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停“競價挖人”，緩和發達地區對人才的虹吸效應

盤和林

近日，中辦、國辦印發《關於進一步弘揚科學家精神加強作風和學風建設的意見》，明確提出支持中西部地區穩定人才隊伍，發達地區不得片面通過高薪酬高待遇競價搶挖人才，特別是從中西部地區、東北地區挖人才。

筆者認為兩辦叫停“競價挖人”，具有很強的針對性。

人才在城市發展戰略中的重要性，逐漸地被越來越多的城市當政者意識到，於是，各種各樣的人才引進計劃競相落地，“搶人大戰”爆發了。人才得到重視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轟轟烈烈的“搶人大戰”中，一些隱患也開始暴露出來，“孔雀東南飛”現象即是其中典型一例。東南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整體上領跑全國，高質量發展轉型需求相對而言更為迫切，所以各大城市也更加需要人才為城市的轉型發展提供動力。

但是人才對欠發達地區的重要性，絲毫不遜色於發達地區。尤其是，欠發達地區的經濟發展本就不如發達地區，而地區的人才儲備直接影響到未來的發展，所以，如果本來人才儲備就優於欠發達地區的發達地區都開始搶奪人才，那麽地區間的人才儲備鴻溝就會越來越大，這也就意味著在未來的城市競爭中，欠發達地區的城市將會更加難以望其競爭者之項背。

可是，目前來說，人才尤其是高端人才的總量是有限的，屬於稀缺資源，如果城市不參與人才引進競爭的話，那麽大概率來說在未來的競爭中會被邊緣化。所以，不僅是二線城市，這場“搶人大戰”也將許多三四線城市裹挾在內。

那麽這些城市又是拿什麽條件來吸引人才呢？目前看來，無非是降低落戶門檻、給予購房優惠以及各種其他形式的補貼。然而，城市的經濟發展程度與人才吸引力是互相促進的，毫無疑問人才可以為城市經濟發展提供動力，而經濟發展程度更高的城市也更有能力為人才提供更好的科研和生活條件。所以發達地區的城市在人才競爭中具有明顯的優勢，這就導致“孔雀東南飛”現象的出現幾乎是必然的。結果就是，區域發展不平衡的鴻溝可能會進一步加大。

從城市的角度來看，除了參與競爭，並且不斷給出更優惠的條件以外，可以說別無選擇，也就是說，不斷加大籌碼才是當前的最優選擇，然而從全社會的角度來看，最終的局面卻並不是最優的，這樣的競爭頗有些“囚徒困境”的意思。這也是中辦、國辦引發《關於進一步弘揚科學家精神加強作風和學風建設的意見》，明確提出“發達地區不得片面通過高薪酬高待遇競價搶挖人才”的原因之一。

其實，從經濟發展程度與人才吸引力相互促進這個角度來看，那些欠發達城市即使通過非常優惠的條件暫時吸引了一些人才入駐，但是能不能將人才留下來同樣是個問題。引入了人才，是要讓他們充分發揮才智、創造價值的，而這是需要平台的，這個平台往往就是強產業，而這又往往是欠發達城市所缺乏的。既如此，人才就算來了又能怎麽樣呢？最終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辛辛苦苦引進的人才“孔雀東南飛”。

所以，對於欠發達城市而言，與其在落戶、購房等方面花大價錢引進人才，不如先把精力放在做大做強產業，為人才創造施展才智的舞台。君不見，在一線城市生活成本和生活壓力持續上升的背景下，“逃離北上廣”一度甚囂塵上，然而最終的“回流”又再次證明了一線城市對人才還是有相當的吸引力的。

但也要看到，做大做強產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的，尤其是在高質量發展階段，要發展什麽產業，如何做大做強，都是需要精細規劃的，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推進。而在人才方面，其實對於很多城市來說，當務之急並不是引進人才，而是留住人才。像西安和武漢這樣的城市，高校眾多，潛在的人才儲備其實完全不輸很多一線城市，然而人才流失情況嚴重，在校大學生儘管數量眾多，畢業後留校比例往往僅略高於五成，甚至有些年份都不到五成。

所以，為盡可能避免“搶人大戰”對欠發達地區人才隊伍穩定性的負面影響，從現實考慮出發，中央政府層面反對競價挖人的保護性政策是非常有必要的，這能在一定程度上緩和發達地區對人才的虹吸效應。但是從根本上說，欠發達地區只有練好內功，真正做大做強產業，並為人才成長和施展才乾創造良好的環境，才能真正對人才形成吸引力，實現人才吸引力和經濟發展的相互促進。（作者系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應用經濟學博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