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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影集》:呈現魯迅生命中的有趣瞬間

《魯迅影集》出版:

呈現魯迅生命中的有趣瞬間

從最早的1902年4月攝於東京弘文學院的入學照(迄今尚未找到),到最後一張攝於1936年10月8日全國木刻流動展覽會,統計可知的魯迅存世影像為114幀,這些照片或獨照或合影,或擺拍或抓取,有日常生活留影,也有工作狀態記錄,皆是魯迅生命中有意味的瞬間。魯迅以“橫眉冷對”的嚴肅姿態為人廣知,而這些影像呈現了生活中魯迅富有趣味的時刻。

現在有記錄的魯迅的第一張照片是他剛進日本弘文學院的時候拍的,他把這張照片寄給周作人,周作人在日記中抄錄了這張照片背面的一段話:“會稽山下之平民,日出國中之遊子,弘文學院之製服,鈴木真一之攝影,二十餘齡之青年,四月中旬之吉日,走五千余裡之郵筒,達星杓仲弟之英盼。兄樹人頓首。”拍這張照片時,按周作人記述的意思魯迅是有辮子的。

我們現在可見的魯迅的第一張單人照是沒有頭髮的,黃喬生名之為“魯迅的斷發照”:“這張照片在宣傳魯迅的精神方面起到了很重大的作用,他在照完這張照片後將它贈送給朋友時,並在後面題了一首詩,最後一句是‘我以我血薦軒轅’。以詩配像,突顯魯迅一生的志向。”

魯迅的“斷發照”

下面這張是和服照。魯迅到了日本入鄉隨俗,過的生活就是日本式的。他租用的房子是日本式的房子,坐是光腳盤腿。魯迅、周作人兄弟兩個都照了和服照。那時大多數留日學生都有和服照,他們喜歡穿和服,並不是崇日,而是因為反滿。魯迅曾感歎:幾十年來常常恨自己沒有合意的衣服穿。周作人說:寧願穿和服也不願意穿長袍馬褂,不願意人家稱自己是清國人,寧願讓他們用帶有誣蔑性質的“支那人”來稱呼我們。當時有這樣的風氣。

魯迅留學時,曾和幾個日本學生與中國學生施霖租了一間公寓。現在去日本旅遊的中國人很多,日本政府就希望把這個公寓修整一番開辟成紀念館吸引中國遊客,但是這個住家不願意騰退,商量幾十年,最近才有結果。

黃喬生介紹魯迅他們離開這個公寓時覺得房東待他們很好,於是商量照張相給房東留下個念想。八年後,一個日本學生回到仙台母校看望這個房東,房東還拿出這個照片說:八年了,你們從十七八歲的孩子,一下長為成年人,鬍子都出來了。另外幾位怎麽樣啊?你們現在都很有成就,年齡都三十多歲,你們都有鬍子了吧?房東在照片上把他們每個人都畫上了兩撇鬍子,而且在後面還寫道:“明治三十八年X月影,拾年後想象髪,大正二年現在 ,大家君在美國,周君不明,三宅君在大學小兒科,磯部君在米澤縣,吉田君在朝鮮,施君不明。”“想象髪”,應該是“想象髭”(即胡須)的誤筆。

想象髭

魯迅的鬍子很有特點,黃喬生也分享了一則魯迅鬍子的故事,魯迅從日本回來以後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他的鬍子是兩個尖上翹的,他坐船時,一個船夫因他的鬍子誤將他認為成日本人。魯迅被議論後很難過,他說:“大約在四五年或七八年前罷,我獨坐在會館裡,竊悲我的胡須的不幸的境遇,研究他所以得謗的原因,忽而恍然大悟,知道那禍根全在兩邊的尖端上。於是取出鏡子,剪刀,即刻剪成一平,使他既不上翹,也難拖下,如一個隸書的一字。”就這樣,他的鬍子定了型,後來一生堅持是這個樣子,這個不中不洋的樣式,算是魯迅式。

隸書的一字胡

魯迅在杭州、紹興教了一段書後,正好中華民國成立,南京政府需要人,許壽裳就推薦他。魯迅到了中華民國教育部,剛開始是職員,後來教育部遷到北京,他在袁世凱政府裡面是一個科長。後來,魯迅慢慢有了名聲,寫寫文章成了文學家,又成了北京大學的講師、師范大學的教授,也到了廈門當了國學院教授。

魯迅在廣州和廈門時是他比較愉快的一段時間,在八道彎的時候,他和弟弟周作人鬧矛盾後被趕了出來,在磚塔胡同住了幾個月,那時候,他覺得沒有什麽前途。但經過一番《野草》的這種心靈的波湧,或者說在糾葛、悲憤等各種情緒過後,他逐漸走了出來。他能夠走出來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與許廣平的戀愛,他們戀愛後到了廈門,魯迅很開心,又是跑到墳地照相,又是擺各種姿勢。

廈門墳地留影

黃喬生介紹,這張是在廈門時候照的相,比較開放。那時候追求意境和名士氣。魯迅帶著幾個文學青年到廈門大學旁邊的墳堆玩兒,照了一張相,在相上題著“我坐在廈門的墳中間”。這張照片準備放在《墳》的卷首,很有意思,他的右手靠著的這塊墓碑上面有一個字很有意義——“許”,許廣平的“許”,他還把這張照片寄給了許廣平。

關於服裝設計,前面說到中國人總沒穿的。當時魯迅就遇到這個問題,穿西裝,好多人指指點點你崇洋媚外,穿長袍馬褂又是滿族的衣裝,不能穿。魯迅乾脆自己設計了一個。魯迅設計過北大校徽、國徽,設計過西三條的小院子,還是自己親自畫的圖。

下面這件外套就是1911年魯迅自己設計的。當年5月去日本看望周作人時,他穿著這件外套在東京照了兩張像。許壽裳回憶說,魯迅“後來新置了一件外套,形式很像現今的中山裝,這是他個人獨出心裁,叫西服裁縫做成的”。

相比於正襟危坐的照片,魯迅也喜歡隨意拍攝的、比較活潑的,他對於“擺拍”也發過自己的議論:“愈是無聊賴,沒出息的腳色,愈想長壽,想不朽,愈喜歡多照自己的照相,愈要佔據別人的心,愈善於擺臭架子。”

魯迅很多隨意拍攝的照片都很好。如以下兩張,左邊這張是在書房裡。《良友畫報》的記者知道魯迅來到了上海,跑去在書房為魯迅照的相。十幾天后,魯迅到光華大學演講,被抓拍了一張。黃喬生認為這個相片就自然很多,照得很好,把魯迅那種目無旁騖、那種專心致志,走路輕快有力的風采照出來了。魯迅有那麽一股勇往直前的勁,也不顧什麽形象,衣服穿得也很普通,卻非常灑脫。

魯迅最為廣為傳播的一張這張標準相,是他50歲時拍攝的。他為了慶祝自己的生日,特意去照相館照了張像,人還經過了一番修飾。這張相片出來後,魯迅也是到處送人。黃喬生說,這張照片代表了中國文化人的一種氣度,他有剛健的、硬漢子的風范,嚴肅中有剛硬,望之令人敬畏,較少溫情,卻又不顯冷酷。

“文革”結束後,大家重新評價魯迅,認識到魯迅這個人是多面的、豐富的,不能總是跟人鬥爭,咱們得來點溫和的。怎麽辦呢?得找點兒“俯首甘為孺子牛”類的照片,所以在照相中選取了毛衣照。黃喬生在現場也開玩笑說:“這張照片魯迅其實穿一件毛衣就夠了,但是他非要穿兩件,為什麽?因為這個毛衣都是許廣平織的,所以得穿上,穿上以後他愛人就高興。”

我們從一些名家對魯迅的印象中可以看出,最初見面的時候,不易見到魯迅的笑容,談著談著,他就顯出可愛的真摯、熱情的回應。內山完造說得很有意思,魯迅是“身材小而走著一種非常有特點的腳步,鼻下蓄著濃黑的口髭,有清澄得水晶似的眼睛的,有威嚴的,哪怕個子小卻有一種浩大之氣的人” 。

1933年,埃德加·斯諾編譯小說集《活的中國》,收入魯迅作品多篇,想在卷首而且在先期刊載《亞細亞》雜誌時配發作者照片。斯諾和他的朋友兼助手姚克向魯迅求援。但魯迅送去的幾張——或許也包括那張“標準照”——他們以及《亞細亞》雜誌的編者認為“都不很好”。姚克建議魯迅去照相館拍攝,魯迅同意了。於是,姚克陪同魯迅去南京路先施公司後邊的雪懷照相館拍照。 魯迅先生逝世後,掛在萬國殯儀館靈堂上的那張大照像,也就是從這張照片放大的。

除了單人照,《魯迅影集》中也收入很多合影,如魯迅和家人的幾張合影。

很有意味的一點是,第一次出版魯迅影集是上世紀70年代,當時文物出版社推出了《魯迅》畫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個版本比較權威。但它也存在不少問題。當時強調以階級鬥爭為綱,由於政治原因,魯迅照片上與他合影的一些人被抹掉,所以留下一些缺憾。如這張圖:

這張照片上的林語堂曾經被文學史斥為“反動”,在有些版本中就被抹去了。

還有一張塗抹得更多。後面的一個外國人照了半張臉,他是共產國際的,叫伊羅生,和林語堂一起都被塗抹掉了。最後就剩下宋慶齡等五個人。

來源: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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