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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一問:為什麽儒家是從孔子開始的?

雖然人人都可以扯幾句“子曾經曰過”,但是誰又曾想過:為什麽儒家是從孔子開始?孔子為什麽沒有像耶穌、釋迦牟尼那樣成為神?為什麽《論語》滿篇都是長輩叮囑的日常風格,卻能成為在中國影響最為深遠的經典?上周北大儒學研究院乾春松教授在陸家嘴讀書會上,就對這幾個問題一一作出了解答。

為什麽儒家從孔子開始?

儒學如果從孔子算起,到現在已經有兩千多年的時間,這是一種比較常規的算法。很多人會問,怎麽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學派?

如果做一個溯源式的回顧,一般有兩種講法。一種來自西方,人類文明在公元前七八世紀到前五六世紀期間,在世界各大文明的發源地,各自出現了一些偉大的影響了後世文明的思想家,有人管這個時代叫“軸心時代”,我們知道的那些影響至今的特別重要的思想家,基本上都是那個時代的人。中國出現了孔子、老子、墨子,印度有釋迦牟尼,他們差不多都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有古希臘的偉大的哲學家們以及耶穌。

還有一種解釋是當時中國的歷史狀況。在孔子所生活的時期,也就是春秋時期,是一個原先所確定的社會秩序發生巨大變化的時期,各大諸侯國之間互相兼並。這導致了許倬雲先生所描述的,一些原來有活兒乾的知識分子,或者說“士”,突然沒活兒乾的局面。一個國家被更強的國家兼並了,這個國家裡面原來擔負的比方說禮儀活動、思想建構活動,或者說負責其他工作的人,就沒有工作幹了。這時就會出現一批有閑知識分子,這批人需要再就業,相應地就會出現一些培訓機構。孔子是中國古代第一位教育家,第一個私人辦學的人,就是因為那時有這樣一種需要:很多原先有活兒乾的人需要再就業,要學習一些新的知識,來適應新的社會需要。

孔子采取了兩個很重要的教育方針,一個叫“有教無類”,一個叫“因材施教”,導致有很多人來跟他學習,“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他就成了那個時期最重要的老師。儒學的形成與發展,之所以從孔子講起,並不是說儒學是自孔子這裡才有的,而是說因為孔子教學的靈活性、他的知識的博大性、他對時代需要的適應,使得儒學成為了當時最重要的一個學派。

百家爭鳴:各家和儒家間的爭論

我們經常說,春秋戰國時期是中國古代百家爭鳴的時期。但是“百家”不是同等水準,事實上,孔子那一派是各家爭論的共同對象,即,因為儒家的思想包羅萬象,逐漸成為諸子百家的共同的敵人。所以諸子百家的爭鳴,不是說各家之間打亂仗,而是說各家之間分別跟儒家開始爭論。

這樣的說法,其實也構成了儒學的形成和發展的一個很重要的面向。因為孔子所確立的一些儒家的基本原則,成為像墨家、道家這樣的學派批評的對象。所以孔子的繼承者,所謂儒家的形成和發展,就是一直要回應對它進行批評的人的觀點,這也構成了其形成和發展的線索。

為什麽孔子不是神?

在儒家學派的創立過程中,孔子是最重要的一個人物,他是一個創世者。軸心時代其他地方實現文明突破的那些思想家,很多都變成了神,釋迦牟尼也好,耶穌也好,他們都在某種程度上以一個宗教的形態在那些國家或者地區存在,不斷發揮影響。但是孔子不一樣,他處於“凡聖之間”。

怎麽定義孔子這個人?孔子為什麽沒有變成教主?孔子很多時候和我們一般人是一樣的,《論語》中孔子描述自己:有志於學,三十而立……他的思想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這樣的人不像那些教主,受到更為外在的比如上帝的啟示;或者在菩提樹下坐49天突然醒悟。他是一步一步積累起來的,他是一個凡人。

另一方面,孔子當然肯定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的凡人,這指的是從孔子的弟子看來,孔子不是跟他一樣的人,而是一個異乎常人的人。後來,我們會把孔子看作一個聖人,但是還不是一個教主的形態。說他是聖人,歸根到底還是一個人,只不過比一般的人要厲害而已。

所以我們說“凡聖之間”,孔子一方面像一個凡人,另一方面又是一個聖人,同時又不完全是一個聖人。歷史上經常有一種傾向,儒家的學者裡面有一部分人特別希望把孔子描述成跟一般人不一樣,有一個專門的詞叫“素王”,就是說他現在沒有王的位置,但是他有王的德性和王的能力。但即使他是一個真王,他也不過是一個人,他始終是一個人。我們說這個是儒家學派和別的學派的思想的很大差別。

《論語》不是真理,而是叮嚀

這種凡聖之間的特點,使得儒家在近現代所面臨的問題,也比宗教要多。這是因為孔子的思想和他所形成的這些道德觀念和禮儀規範,都跟我們一般人的生活,跟我們的日常生活相關。

你讀《論語》會覺得特別親切,裡面會講到你怎樣孝順自己的父母,你對旁邊的人要怎麽樣,你自己應該怎麽成為一個君子——這都是在講我們一般人應該幹什麽事情,或者說應該怎麽做。所以西方人看到《論語》以後,會想不明白,孔子為什麽會在中國有如此巨大的影響?

孔子的思想和影響力,到底是通過什麽方式展現出來的呢?就是潛移默化,就是儒家書裡面講的“百姓日用而不知”。我自己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讀這些書,現在也在讀,我的確會覺得每年的感覺都不一樣。以前我也會像西方的學者看《論語》的時候一樣,覺得這沒什麽。但是年紀越大,自己的生活經歷越豐富,你就會發現,這些話雖然看上去很平常,但是體會會越來越深。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孔子說“父母之年,不可不知”。這種話看上去很簡單,我們要了解一下父母的年齡,父母的年齡越來越長,我們一方面會很高興,因為看到父母的身體還很健康,但是另一方面會憂慮,我們知道年紀越來越大,意味著他們可能哪一天身體突然就不好了。

這種話其實是你有了一定的積累之後才會打動你。孔子的話語不是以絕對真理的方式呈現在我們面前,而是以某種方式打動你,有一天你閱讀的時候,突然覺得我就是這麽想的。它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構成了中國人幾千年的文化心理的結構。

所以孔子沒有成為那種強製你一定要祭拜的人物,但他就是活在我們身邊。即便你從來不讀他的書,但有的時候你也可能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你讀他的書,可能就是以某種方式去印證你的想法,又沒有任何強製性。在中世紀的西方,如果你要質疑基督教的觀點的話,你就會面臨危險,哥白尼、布魯諾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但是司馬光、歐陽修懷疑孟子就沒有受到什麽懲罰。所以儒家經典不是教義,而是以一種叮嚀的方式,讓你跟它產生共鳴。

我們現在要怎麽來讀儒家經典?我覺得一定要返璞歸真。現在太多的讀經運動,初衷是好的,但是他們往往忘了,當我們讀《論語》,讀《孟子》,讀《荀子》的時候,如果不再有親切感,不再有共鳴,甚至覺得它變成製約自己思想的因素時,這種閱讀就比較可怕了。

儒學小史

乾春松 著

北大儒學研究院乾春松教授

“制度儒學”的倡導者

精到繪出儒家精神演化的簡明路線圖

國際知名漢學家、哲學家安樂哲教授誠意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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