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兒：走出去為改變命運 打工妹的青春記憶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騰訊圖片《鵝眼》欄目推出《一個時代的影像》專題，通過攝影師的鏡頭，管窺曾經的中國社會風貌。40年滄桑，如今許多景物只能從照片中回憶，改革開放給人們生活和城鄉景觀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攝影：張新民 編輯：谷水

打工妹，是一個飽含鮮明時代印跡的名詞。改革開放以後，沿海地帶的外資和民營企業迅速興起，各個行業越來越多地需要從內地招攬人才，尤其是電子和服裝加工這類勞動密集性企業，需要大量心細手巧、聽話吃苦又便於管理的女工。一些敢為人先的年輕女性，拋卻世俗眼光，為改變命運踏上南下征程，迎接她們的是辛苦和淚水，機遇和迷茫。

1994年，工廠上下班的自行車潮。深圳，是改革開放最早建立的經濟特區，也是外來打工者最早湧入的城市之一。攝影師張新民用整整十年時間，記錄了這一龐大流動群體上世紀90年代在深圳打拚和生活的瞬間，他們為生存，為出路，背井離鄉；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他們的聲音、夙願和處境，盡在一幅幅黑白影象中。

1991，深圳，20平方米左右的工廠集體宿舍，一般住6-8人，這樣的條件算不錯的。打工妹們大多在農村長大，普遍學歷不高，除少部分很早就結婚以外，大部分是未婚女青年，從事普工、基層管理員、飯店服務生等。

而工作條件沒那麽好，或是剛到深圳的打工者，只好暫時放下男女性別的尊嚴，蝸居在一起。1997年，10余平方米居所內共同生活的打工者，這裡住了5對夫妻，4對老鄉，1對姐妹。在他們所居住的棚戶區，有93間這樣的棚屋，每間棚屋都住著20人左右。

1991年，深圳一家港資工廠的飯堂。上千人進餐，所有的人都只能站著吃，為了節省時間。

1997年，巴掌大的“廚房”擺滿了煤油爐子，一間棚屋有多少爐子就有多少家住客。

1996年，在勞動力市場外邊，臨時拍張證件照以應求職之需 。

1996年，廣東平遠，17歲的張桂珍通過了招工考試，即將遠行350公里去深圳打工，母親張蓮鳳和女兒惜別。

謝超英1984年從福建遊仙農村來三洋公司打工時，女兒謝玉萍才9歲。1996年，女兒也進了三洋，和母親同住集體宿舍。

1990年，電子工廠流水線上的女工，高強度的重複勞作讓人不免犯困。為了能多掙些錢，許多打工妹每天都要加三四個小時的班，一直到深夜。她們往往對自己苛刻，把攢下的錢寄回老家，供養父母兄妹。

1990年，深圳外來工中的男女比例為3：7，許多工廠都是清一色的女性。

1993年，長相好一點的姑娘有機會進入重要場合做禮儀。

1995年，在雨中等待官員到來剪彩的禮儀小姐。

1995年中秋節，不能回家團聚，幾個同鄉在草地上圍成一圈，點上蠟燭，寄托思鄉之情。

1996年，深圳，城裡人的婚紗吸引了很多打工妹駐足觀看。

1992年元旦，打工者難得有一次免費卡拉OK，他們成雙成對，唱的很投入、很動情。在打工妹群體中，大部分是未婚女性，這群天真爛漫的農村少女，分布在城市各種服務行業和工廠，文化程度低，大多沒有技術特長，精神世界匱乏，身處城市卻仍局限在農村青年打工群體的狹小生活圈裡。她們和所有處於青春期的少女一樣，對愛與性懵懂又好奇。

1997年，租住在棚屋裡的年輕姑娘，外出約會之前對著小鏡子梳妝打扮一番。她們渴望被愛和關懷，但由於缺少管道了解正確的性知識，這些情竇初開被的姑娘，被騙、未婚先孕、流產等事件屢有發生。

1997年，公園裡聚會的打工者情侶。在外面打工認識的男女朋友，能走到最後的並不多。多數的時候是因為一個人在外面，無親無故，更多的時候是為了找安全感，一旦工作發生變故或是返鄉等原因，戀人便容易勞燕分飛。

1996年，酒吧裡的女招待。流水線上的女工，工作辛苦工資又低，不是所有打工妹都能堅持下來，有些人會選擇賺錢更快的行業。

1999年，夜總會上，外國男子與中國女孩接吻。

1997年，裝滿“三無人員”（無合法證件、無固定住所、無穩定收入）的車子在深圳街頭呼嘯而過，在取消收容制度以前，外來工一直受城市排斥，查“暫住證”是許多打工者的噩夢。

在城裡謀生需要各種證件，沒有帶身份證或者暫住證的外地人，一不小心就會被送進收容站，要麽被遣送回鄉，要麽交罰款才能出來。

拖欠工資也是打工妹們經常遇到的問題。1995年，老闆卷款跑了，我們的押金、工資向誰要？

改革開放40年，是無數的外來打工者重構了城市風景。40年來，經歷過困苦，他們所建設的一座座城市，也在用一項項保障措施接納他們。隨著戶籍、教育、社保、就業、培訓等城市待遇逐步向外來打工者均等化開放，這些曾經徘徊在城市“邊緣”的人群，也終能以城市“新市民”的身份融入。

作者簡介：

張新民，1952年生於四川德陽，1988年移居深圳。1990年起任《蛇口消息報》攝影記者，編輯，視覺總監。2007年任廣東省攝影家協會新聞紀實委員會主任。曾獲1992年度《人民攝影報》杯全國新聞攝影比賽大獎、第7屆尼康攝影比賽特等獎、第17屆全國攝影藝術展覽銅牌獎、第三屆中國新聞獎三等獎、廣東省魯迅文學獎、深圳市大鵬文藝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