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畫家徐步
導語：吾國民自古樂山樂水，吾國自古有長治久安之夢，長安為吾國文化之代名詞。故，“山水與長安不可分，長安山水通華夏，天下山水望長安。”徐步在其個展《山水望長安》前言這樣闡釋展覽題目。
9月15日上午十時，徐步的第四次個展《山水望長安》即將於西安海霞天地美術館啟幕。這是南方人徐先生北上長安近三十年藝術探索成就的再一次展現，古城藝術界對這位詩書畫印皆通、理論修養不薄的全方位藝術家充滿期待。
在畫展開啟之前，雅昌藝術網與徐步教授進行了一場對話，梳理了其藝術歷程與核心藝術觀以及他在創作上和長安畫派的關係。到底，徐步眼中的山水和徐步眼中的長安是怎樣的?現呈現如下。
山水望長安
雅昌藝術網：首先請徐老師簡單介紹下這次個展情況。
徐步：我到西安工作近三十年，一直對長安畫派的作品和理論在進行研究。這次畫展可以說是我對長安畫派也包括傳統畫學習的一個結果，這個結果是一個階段性的呈現。這是我的第四次個展，在前三次畫展的基礎之上，這次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作品的面貌跟過去有一些變化，過去我學習偏向黃賓虹多一些，後來雖說很早就關注到長安畫派，但最近一段時間更加深入具體了解長安畫派的具體技法，學習消化了他們的很多東西，所以這次畫展在一定意義上除了繼承傳統中國畫，另一個更重要的參照系是長安畫派幾家的畫法進行研究和實踐的結果。
雅昌藝術網：徐老師這次個展作品是哪個時間階段的創作？展出大概多少幅？
徐步：主要集中在最近一兩年，甚至是大部分是今年的作品。共展出60多幅，其中最大的是丈二，也有八尺的，下來有六尺少量，四尺也有一部分，還有很多的小畫，各種各樣的團扇、方形等小畫。還有四條屏，四條屏是把終南秦嶺分春夏秋冬，每個季節四張，16張搞了一個組畫。大概如此。
▲高山流水 2018 191X166cm
▲秋水放排圖 2018 191X151cm
▲春水滿四澤 2018 367X146cm
▲終南早春圖 四尺四條屏 138X34cmX4
雅昌藝術網：您這批作品主以秦嶺西部山水為創作對象？
徐步：不是，的確我畫的是秦嶺，但我要開拓生活廣度，不局限於畫西部和畫秦嶺。我的觀念是中華大地是一個完整的山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我是把它們組合成我心中理想的山水，而不是具體哪一處。
雅昌藝術網：您是將看到的中國山水從形象記憶中提煉出來。
徐步：提煉出我理想境界的山水。實際上是我胸中體驗過的東西，即便專門命名的某一處山畫出來的也不是純粹某地域的面貌，不是這樣的，是有變化。筆墨的形式是從這個地方提煉出來的，這是毫無疑問的，不是自己胡畫或者是根據想象畫的，是根據實際的體驗感受升華了。
雅昌藝術網：您這次展覽同時會有場學術研討會。議題討論什麽？
徐步：以我的個展為契機討論長安畫派和長安畫壇。比如“長安畫派”精神旗幟該以怎樣的姿態擎起?長安畫派的純正性天然性該如何堅守?長安畫派所沉澱的於長安中國畫壇藝術的本土性與自律性又該如何來捍衛?長安畫派於當代長安畫壇的精神延續與美學凝練;新生代與長安畫派第一代及第二代比較的不足與優勢;所面臨的怎樣的問題思考與解決問題的實踐症結?當代長安畫派新生代畫家群體的藝術梯隊陣列延續等等問題。
▲寫生中
從西南到西北 從靈秀到壯美
雅昌藝術網：聽起來非常有學術意義，提前祝賀您展覽成功。接下來，我們聊聊您的藝術歷程吧。我們知道您是江西人，為何北上長安？
徐步：1993年我考西安美院山水畫專業研究生的時候，面試時候老師問了這樣的問題，我回答了三點：第一我正式進行山水畫學習，便是從臨摹范寬的山水入手，他是陝西人，我很喜歡他的山水;第二我在江西已經注意到長安畫派，對他們的畫法很有興趣，希望將來能夠研究、學習他們，西安是最佳選擇;第三長安全是崇山峻嶺，是北方山水的典型代表，從小在南方看多了相對靈秀的山水，對壯美體驗的少，從靈秀到壯美的跨度對我有一種誘惑力和衝擊力，所以我就過來了。
到目前來長安近三十年，從未後悔。
雅昌藝術網：您的創作到西安之後有怎樣的演變過程？
徐步：這是一個很大的演變的過程。因為我從南方過來，早期受黃賓虹畫法的影響多一些，黃賓虹畫法比較隨性，比較松散自由，但是如果畫北方的大水大水的感覺相對會鬆散，顯得力量感不夠氣勢不夠，所以在這方面我吸收了長安畫派比如說石魯一氣呵成的畫法，趙望雲不斷積墨的畫法，何海霞大塊面輻射的辦法，把長安畫派大塊文章的一種創作手法吸收過來，我的作品畫的面貌有所變化。
雅昌藝術網：您到西安求學之前有無開始山水畫創作？
徐步：說我考西安美院研究生之前已經有八年時間在進行山水畫專業上的準備，不包含讀大學。在大學裡我不是純粹的學習中國畫，當時在江西師范大學，學的是比較廣泛的繪畫樣式，油畫、中國畫甚至版畫我都學習過，比較綜合。真正對山水畫進行全面的學習是大學畢業以後。
雅昌藝術網：您畢業是哪年？
徐步：1982年。大學之後1986年從范寬的《雪景寒林圖》開始習山水畫，然後是他的《溪山行旅圖》，《溪山行旅圖》我臨摹了大概有三件，喜歡那種高大、雄偉、雄強，是一種壯美。靈秀的氣質是我在南方長期養成的與生俱來的，壯美是後天的一種追求。也可以這樣說，靈秀是我的基因裡帶的，壯美是我向往的。
我的想法是中國很多文化都是一種南北天氣的融合。
▲嶺上開遍映山紅 191X171cm
▲贛水悠悠 191x171cm
▲何枝可依 98X98cm
▲野航恰愛兩三人 180X98cm
雅昌藝術網：您在西安美院的山水畫導師是誰？是怎樣具體接觸到長安畫派的？
徐步：趙步唐先生是我的老師，他也是山水畫家，其實最早是跟趙望雲先生學畫的，只是老師很低調，不太講這些。因為這個機緣，我在畢業答辯的時候我的導師請趙振川先生作為答辯委員。我導師的藝術觀是趙望雲注重寫生、注重生活這條線發展而來的，對我們有很大的影響。
開始受長安畫派影響，因為我的導師就是師從趙望雲，他是承繼長安畫派，所以我傳承他，也是沿著長安畫派注重生活、注重寫生這條路走過來的。
雅昌藝術網：您受長安畫派最大的影響就是“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嗎？
徐步：當時我接觸到長安畫派就是他們的創作口號：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伸向傳統這個口號是很有力量的，它的力量來自於什麽?一手伸傳統使創作所有的經歷和結果都具有了學術高度，這個畫派是有學術的有傳統根基的，不是胡來;長安畫派是要求革新，因為石魯的口號是實驗實驗再實驗，不斷尋找新的表現語言，但是尋找新的表現語言是在傳統根基之上，所以是完全走中國畫傳統的路子，但是是創新的路子，所以一手伸向傳統的這個口號很有力量。
另個口號是一手伸向生活，意思是我不一味沉溺於傳統還要發展，在現實生活中感受新的表現語言，通過傳統提煉新的語言。這兩點確定了長安畫派具有學術高度和創新性。兩點就夠了，為一個畫派能夠立足，但是我們長期以來對口號的理解和貫穿的時候會有偏差，就是說一旦強調生活的時候就以為臨摹不很重要，甚至古人很強調的心源也忽視了，實際上長安畫派，他們在對待傳統生活心源是三維一體的，從這個角度我重新做了提煉。
雅昌藝術網：您所謂的心源具體怎樣解釋？
徐步：心源是=與生俱來的天性的審美感受力，是對傳統畫學習的長期理解、消化吸收在生活中感受無窮藝術美。心源說到底是自己個性審美在傳統基礎上的升華，如果沒有心源是不可能有創造的。
以長安畫派為例，論傳統功力石魯不如何海霞，論生活感受的積累石魯不如趙望雲，但是石魯是一個天才，善於學習善於吸收。他在何海霞領域吸收了傳統的感受或者是經驗技法，在趙望雲這裡吸收了生活敏銳的觀察力和表現力的厚度。為什麽我提出傳統生活和心源三點，如果要對應長安畫派來說，何海霞代表傳統，趙望雲代表生活，而石魯則代表心源。而且這三個元素在後來在三家的創作之中，是一個完美統一。何海霞注重傳統，但是生活感受也很好心源的想象力也很高，趙望雲是以生活為主，但是心源的程度也很深，他也向傳統學過。石魯更是這樣，心源和感受力很高，傳統的生活都可以消化吸收，所以傳統-生活-心源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最後是齊頭並進，達到完美統一。他們的作品呈現出來又有傳統又有生活，又有心源。我從這三個方面去理解他們，理解整個中國畫的創作狀態和創作表現力。
▲組織學生進行“三山五嶽遊”寫生活動
▲和家人一起
詩是中國藝術的靈魂
雅昌藝術網：聽說徐老師也寫詩，是舊體詩嗎？
徐步：是舊體詩，我這次畫展一個特點就是詩配畫，一幅畫旁邊有一首詩，當然不是所有的畫。
我是初中階段喜歡繪畫的時候同時喜歡古典詩詞，當時一本《唐詩三百首》我父親的朋友送的，我一直在背誦。我的看法是詩是中國藝術的靈魂。如果山水畫中沒有詩人的情懷，沒有詩意，畫就沒有意境沒有境界。
雅昌藝術網：您也很重視書法。
徐步：詩是靈魂，書法是畫的骨乾，有了書法畫才可以立起來，才有分量，並且為擺脫造型的束縛走向了一種抒情，提供了一種可能性。直至畫風的高級審美形式以及筆墨的沉澱，都可以在書法裡尋求。我在生活中很多感受都是過去讀詩的感受，因為每一首詩我讀出來都像一幅畫，就是講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王維的狀態很典型，所以現在我還是在做這樣的工作。
雅昌藝術網：徐老師的山水畫創作是怎樣一個漸變過程？
徐步：從研究生到現在，總體而言是我的大方向一直是明確的，大意便是立足於傳統面向於生活，再生發於心源。一直以來沿著這個路走，我不斷地在探索，最後要確立自己的筆墨形式語言，現在沒有達到我理想的境界，是“偶有佳作，但終不如意。”
生活也是一樣，一個畫家最後能否成功關鍵是能不能不斷地調整自己，能不能不斷地升華自己。畫家們甚至是經過很長時間的繁瑣，甚至經過一種呆板一種沉重的筆墨序列，最後提煉到高度簡練的狀態，這個是非常難的。這也是我目前在做的。
▲山水清音 33X33cm
▲溪水曾波 33X33cm
▲雲騰石倚 33X33cm
▲溪橋閑語 30X30cm
雅昌藝術網：徐老師您重視寫生嗎？
徐步：重視寫生。中國古典理論是最強調寫生的。寫生就是提煉，不是模仿自然，不是獵奇，是找筆墨形式語言，找自己的筆墨形式感受，這是寫形最根本的東西;再一個是要感受天地自然之氣，要不斷地吸納它，轉換成自己心中的氣韻就是心源，這才是寫生的根本目的。我寫生全國跑，主要名山大川，最早82年到泰山，後來黃山、雁蕩山、廬山等都去，最近在進行一個“三山五嶽寫生行”帶領學生們到處寫生。
雅昌藝術網：您愛跑名山大川？
徐步：對，我不太喜歡極其平常的東西，當然也能畫，但是我喜歡名山大川，因為名山大川在一定程度上是天地自然造化的精髓，比如華山非常美，這個美已經像畫的提煉，不是一種平的。我理解中國畫是美的，應該通過提煉的精致化的東，不是很平常生活的一種反映。
雅昌藝術網：咱們之前也談過筆墨問題，在您的創作裡怎麽來理解和運用筆墨？
徐步：筆就是氣，就是氣韻生動。中國畫區別於西畫最重要的東西是他講筆法，筆是有法度的，不是亂畫。筆有講究，中鋒、側鋒等等，講究筆法以後就有概括性，筆墨語言的轉換很關鍵。
雅昌藝術網：墨怎麽理解？
徐步：墨的概念在謝赫的六法裡面沒有，他只是講骨法用筆，因為六法論提出是根據中國人物畫理來的，人物畫沒有墨的學術概念，對墨的感受力不強。墨是山水畫創作實踐出現的。我們進到山裡以後，看到遠山灰蒙蒙的狀態，逐漸地淡、逐漸地遠，山裡面的氣，煙氣、嵐氣逐漸變換和提升、轉換，都是墨在變化河轉換，只有在山水畫實踐中才有這種感受。
荊浩在《筆法記》提出六要，六要中筆墨單獨提出來而且並列，筆之外還有墨，筆是不能代替墨的，墨韻墨華的滋潤和自然狀態，筆是不能代替的。筆是很清晰的，墨韻是很含混的，但是含混中又有筆的狀態和效果，中國畫的墨跟純粹的黑色效果是兩回事。墨裡面有氣息有變化，有很微妙的層次轉換，所以古人說墨分五色，而且在一定意義上墨不是色彩，但是也包含了色彩，它具備骨法的作用，墨具有中國畫美學的高度意義，不是針對色彩的問題，當年徐悲鴻在1953曾經把中央美院的國畫系改成彩墨畫系，當時他的概念是墨叫彩墨，只是一個色彩而已，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中國畫，把中國畫寫意高度降低了，降低到一個色彩的觀念上，所以對中國畫深層的表現力失去了。筆降低到輪廓線，中國畫筆墨還有表現的問題還有抒情的問題，這個都沒有了，所以當時提出彩墨畫系時潘天壽和關山月極力反對，後來恢復了中國畫系，再也沒有變，不是水墨為主，叫中國畫。中國畫和水墨的概念不能混淆，現在很多人提水墨，中國畫關鍵是強調氣韻和用筆，水墨概念是現代水墨概念在一定意義上是借鑒西畫、借鑒明暗光影轉換的現代水墨，是兩個概念。
▲山居圖 33X33cm
▲碩果累累 34X34cm
▲暮歸 33X33cm
▲松岩古寺 30X30cm
▲戴月歸 30x30cm
雅昌藝術網：您的創作上如何運用筆墨？
徐步：我的創作也是我今後理想的樣子是要去追求一種我心目中的筆墨樣式。沒有太具體，它始終是一種意象，是不斷地演進和變化的。這種筆墨當然是源於傳統、源於生活，從我內心散發出來。
我最理想的狀態是筆墨高度簡練。我現在也用一些色彩，我理解的色彩還是筆墨程度上的色彩，首先讓人要看到的是筆墨其次才是顏色，色只是筆墨表現的外在，為了更加豐富、更加整體。
雅昌藝術網：徐老師怎麽看當代水墨？
徐步：當代水墨在一定意義上抽去了筆，中國畫筆的概念已經沒有了。當代水墨很多畫家因為受到西畫的訓練，對中國畫傳統筆墨訓練的不夠，沒有辦法用筆墨語言。如果搞當代水墨的人一旦接受了傳統中國藝術的筆墨訓練，很快就會拋棄一些東西。
雅昌藝術網：您覺得中國畫的現狀是怎樣的？
徐步：中國畫的現狀在一定意義上知難而退，很多人是知難而退或者是另辟蹊徑。現在缺少真正的具有修養的畫家。
雅昌藝術網：您未來在創作上的目標是什麽？
徐步：還是這樣，其實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創造一種高級的審美樣式，我認為高級的審美樣式，這個高級審美是在傳統審美高度上的個性顯現。我創作的東西一定要符合傳統審美的高度，人們可以用傳統審美高度的東西來檢驗及來評價我的東西，不是說我個案研究，你這個畫畫加快是這樣，不管我拋開那個我要研究你不是這樣，要接受審美規律的檢驗，在這個基礎上我要把我心靈感受到天地的靈氣，一種氣韻生動，無限生動的美妙的東西。這個是我永遠在追求的，永遠沒有止境，就是這樣的。
雅昌藝術網：你對市場有過思考嗎?
徐步：現代畫家沒有市場是不行的。
雅昌藝術網：您怎樣認知藝術家和市場的關係?
徐步：我追求人人看得懂，但人人看不盡。我願意接受學術和市場的雙重檢驗。
雅昌藝術網：謝謝您。祝展覽成功。
藝術家簡介：
徐步，字悠然，號大壺，步一學人。現為陝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陝西師范大學書法文化研究院副院長及校通識教育委員會委員，陝西山水畫研究會副主席，陝西畫院外聘畫家，大風敦煌畫院副院長，西北大學中國畫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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