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銳評：日本和歐盟抱團搞自貿 這是要造美國的反？

7月17日，日本各大媒體都在關注同一個新聞事件，關鍵詞集中在“對抗美國”“自由貿易”“廣域經濟貿易圈”等字眼上。

這一天，歐盟和日本簽署了“經濟夥伴關係協定”（EPA），這是迄今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預計將於今年內生效。協定一旦生效，將意味著人口規模達6億、GDP佔世界總量30%的全球最大規模的貿易開放區誕生。

2017年，日本是歐盟第6大商品貿易夥伴，排在美國、中國、瑞士、俄羅斯、土耳其之後，雙邊貿易額達1294億歐元。EPA生效後，歐盟向日本出口99%的商品關稅將被取消，剩餘商品關稅也將有所下降。據歐盟估算，歐盟出口商每年將節約10億歐元。同時，歐盟將對日本85%的農產品取消關稅。此外，EPA不僅涉及互免關稅，還就投資管道、增加就業、提升企業競爭力等合作達成了一致。

日本和歐盟的EPA談判歷經數輪，由於涉及到農產品等日本非常敏感的領域，雙方遲遲無法達成一致。想不到的是：英國脫歐，增加了簽署EPA必要性，美國退出TPP，更堅定了日歐雙方的決心。現在看來，還是美國總統川普促成了日歐最終簽署EPA。

本月早些時候，中國、日本、印度和東盟等16國在東京舉行了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部長級會議，日本經濟產業相世耕弘成表示，“力爭年底達成基本協定”。此前，3月8日，由日本主導其他10個TPP談判參加國參與的“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 （簡稱CPTPP）正式簽署。

日本為何此時同歐盟簽訂自貿協定？近來又為何在推動多邊貿易方面動作不斷？這既有日本外交關係當中既定的計劃因素，也有希望與歐洲聯合反抗，擺脫美國貿易製裁的壓力，擴大各自外部經濟基礎的考量。

首先，追求多邊貿易和自由貿易是日本的既定國策。以貿易立國的日本一直謀求在多邊貿易中爭取引領性和主動性，獲得對美關係的主動地位，從而引領日美關係發展。

川普執政以後，大力推行“美國優先”，反對自由貿易，大搞單邊主義，排斥多邊協定和多邊關係。特別是川普執政僅數日，就宣布退出TPP，讓日本感到如五雷轟頂，它和奧巴馬政府一道精心構築的跨太平洋經濟政治體系瞬間崩塌。此後，安倍多次勸說川普政府返回TPP，卻沒有任何效果。安倍政府不得不收拾美國留下的殘局，拉著亞太地區的一些小夥伴，建立了沒有美國的新版TPP，也就是CPTPP。

通過這個協定，日本想借著地區中小國的力量，加強自身的經濟政治實力。這是日本表面上尊重美國，實質上邁出脫離美國的重要一步。日本想要彰顯的是，即使美國不支持，日本照樣有能力組建國際機構，並成為其中的主角、實現自身利益訴求。在日本看來，川普政府最多只能乾上八年，下一任美國總統很可能要求加入CPTPP，那個時候，日本就取得了對美關係的主動性。

其次，在美國經濟製裁和雙邊貿易談判的壓力下，日本尋求拓展外部經濟市場太空和外部經濟關係基礎。

川普在競選期間，就大聲指責日本在貿易上佔了美國的便宜，揚言自己執政以後，絕不允許日本對美國保有巨額的貿易順差。執政後，川普壓迫日本同美國舉行雙邊貿易會談，要求日本減少貿易順差。在川普宣布普遍加征鋼鋁關稅後，安倍專程跑到美國，要求川普給予豁免，但川普完全不給情面，不照顧日本作為美國鐵杆盟友的關係，要求日本隻保有對美國30%的出口配額，由日本自主限制。這麽低的配額比率，是日本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安倍政府堅定地推動日歐經濟合作協定，一來是要對川普政府報輕視和拒絕之仇，二來是要造就和擴大日本在國際上的經濟活動太空，讓日本商品有更大的出口回旋余地。安倍政府更長遠的打算是，希望借拓展經濟太空，從而在世界上建立起更廣泛、有利於本國利益的經濟政治關係格局，通過經濟搭台唱一出政治戲。

從目前公布的EPA方案來看，由於很多細節不太明確，日本和歐盟簽署協定，更大程度上是出於戰略考量。日本在政治安全和軍事領域高度依賴美國，如果不是川普不顧盟友的利益，對日本和歐盟等發起貿易製裁，日本和歐盟也不會“揭竿而起”。從日本近來密集簽署的經濟合作協定來看，日本想要擺脫對美國依賴的意圖已非常明顯，先是在經濟上、進而在政治、外交領域，謀求在對美關係中佔據主動，這是一種迂回的反美戰略。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在共同簽署“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後發表聯合聲明，稱“這是歷史性的一步。這一協定向全世界表明了日本與歐盟將毫不動搖地繼續高舉自由貿易的旗幟，奮力向前推進自由貿易的政治意圖。”在外界看來，這些話明顯是說給川普聽的。美國大肆揮舞“貿易霸權”的利刃，必將導致西方陣營的四分五裂。

（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教授、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永生，國際銳評評論員共同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