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博爾赫斯的詩並不突出｜王央樂

∞《外國詩·1》，1983

博爾赫斯詩一束

《博爾赫斯詩一束》前言

以下十三首詩是博爾赫斯的作品，選自他後期的三本集子：詩歌散文集《造物主》（1960），詩集《老虎的金黃》（1972）和《深刻的玫瑰》（1975）。

為什麽恰恰十三首，最好是用博爾赫斯自己的話來說明：

完全是偶然的，或者命裡注定的……而並不是魔幻的。

因為也正是在選出之後一數，恰恰就是十三首。

有人認為，博爾赫斯的詩並不突出，儘管他早期所主張的極端主義風格，為西班牙語詩歌的創新作出了貢獻，但是由於近來對哲理詩興趣的轉變，因此他的詩就不如他的短篇小說那麽受到重視。

的確，從表面上看，博爾赫斯的詩很像是哲理詩；凡是他的短篇小說中所表達的哲理：人生的虛幻，時空的混亂，生死的不分，以及代表這些哲理的象徵，如：夢，鏡子，老虎，迷宮等等，都無不在他的詩裡能夠看到。可以說，他的詩就是他的短篇小說的補充；或者倒過來說，他的短篇小說就是他的詩的補充。

但是，博爾赫斯並不是一個哲學家，而是一個詩人和短篇小說作家；他的作品，是幻想文學的代表。哲理，不過是他的幻想的一部分。他自己就這樣說：

我使用哲理，是作為文學的工具。

我自己並不是一個思想家……我使用各種各樣的哲理，作為描寫的材料。

我寫作的時候，並不企圖教訓人；我只是想寫出一個使人感到有趣的故事，寫出一首使人感動的詩。換句話說，我首先著眼的是感情。

博爾赫斯的作品的特點是幻想，有時候幻想到了荒誕不經的地步，然而他是以充沛的感情來寫這種幻想的，因為他認為它是：

我生活中所見所聞的事情的象徵；不過我不是直接的說出來，而是通過幻想的描寫說出來而已。

因此，他認為，一篇作品如果不能超過作者所預期達到的效果，就沒有價值。

關於他所說的這種效果，評論界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我們的讀者，也會得到不同的印象和見解。但是有一點是很明顯的，就是他是在以一種曲折的方式表明他對自己周圍現實的強烈不滿，而且帶有濃厚的悲觀主義色彩。

這裡的十三首詩，都是博爾赫斯的後期作品，也許難以作為他詩歌創作的代表。到後期，他已經摒棄了早期的極端主義；他說他不再相信文學流派，不過他又說：

如果一定要我說說我的詩受什麽影響，我只能說它是從現代主義中發芽生長起來的。

西班牙語詩歌中的現代主義，起源於拉丁美洲，到尼加拉瓜詩人魯文·達裡奧而達到高峰。現在主義主張藝術的完美，境界的崇高，風格的創新；後來的拉丁美洲詩人，無不受其影響。因此，博爾赫斯的這句話，實際上就是說，他的詩是來源於拉丁美洲詩歌的傳統的。至於他自己對詩歌有什麽見解，也許下面這句話可以作為代表：

一種語言是一個傳統，一種抓住現實的方法，而並不是符號的隨意集合。

博爾赫斯的詩，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這裡選譯的十三首裡，有自由詩，有格律詩，也有模仿民歌題材的，模仿日本古詩體彩的。格律詩裡，有四行詩，十四行詩，十行詩（西爾瓦），十一行無韻詩。但是在譯文中，由於譯者水準有限，卻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痕跡了。

1982年1月

可以說，博爾赫斯的詩就是他的短篇小說的補充；或者倒過來說，他的短篇小說就是他的詩的補充。

——王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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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作者：Julien Douvier，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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