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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深淵的力量,是前方還未曾體驗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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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發來一條微信:“我買了兩盞燈。”

看著這條只有六個字的消息,我愣了一下,回復道:“那真是太好了。

回復完阿文,我的心中一時思緒萬千。

01

買燈,本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事情。但當它與人的生命故事發生關聯,便被賦予了各種不同的意義。

兩年前阿文生日時,我選了一盞可愛的招財貓小夜燈作為她的生日禮物。當我將禮物送給阿文的時候,她臉色大變:“我不能收。”

“為什麽?”我詫異不解。阿文低下頭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向我道出了一段悲傷的往事。

8年前,阿文深愛的男友——兩人情投意合,很是般配,在婚禮前夕,突然遭遇意外身受重傷。

阿文不離不棄地在醫院照顧了男友幾個月,最終男友還是因為傷重不治離去了。那時的阿文,情緒一度崩潰。

“在那之後,我便不會主動買燈,也不想接觸與燈有關的任何事情。就算用的燈壞了,我也是能湊合就湊合用,到了萬不得已要換了再說。”阿文的男友,生前是做燈具生意的。

事情發生那年,我與阿文在不同的城市,有關這段往事,阿文很少提起,只是偶爾聽她說過一點,但我從未知道事情的始末如此令人心痛。

燈,對阿文來說,成了無法觸碰的東西,或許在我們看來未免太過偏激。

但阿文正是用這樣不再與男友相關的事物發生關係的方式,保護自己不被失去愛人的悲痛所擊潰;也正是用這樣的方式,阿文與逝去的男友在8年裡,始終保持著最高濃度的聯接。

這樣的聯接方式讓我感到十分沉重,這悲傷仿佛穿透心髒,讓人無法呼吸。阿文說,男友離去後,自己曾一度因悲傷過度引發心髒早搏。

就像弗羅倫斯所說:“當你愛的某個人死了之後,你的一部分也死去了。”

這是因為,愛人的逝去會引起我們“個體存在感的喪失”,這感覺,就像是“失去了自我的一部分”。

我想,這種失去,不僅僅只是愛人這個人,還有愛人帶給我們的安全感、曾經一起暢想的未來、愛人的庇護,還有生活中與他點點滴滴的煙火氣。

02

失去所愛之人必定令人悲傷不已,而人類有著天然強大的自愈能力。正常情況下,悲傷都會經過一段時間漸漸淡去,然後開始找尋下一段新生活。對於阿文而言,8年的時間顯然已經太長太長。

為何有些人如此難以走出失去愛人的悲傷?

愛人的離去,會重新激活我們早年創傷中對喪失的體驗。如果這些早年的喪失從未得到處理,那麽在成年之後遭遇這樣的事件,創傷就會被加倍激活。

那麽,什麽樣的早年創傷體驗會影響我們成年後對喪失的態度?

一種是與母親的分離。在我們生命的早期,我們全然地依賴著母親的養育,對一個小嬰兒來講,在生命最初的兩到三年裡,是建立起安全依戀的關鍵時刻。在這個期間,嬰兒慢慢在母親的養育下建立起客體恆定感、安全依戀感,這也將為我們成年之後擁有一份健康親密關係打下基礎。

因此,儘管我們成長的過程就是不斷地與過去分離的過程,但如果這個分離發生在我們生命開始的兩三年,當這一孩子內化媽媽對他的愛的過程被打破與終止,便會在孩子的內心留下創傷。孩子會在內心覺得:我是會被拋棄的,我是不被愛的。對於幼小的孩子來說,這是巨大的創傷體驗。

在我們脆弱的童年,一個好的能夠保護我們身心的環境,也可以讓我們發展出內心的成熟力量,盡量撫平在嬰兒時期經歷的分離體驗,並在成年之後讓我們能夠擁有力量,去對抗外界生活所給予我們的各種意外與壓力。

回想阿文的成長經歷,這樣的分離體驗的確是她早期生命中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在阿文不到兩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因為工作原因將阿文送回了老家交給爺爺奶奶撫養。

如同大多數中國的老一輩父母一樣,爺爺奶奶的管教是十分嚴格的,奉行著“打是親罵是愛”的理念,他們對阿文吝於讚美,一味用高要求、指責的方式教育著阿文。

這樣的養育環境造就了阿文內在高標準的超我,每當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阿文便會立刻將一切原因指向自己。成年後當親密關係再次遭遇分離,阿文內心的被拋棄、不被愛的恐懼、以及內疚感和羞恥感等糟糕的情緒體驗便又被激發出來。這一系列的情緒糾纏交織在一起,讓阿文對男友的離去充滿自責與內疚、她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總是會被拋棄、是不被愛的。

如果當時能夠有人陪伴阿文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刻,事情的發展可能不會像今天這樣令人痛心。而現實總是多不盡如人意。那些從未經歷過失去親密之人的人來說,他們無法切身體會理解這種悲傷的感受。往往,最初給予的那些並不十分恰當的安慰不起作用後,常常會以不耐煩的態度代替。

很多親友在最初都勸慰阿文:“還好在婚禮前出了事情,也算沒有拖累你。”“人已經去了,你傷心也沒有用的。不如趁年輕趕緊再找一個合適的人嫁了。”熱心的親朋紛紛為阿文介紹青年才俊,可這些年,阿文誰都沒有再接受過。漸漸的,周圍的親友也視阿文如異類一樣。

這些勸慰的言談舉止,對於阿文來說就是灑在傷口上的鹽,沒有人看見阿文那顆破碎的心。

阿文只好將自己真實的悲傷掩藏起來。阿文說,她覺得自己被隔絕了,不被理解、被排斥、被拒絕。

生出這樣的感覺,不單單因為失去了摯愛的人,更因為沒有人可以理解自己。

漸漸地,阿文覺得自己變成了情感麻木的人。一切的喜怒哀樂於她而言都不會掀起內心太大的波瀾。

這種精神麻木,也是象徵層面的死亡,但它保護了阿文免於徹底的無助和孤單。因為“如果我什麽都感覺不到,那失去就沒有發生”。

還有一些人,在這種情況下,會一遍遍回想與愛人的美好時光,在想象中重溫在一起的情形,為的是讓自己有活著的感覺,你存在即我存在。

這一切,都是我們潛意識與愛人相連的需求與渴望。

03

現實致於我們如此殘酷的打擊,但我們卻仍需將生活繼續。走出悲傷的深淵,需要愛的力量,也需要分離的力量。

“被體驗到了恨,你才能夠相信自己是被愛的”。這是溫尼科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愛的力量使我們連接,恨的力量讓我們能夠完成分離。

既能愛,又能恨,這樣愛恨交織的力量能夠讓我們面對和經歷生命中的一切無常,讓我們有力量告別過去,也有力量重新開始。

而分離並不意味著永久地與失去的愛人切斷聯繫,我們可以將逝去的愛人融入自己的內心中,像自體一樣保存起來。通過回憶,與內心中的愛人保持聯接,保持活力。

弗洛伊德曾說:“成功的哀傷有一項要求,即我們需要創造出一些東西,無論是一段回憶,一場夢、 一個故事 、還是一首詩,當我們創造出的這些東西與我們對喪失本身的體驗相匹配,喪失的孤獨便開始被消除。”

就像現在,阿文讓我寫下這篇文字,讓那些難以言說的感情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同時,也希望能夠讓更多看到這篇文字又有感同身受的人,一起開啟療愈的旅程。

最終,將我們拉出深淵的力量,是生命前方還未曾體驗過的生活,它們在朝我們招手,是吸引我們繼續前行的動力。

對於阿文來說,她的新生活,或許就是自己將要新開的一間咖啡甜點工作室。最近的她正在忙於添置物件,這兩盞燈,正是為工作室所選的。

就算你的生命裡曾經有一盞燈熄滅過,也可以在自己的心中點亮另一盞燈。只要心中的燈不滅,光明終將指引我們走向遠方。

讓逝去的愛人棲息於我們的內心世界,而不是讓自己以“死去”的方式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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