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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與守的惆悵

  留與守的惆悵

  留守女人是中國廣大農村一個現實存在、可是又諱莫如深的話題。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改革開放所釋放出來的巨大生產力使得中國的經濟和社會出現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於是就有了先富起來、外資湧入、就有了走出去、請進來,就有了幾千萬農民工大規模進城,由此帶來了人口的流動、區域的繁榮、城市的擴張、經濟的騰飛,這也就是我國這些年經濟持續高速發展的重要人口資源的基礎。

  然而,農民工大量進城務工一方面衝擊了我國廣大農村“男耕女織”的傳統生存方式,另一方面因為受戶籍、教育、住房、收入等制度或條件的種種約束,一名農民工要攜家帶口在城市立足並不容易。於是許多人被迫把自己的家裡人留在原來的農村,單槍匹馬到城裡闖蕩,由此才會在每年春運期間,形成上億人的流動大軍,才會年複一年的高唱:“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也由此才會形成了一個以婦女、兒童和老人為主體的龐大留守人群,俗稱“386199部隊”。

  老人年老體弱,不能出賣體力,也不想背井離鄉;兒童需要家人照顧,在家鄉安全有保障,還有同學和同伴,更有大自然可以親近,吃住不愁,又有錢花,到了假期還可以乘車到父母打工所在的城市去玩,也是很幸福的。去年各地團委大張旗鼓的開展關心留守兒童的活動,不過就是送書送錢,領著孩子們到城裡玩一趟,沒任何新意,收效也不好,要知道留守兒童不等同於孤殘兒童,他們也是生活在幸福之中的。

  根據相關統計,全國有1。5億外出務工的農民工。據此,有社會學者估算,如果其中有8000萬為已婚男性,那麽保守的估計,留守在鄉村的女人至少有4000萬,也就是韓國全部的人口總和。隨著出外打工的男人越來越多,留在家裡的除了老弱病殘以外,更多的就是那些已婚的、獨守空門的留守女人。那樣的女人上有公公婆婆要伺候,下有兒女要撫育,還有農田的種植和管理,家務的操勞和人情應酬,就不得不和自己的男人天各一方,就不得不在田間地頭和灶頭床邊忙碌。

  留守女人天蒙蒙亮就不得不起床,趁著淡淡的晨靄把昨天的汗濕的衣服洗好,等太陽出來的時候,全家大小的衣服已經晾曬在門前的樹枝上;到了夕陽西下,月上柳梢的時候留守女人才荷鋤帶月歸。有這樣一段話寫的真好,不得不抄錄下來供大家欣賞:“留守女人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把故鄉的日月擦得鋥鋥亮;留守女人用些微的柴禾將炊煙嫋繞在故鄉的上空,把故鄉的生活燒得有滋有味;留守女人把自己流放在田間,細心觀察莊稼的長勢、墒情、蟲情,把故鄉的莊稼伺候得笑彎了腰,好讓丈夫在城市裡一心一意種好高樓,城市不種高粱隻種高樓。”

  於是有人就用和詩一樣美好的語言讚揚留守女人是故鄉的一面旗,旗在陣地在;留守女人是故鄉的一口井,井在生活在;留守女人是故鄉的一片月,月在故鄉明;留守女人是故鄉的一棵樹,丈夫飛得再遠也會葉落歸根。可是,不管是高聳的大山也好,是孺子牛也罷,不管是溪水也好,是月亮也罷,留守女人首先是個女人,和其他的女人沒有什麽區別,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是女人。

  留守女人和別的女人一樣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也有那方面的需求,也許因為自己的男人不在身邊而會比別的女人要求的更強烈、更迫切、更渴望。在外面打工的男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在他所在的城市找到某種地方放鬆,那麽多的娛樂場所全都是為他們服務的,可是留守女人不同,她們身處相對封閉和保守的鄉村,自然也有心煩意亂的時候,那就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

  隨著以土地承包責任製為主要形式的鄉村經濟已經由單乾悄然轉變為互助合作或者轉租,以溫飽為首要生活目標的生活方式已經一去不返了,大批的農民工湧入了城市,鄉村成了相對的真空地帶。村級民主和村務公開有名無實,苛捐雜稅比較嚴重,幹部特權無處不在,政策和民意無法上傳下達,這也是事實。

  同時,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隨著打工大軍的日益擴大,人性深處的隱秘視窗就會被無形中推開,外面世界的聲光色影就會紛至遝來,就知道除了溫飽,生活還有別樣的精彩。物質的力量開始無堅不摧,倫理的腰帶就會暗自松環解扣,山間的氤氳迷霧遮不住時代潮流的洶湧澎湃和強烈誘惑,荒腔走板的田園牧歌已經為日趨膨脹的個體欲念準備了天然幕帳,那些幾千年世代傳承的道德、倫理、愛情價值修養、情操就在滾滾紅塵中潛移默化的隨之灰飛煙滅了。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可是認真審視,就有了“國富民窮”的抱怨,就有了絕大多數財富集中到極少部分人和利益集團手裡的指責,就有了人口紅利面臨枯竭的警告,不過,誇張一點來說,中國的崛起也是用數千萬留守婦女心靈和肉體的犧牲為代價換來的。

  她們男人的生理需求已在比比皆是、泛濫成災的城市的皮肉交易市場中得到了消解。在長三角、珠三角等一些工業城市,大量聚集農民工的地方,常常也是那一類交易最為活躍的地區。隨處可見的便捷、低廉的服務,從鍾點房到站街女再到安全套,就使得大量的農民工的生理煩躁得到安撫,但與此同時也就隱含著另一種更大的危險——有野草吃的馬更不願回家了。

  無論是各級長官和學者,這些年來經常會在媒體和網絡上呼籲關注農民工的工作和生活問題,還會有社會工作者對農民工的性福問題給予深切同情,對他們的合理不合法的必要的減壓和釋放提供合理建議,於是到處都可見免費發放安全套的,這也就對一些遮遮掩掩的交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東莞的長官跳出來反對“性都”的稱呼有些不合時宜,那只是從側面說明那裡的經濟發達、社會繁榮。

  但是,有多少人關注過那些留守女人的生存狀態,體會她們的痛苦悲哀?在這個男權社會,似乎男人的不道德、背叛,甚至是犯罪都可以情有可原,而女人憑什麽就必須付出遭審判、遭譴責、遭拋棄的代價?她們忍受著與丈夫長年兩地分居的孤寂,守著家中的一畝三分地,贍養老人,照顧孩子,一肩挑起全家的重擔,難道不是可歌可泣的嗎?人們在頌揚留守女人堅毅剛強、吃苦耐勞的同時,卻不能不對她們身上所承受的壓力熟視無睹。君不見,留守女人獨守空房同樣也是滴滴淚、字字血啊!

  男人走了,家裡所有的粗活、重活、忙活、閑活就幾乎都壓在了留守女人的肩上,她們就成了這個家庭的頂梁柱、一片天。

  丈夫長年不在身邊,留守女人除了要忍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負擔,還得確保家裡的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確保老人孩子無病無災、不出意外;確保人情世故必須盡善盡美、保住情面。除了沒有夫妻生活,也不敢和村裡的其他男人多說話,怕遭人閑言碎語,還得提防鄉間那些無賴的猥瑣和侵擾。白天有一大堆家務和農活在忙活,晚上有老人、孩子相伴,天天枕著疲勞、聽著蛙聲入眠,心裡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於是就有了那種臨時夫妻的出現。

  因為那些男人在外打工,一年才回來一次,短促的幾天相聚沒能滿足留守女人的某些渴望和溫存,又不得不匆匆忙忙去外地打工,給自己的女人留下的是夜晚的淒涼和恐懼,更多的卻是家務的瑣碎、田間勞動的艱辛、獨守空房的滋味和無人傾訴的苦悶。於是,有些留守女人就對那些留守在村裡的男人打起了主意。這些男人家裡的生活大多都很富有,不需要出外打工,或者有女人在外面打工,把一些來路不明的錢源源不斷的寄回家。那些留守男人當然會在留守女人身上打主意,也正好迎合了留守女人朝思暮想的纏綿情意,自然一拍即合。

  安徽臨泉縣一名農民在接近17年的時間裡,先後強暴了116人(38人未遂),多數還並行實施了搶劫。這名嫌疑人侵犯目標明確:留守婦女。家中無青壯勞力,這些婦女根本不敢抵抗,同時因為社會壓力,也不敢報警。這是一類。

  鎮雄縣坪橋村處於雲貴兩省的交界處。由於山高路險,當地自然條件落後,村裡的青壯年勞力幾乎都外出打工,三家寨就逐步變成了一個陰盛陽衰的“寡婦村”。近十年來,三家寨村的十餘名不甘寂寞的留守女人,經不住同村一位名叫杜鳳華的男子糾纏,相繼倒進了他的懷中。逐步將杜鳳華看成了各自精神和身體上的依靠,還經常為此爭風吃醋。後來因為夥同其二奶蘇紅毒死二奶的丈夫和兒子陰謀敗露後,杜鳳華被蘇紅的丈夫等人亂棒打死,這樣的事情才得以暴露。案件報導後,杜鳳華被稱為是一個現實版的“西門慶”。這又是一類。

  這種臨時夫妻在各地都大量存在,只要有留守女人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有這樣的現象存在。臨時夫妻的最大特點就是不PK掉自己的法定配偶,而是以保全法律上的夫妻關係、不拆散原有家庭為道德底線,打工在外的男女或留守在家的男女與另一異性以臨時夫妻的生活方式組建起一個臨時家庭,他們或暗或明的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照應,以此來填補由於夫妻長期分居所帶來的感情生活和生理上需求的缺位,而當法定夫妻團聚時,臨時夫妻就自行解體,男女雙方仍與自己的配偶過夫妻生活,不過就是會留下一番滋味在心頭。

  千萬別指責這一類留守女人,其實她們只是僅僅為了各自滿足空虛的生理上的需求,還有夜裡的孤獨,或是女人離不開男人的種種溫暖?也是互補心靈裡的寂寞吧?這些留守女人基本都見過世面、有些文化,也許她們一輩子都不想出軌,可是日子久了,男人離家很遠,人性中最原始的精神和肉體的渴望就會膨脹流露出來。夜裡一個人的那種恐懼感更是襲擊著她們脆弱的心靈,於是一切才會順理成章。她們的這種出軌,與有些人的那種出軌有著根本的不同,這些留守女人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一下壓抑久了的感情和身體而已,僅僅只是給自己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而已,就這麽簡單。

  當然還有一類留守女人,男人在外面有本事,發了財、掙了錢、蓋了樓,隻不過為了事業和生意而不得不出去奔波。那些守在家裡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留守女人久而久之,同樣不僅失去了生活的情趣,更是粗糙了情感,鈍化了對生活的敏銳力。即便是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她們的內心也是虛弱不堪,可悲可歎。

  那種寂寞和生理上的饑渴是無以安慰的,只好就著清風自己去梳理。於是有的留守女人就有了相好的男人,就這樣過著現代社會的第三種感情生活。不管這到底對不對,女人只知道忠實於自己,不欺騙自己,不壓製扭曲自己的真實感情。也許是那句話:存在即是合理吧。而更多的留守女人有的養小白臉,有的乾脆去找鴨子。據說,時下流行有錢的老闆找嫩模,當官的找女下屬,留守的女人找中學生也是情有可原的。甚至有留守女人跑到歡場和夜店出賣自己的也不在少數。

  這些家境富裕的留守女人為了打發百般無聊的時間,會獨自去酒吧、咖啡廳去消磨時間,品著氤氳著飄渺的芳香,讓人深深沉迷。音樂如水在房間裡彌漫,是那種很浪漫的靡靡音樂,總讓人這些女人的遐想連篇、躍躍欲試。她們每天都在看愛情大片、看愛情小說,聯想自己就會潸然淚下。當醒悟到人生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時,有的就決定去尋找一個夢,再浪漫一次,再愛一次。也就是葉倩文所唱的“何不瀟灑走一回”。

  從此,有了情人的留守女人不再感到寂寞,這些情人,總給她們一些意想不到驚喜和浪漫,這是在丈夫那兒從沒有體會到的,就會使她們感覺到自己像變了一個人,也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女人。

  是的,她們是人,更是感情豐富的女人;她們需要瘋狂而纏綿日子,不管別人怎麽看,她們只知道這是她們內心裡唯一渴望的事。她們是人,更是心理和生理非常正常的女人,需要男人的愛,對自己的丈夫沒有太多的歉意,因為她們不僅僅是一個妻子,更是一個屬於自己的人。她們並不後悔這段經歷,因為這段經歷,讓她們知道了世間還有另一種如此美好的感受。

  不過,更多的還是鄉村廣大的普通留守女人。她們正在以這種或者那種不尋常的方式嚴重的撕裂著道德觀念原本極為保守的鄉土社會和倫理關係。據說,當下農村地區的離婚案非常之高。隨著勞動力的進一步大量轉移,留守婦女就有“三怕”。一怕自己男人在外打工白忙活。二怕自己男人在外遭到意外。三怕感情出現危機。同時也出現了“三多”現象:夫妻關係矛盾多,留守婦女紅杏出牆多,親子鑒定多。

  有人說女人如花,留守婦女則沒有享受到花樣的生活,她們的生活有更多的辛酸和無奈,已經由傳統家庭中的“半邊天”,變成現在家庭中的頂梁柱。勞動強度很高,有些地方村裡老人去世,連個抬棺材的男人都沒有;隨著青壯年勞動力大量外出務工,農村治安防範能力日益削弱,安全問題給農村的平安帶來很大隱患。同時,這些被稱為“體制性寡婦”的留守女人中間非婚關係的日益出現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有資料表明,有些留守女人羞於出軌,就會找“寵物情人”,和自己家的狗發生那種曖昧關係;搞一夜情、成二奶、當小三的也屢見不鮮,就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了。

  留守女人值得同情,因為那些常年在外的打工男人們除了打工掙錢還生活在城市的花花世界裡,誰敢保證在外面打工的男人不尋花問柳、沾花惹草呢?如果說這些留守女人不守婦道、發生出軌是在生活沉重而痛苦的壓力下,在漫長而遙遙無期的等待中,被迫做出自己的一種無奈的選擇,那麽,這份無奈是誰造成的?有人說,4000萬留守婦女的問題已不亞於5000萬殘疾人群,可是她們的切身問題應該由誰來解決呢?

  此題無解。(2012-02-19)【此文在《煙雨紅塵》被評為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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