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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類型的殼,現實的肉

二哥差不多是在大學時代,就確立對韓國電影的認知、評價和審美。當然,在資源稀缺不便的時代,這種事情肯定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還有一撥朋友,也極其推崇奉俊昊和樸讚鬱。他們今天,並不在電影領域工作,科幻愛好者、“雙峰迷”羅祾就是其中一位。看完《寄生蟲》的他,感到興奮難耐,就有了下面的長評。

正文共:189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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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蟲

指具有致病性的低等真核生物,可作為病原體,也可作為媒介傳播疾病。寄生蟲特徵為在宿主或寄主體內或附著於體外以獲取維持其生存、發育或者繁殖所需的營養或者庇護的一切生物。

許多小動物以寄生的方式生存,依附在比它們更大的動物身上。

我還是很喜歡“寄生蟲”這個翻譯過來的名字。因為取這名字的電影,一般只會有兩種題材:要麽它是現實主義作品,要麽它就是類型片。

前者,帕索裡尼給了個例子,描繪了羅馬郊區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態,實景拍攝、明暗結合、松散的角色、結構化的場景、左派的良心,以及一個絕不明亮的結局。後者,班德給了另一個例子,3D嘗試、B級恐怖、套路陰謀、美女(戴米·摩爾)相伴,加上乒鈴乓啷的特效和緊張的節奏,屬於連老牌科幻迷都記不住的平庸之作。

然而奉俊昊的《寄生蟲》不一樣,它既像類型片,又充滿了現實主義的批判,但看完後感覺又不是類型片,所講的東西還遠超“現實”所能體驗之處。

從寄生蟲的定義而言,在片頭短平快的描述中,無論是低半截的房子,還是高半截的馬桶,無不反映金司機一家在社會階層中的“低等性”,正像一出場就彈走的蟲子一樣,尋找自己的附著處。

在“類型”的片頭之後,可以預想的是《下女》一般的劇情,窮人攀附上富人,指望著鳩佔鵲巢,於是便有了很多坡與樓梯的鏡頭,隱喻著階級之間的巨大鴻溝,往上走一步是廣廈千間,往下走一步是八尺夜眠。

但就從“往下走”開始,急轉直下的劇情讓電影脫離開了“類型片”的桎梏。一扇隱門讓人驚醒,這拍的是綾辻行人的“館”系列嗎?這房子難不成還是中村青司建的不成?從這兒開始,荒誕仿佛成了一種推動故事的力量,似是不可能之處卻橫生了“寄生蟲”可能的生活狀態。

為了不劇透,這裡只能大概描述,就像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裡說的,“如果你掉進了黑暗裡,你能做的,不過是精心等待,直到你的雙眼適應了黑暗。”往下走的地方,綠色調的陰濕營造出一種《黑暗侵襲》的恐懼。然而,荒誕且讓人忍俊不禁的生存感,則把緊張的劇情衝突帶向了深處。

這個深處,就是奉俊昊站在中間要講的東西,是貧窮與富裕之間的那塊區域,是既不同情貧窮也不誇讚富裕的中間態度,是一種對階級鴻溝的刻薄批判。

窮人與寄生蟲的區別在於,雖然只是以達到自身更好地繁殖生存的目的,卻並無法真正改變寄主的行為。金司機一家野心還未做大,無非是想佔點便宜,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如果我有這麽多錢,我也會善良”。但在同一資源上面對一個階級上的窮人,便會為“宿主”而拚命傾軋,這種生死存亡的搏鬥,完全不同於現實主義題材中的憐憫情懷。

作為對立面的富人,也不是一個白蓮花的形象,更多體現的是一種“儍”,甚至會讓人懷疑,如此天真的“儍”,是怎麽讓他們成為富人的。但這也可以理解為富人對窮人的一種階級性傲慢——懶得和他們計較,不喜歡的人就丟棄吧,窮人的內褲也可以作為調節情趣的用品,我只要多付點錢就行了。所以如利奇馬一般的一夜暴雨之後,富人的孩子仍可以躺在草坪上的高級帳篷裡安然睡去,窮人卻只能見自己的住所被汙水摧毀,枯坐在倒噴屎尿的馬桶上哭泣。

正是這種傲慢讓最後的鬧劇變成了悲劇。

衣服可以變,髮型可以換,學歷可以造,可習慣用語無法改,長期蝸居在肮髒之處的酸臭氣也無法去除。階級的鴻溝就像那個充滿超現實主義色彩的石頭一樣,可以砸人也可以沉水,但就是揮之不去。虛假偽善的趴體上,這個傲慢是壓死金司機的最後一根稻草,人都快不行了,為什麽還不能忍受一下那個氣味,那個“我們這些人”怎麽洗都洗不掉的氣味。

從第一分鐘到最後一分鐘,故事跌宕起伏,忽而明快,忽而荒謬,忽而暴戾。對於習慣好萊塢式矛盾衝突不斷湧現的觀眾來說,此片在狹小的攝影空間內輾轉騰挪,絕無半刻尿點。對於追求藝術內核的“金棕櫚”粉絲而言,此片也無時無刻不在用誇張的手法,來點醒質問式的命題,不可謂不深刻。臨到頭還要再打擊一下窮人也不過就想成為富人的幻想,觀者像被灌了一整瓶燒酒,很難不百感交集。

總而言之,《寄生蟲》是一個套在類型片殼子裡卻使用荒誕技法來剖析普適性社會問題的電影,對於在這樣一部在多種維度都充滿野心的作品來說,“站在中間”,是奉俊昊的成功之處,也是我們這種絕不打“商業片/文藝片”標簽的影迷所鍾意之處。

作 者

羅祾羅祾

Dr. Rol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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