毛利率80.21%，中國生命集團毛利率50.4%，遠超大部分行業。
2017年，福壽園銷售墓穴22663座、向20520戶喪家提供了各類殯葬服務，實現營收14.77億元，歸母淨利潤4.17億元，同比增加23.1%。
相反，中國生命集團、中國萬桐園業績慘敗。同年，中國萬桐園營收3861.7萬元，淨利潤712.3萬元，同比下滑56.0%；中國生命集團營收6070.9萬元，虧損1933.4萬元，同比減少38.66%。
2018年3月20日，福壽園執行董事王計生在業績說明會上間接解釋了這一現象，“墓地有政策壟斷性，擴大銷量並不容易，只能依靠外地拓展市場。”
▲福壽園2017年年報顯示上海地區貢獻營收過半
相對於中國生命集團的川渝市場、中國萬桐園的京津冀市場，“廣撒網”的福壽園明顯更佔優勢。根據財報，截至2017年年底，福壽園的殯葬收益來源於上海、河南、重慶、安徽等11個省的20余個城市。其中，貢獻了總營收的一半上海地區收益7.8億元，比2016年增加1.12億元。
王杉告訴市界（ID：newsseeker），2017年8月2日，天泉佳境51%的股權被福壽園收購。從最初的一個訂單也沒有，到每年五六十個大額訂單，再到被行業“大佬”收購，天泉佳境是殯葬行業這14年來的見證者和受益者。
福壽園開拓疆土的步伐仍在繼續。2017年，福壽園還收購了洛陽仙鶴陵園80%股權、廣西華祖園60%的股權，並在淮北、泰安、寧德、合肥等4個城市開啟殯儀服務業務。
拿地成本低也是福壽園的“製勝法寶”。福壽園在招股書中披露，大部分土地在早年間買入。如佔地面積40萬平方米的上海福壽園，收購成本每平米190元；佔地面積30萬平方米的河南福壽園，收購成本僅為每平米44元。
自2010年起的4年時間，福壽園墓地的土地成本分別佔比4%、6%、10%、9%。
市界（ID：newsseeker）發現，2017年，出售墓地佔福壽園總營收的86.5%。也就是說，光靠賣墓地這一項收入，福壽園就賺了12.78億元。形成鮮明對比的是，2017年福壽園土地成本僅為3342萬元，不到營收的3%。
2017年，福壽園墓地平均售價10.24萬元/座，比2016年的8.74萬元增長17.2%。而地價最高的上海更是接近平均14萬元/座，最貴的一款定製藝術葬高達平均42萬元/座。
同年，福壽園消耗了約3.35萬平方米的土地用於出售墓地。目前，福壽園總可出售面積約為196萬平方米。以這個消耗速度計算，福壽園未來光靠“啃老”就能堅持58年。
不過業績說明會上，福壽園高層稱，“現在核心問題是價值挖掘沒有做到位，上海20萬元的墓園價格並不算高。現在要做的是保量、增值、拓展市場，通過文化服務提高價格。”
近年來，公墓的審批數量逐漸收緊。比如，南京已有將近20年沒有審批過公墓，杭州到2020年不會再審批公墓。王杉表示，“墓葬是稀缺資源，審批要複雜得多。拿到經營手續不是一年、兩年，甚至要等上5年。通常一個縣、一個市只有一個指標。”
雖然天價墓地備受詬病，未來墓地價格還會迎來新高。第三方機構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指出，土地供應有限加上對地面墓址的需求不斷增加，加劇了墓價的高漲，且預期墓地價格將繼續上漲。
土儲量的多少和未來能否拿到新的的土地，是未來殯葬墓地企業前行路線的兩大“絆腳石”。中國生命集團、中國萬桐園年報中對土儲量和成本價均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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