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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過於喧囂的孤獨》而活著的赫拉巴爾

《過於喧囂的孤獨》,2017

赫拉巴爾 著 楊樂雲 譯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過於喧囂的孤獨》譯後記

《過於喧囂的孤獨》是赫拉巴爾這位捷克當代著名作家的一部代表作,也可以說是他的許多優秀作品中思考最深、花的心血最多的一部佳作。

赫拉巴爾年輕時從事過十多種不同的職業中,有四年(1954-1958)是在布拉格的一個廢紙回收站當打包工。《過於喧囂的孤獨》這部中篇小說,就是通過一個在廢紙回收站的老打包工漢嘉的通篇獨白,講述了他在這裡工作了三十五年的故事和所思所想。據赫拉巴爾自己說,這個選題他自一九五四年到廢紙回收站工作以後,在他腦海裡醞釀了二十年之久,廢紙回收站四年生活的感受如此之深,使他一直沒有放棄這個題材,而是不斷地對它加以補充,進行反覆深沉的思考,直到主人公漢嘉與他自己融為一體。這部作品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他的一部帶有自傳體性質的小說。

赫拉巴爾和一隻貓

《過於喧囂的孤獨》的成稿過程也不大一般,他推倒重來一共寫過三稿。第一稿作者自稱“是一部阿波利奈爾式的詩稿”,因為他“把整個故事看成僅僅是抒情的了”。第二稿改成了散文,用的是布拉格口語,可他覺得缺少嘲諷味,即我們在文中感受到的黑色幽默。他認為,書中主人公,一個通過閱讀廢紙回收站裡的舊書而無意中成為的文化人,用口語來做他的獨白不適合,於是又改用作者所說的“一絲不苟的嚴謹語言,捷克書面語”寫出了第三稿。這一稿猶如一部憂傷的敘事曲,他滿意地說:“直到現在這個故事才是動人的。”他自己被感動得幾乎流淚。小說完稿的時間是一九七六年,可當時無法問世,只能放在抽屜裡,一九八七年作家瓦楚利克用自行刊發的形式將它出版,讓它與讀者見面。這樣一部佳作,直到一九八九年底才由捷克斯洛伐克作家出版社正式出版。

赫拉巴爾大學畢業後曾取得了法學博士學位,但他沒有按部就班地沿著這條人生路線走下去,而是重新建構了他自己的生活,在各式各樣、甚至像高溫的鋼鐵廠、肮髒不堪的廢紙回收站的地下室這樣艱苦環境下當一個普通勞動者。他說:

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生活、生活、生活。觀察人們的生活,參與無論哪樣的生活,不惜任何代價。因此,從事隨便哪種職業在我都無所謂。我心裡想,既然別人能在冶煉廠生活,我為什麽不能?與此同時,從這些職業流進我心田的千百種意象和感受,使我的幻想恣意馳騁。

理所當然,赫拉巴爾深刻、豐富的生活經驗和由此引發的“恣意馳騁”的幻想,在他的筆下便凝聚成了他獨特的藝術表現風格和手法。

赫拉巴爾小說中的主人公大都是一些普通人,是他自己與之等同並稱之為“時代垃圾堆上”的人。這些人的處境往往很悲慘,可是他們透過“靈感的鑽石孔眼”看到的美景卻使他們沉迷得如癡似醉。幻景與現實形成的強烈反差正是赫拉巴爾小說的魅力所在。《過於喧囂的孤獨》中廢紙回收站的老打包工漢嘉也是一個處於社會底層的普通人。

Prilis hlucna samota ,1996

《過於喧囂的孤獨》電影劇照

他孑然一身,沒有妻兒,沒有親友,終日在肮髒、潮濕、充塞著霉爛味的地窨子裡用壓力機處理廢紙和書籍。他渾身髒臭,當他偶爾拿著啤酒罐走出地窨子去打啤酒時,他那副尊容會使啤酒店的女服務生背過身去:手上染著血汙,額頭貼著拍打死的綠頭蒼蠅,袖管裡會跳出一隻老鼠。就是這樣的生活,他年複一年度過了三十五個春秋。

Prilis hlucna samota ,2007

《過於喧囂的孤獨》動畫劇照

他沒有哀歎命運的不濟、社會的不公,卻把這份苦差事看成他的love story,把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看做“天堂”。他說三十五年來用壓力機處理廢紙和書籍使他無意中獲得了知識,他的“身上蹭滿了文字,儼然成了一本百科辭典”,他的腦袋“成了一隻盛滿活水和死水的壇子,稍微傾斜一下,許多蠻不錯的想法便會流淌出來”。他滿懷深情,有時也不乏自嘲地回憶自己那已經逝去的歲月,講述他的“愛情故事”,訴說他對視如珍寶、聖物的書籍的青睞。他細致入微地描繪讀書的樂趣,以及從廢紙堆中救出珍貴圖書給他帶來的喜悅。他沉痛地傾訴目睹人類文明的精華、世界文化巨人的著作橫遭摧殘時心頭感到的撕肝裂肺般的痛惜與憤懣。由於這一切都出自一個普通老打包工之口,讀來格外扣人心弦。

《過於喧囂的孤獨》舞台劇 劇照

《過於喧囂的孤獨》或許是這位作家最後一部傳世之作。他自己對這部作品曾經說過如下語重心長的一段話:“我之所以活著,就為了寫這本書”,“我為《過於喧囂的孤獨》而活著,並為它而推遲了我的死亡”。可以說,赫拉巴爾確實將他深沉的思考,無限的愛,他的全部憂鬱和惆悵都放進了這部作品裡。

Too Loud a Solitude《過於喧囂的孤獨》

英文版設計作品By Li-Ting Wang

赫拉巴爾的晚年過得並不幸福。他沒有兒女,妻子去世後他生活孤單。一九八九年十一月捷克政體改變之後,輿論界對他偶有微詞,不公正的指責刺傷著他敏感的心。一九九六年底,他因患關節炎、脊背痛住進醫院。次年二月三日,正當他即將病愈出院時,人們發現他突然從病房的五層樓視窗墜落身亡。這一悲劇是出於自殺,還是由於探身窗外喂鴿子時的不慎失誤,無人說得清。它將永遠是個謎。對於廣大讀者來說,在悼念、惋惜之餘,不免要把這個謎與他筆下經常出現的人物聯繫起來加以猜測,感到它多少帶有些“中魔”(巴比代爾)的色彩。

赫拉巴爾大學畢業後曾取得了法學博士學位,但他沒有按部就班地沿著這條人生路線走下去,而是重新建構了他自己的生活,在各式各樣、甚至像高溫的鋼鐵廠、肮髒不堪的廢紙回收站的地下室這樣艱苦環境下當一個普通勞動者。

——楊樂雲

—Reading and Rereading—

《過於喧囂的孤獨》,2017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赫拉巴爾 著 楊樂雲 譯

本書是作者最重要的代表作,醞釀二十年,三易其稿。正如作者自己所說“我為它而活著,並為寫它推遲了我的死亡”。小說詩意地敘述了一個在廢紙回收站工作三十五年的打包工漢嘉,他把珍貴的圖書從廢紙堆中撿出來,藏在家裡,抱在胸口。他狂飲啤酒,“嘬糖果似的嘬著”那些“美麗的詞句”。這是一個憂傷的故事,愛情的憂傷,文化的憂傷。集工人、酒鬼、書迷三位一體的詩人漢嘉,最終將自己打進了廢紙包,他乘著那些書籍飛升天堂。

捷克人說,米蘭·昆德拉的文章過於深邃,讀起來有沉重感;而赫拉巴爾則像是啤酒館裡坐在你桌子旁的熟人,將無數奇特的故事娓娓道來,幽默而富有哲理,這才是純正的捷克味道。

在捷克,如果問普通人誰是當代最受歡迎的捷克作家,答案通常不是享譽世界的米蘭·昆德拉,而是一個中國人不甚熟悉的名字——博胡米爾·赫拉巴爾。

捷克人說,米蘭·昆德拉的文章過於深邃,讀起來有沉重感;而赫拉巴爾則像是啤酒館裡坐在你桌子旁的熟人,將無數奇特的故事娓娓道來,幽默而富有哲理,這才是純正的捷克味道。

赫拉巴爾一生創作實績豐厚,身後結集成十九卷合集,是捷克國內的長銷書;他本人在199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迄今他的77種書,以27種文字在世界各地的33個國家發行。

赫拉巴爾在捷克電影新浪潮運動中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根據他的小說改編的電影《底層的珍珠》是捷克電影新浪潮的開山之作,《嚴密監視的列車》和《失翼靈雀》分別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和柏林金熊。

他獨特的風格和題材直接影響了捷克文學的發展,他把對這個世界邊緣人的完美注視和傾聽搬到自己的小說裡,坦然地把普通人的聊天與深邃的哲學思維糅合在一起,用充滿詩意的和善意的眼睛去透視灰暗的日常生活,發現底層珍珠的熠熠閃光。

昆德拉則宣稱:如若有人要為蘇聯佔領捷克斯洛伐克結束後的時代命名,他必得稱之為“赫拉巴爾時代”。他是當之無愧的20世紀下半葉捷克最偉大的作家,是繼哈謝克之後的又一位文壇奇才,因卓越的文學成就和特別的文學體式,被稱為“捷克文學的悲傷之王”,擁有了世界性的聲譽。

十月文藝

題圖:赫拉巴爾和克林頓,1994

Gif小圖作者:Lara Paulus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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