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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姆·文德斯 年紀越大,越不喜歡靠經驗去做事

北京影迷終於能在五月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導演。 供圖/歌德學院(中國)

《柏林蒼穹下》劇照。文德斯基金會供圖

《德州巴黎》劇照。文德斯基金會供圖

《公路之王》劇照。 文德斯基金會供圖

《尋找小津》。文德斯基金會供圖

文德斯寶麗來相機攝影作品。

文德斯寶麗來相機攝影作品。圖來自文德斯官網

文德斯與山本耀司合照。

今年北京的五月可以說是“文德斯月”,先是文德斯首次跨界執導的歌劇《采珠人》在國家大劇院上演,隨後由北京德國文化中心·歌德學院(中國)和中國電影資料館在文德斯基金會的支持下共同主辦的文德斯大型電影專題回顧活動也在北京陸續展開,展映至6月30日,將有21部影片系統介紹文德斯的電影世界。

維姆·文德斯是當代德國電影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與施隆多夫、赫爾佐格、法斯賓德並稱為“新德國電影四傑”,他不僅在電影、紀錄片領域享譽全球,《德州巴黎》《柏林蒼穹下》《地球之鹽》等都斬獲坎城最佳導演獎等多項國際大獎,還在攝影、舞台劇等領域頗有建樹,他的攝影作品展進入了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西班牙古根海姆美術館等多個世界藝術殿堂,其聲譽並不次於電影。

“我挺不喜歡一種狀態,就是年紀越來越大,某些事情會越來越依靠經驗,經驗這個東西不好玩,是一種負擔,我寧願去做一些不知道該怎麽入手的事情。”眼前73歲的文德斯看起來依然儒雅,說話節奏猶如他的公路片一樣,平靜舒緩,但他卻是一個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人,無論是之前用3D技術拍攝紀錄片《皮娜》,還是如今跨界導演歌劇《采珠人》,都是突破舒適區的一次嘗試。

認識的第一位中國導演是陳凱歌

這是文德斯第一次來北京。在此之前,他與北京有兩次“擦肩而過”。第一次發生在1991年,他拍攝的《直到世界盡頭》在九個國家取景,其中有一站就在中國。但由於當時拍攝經費有限,只有攝影師和女演員來到了北京,不過中國導演陳凱歌有協助拍攝。陳凱歌是文德斯最早認識的中國導演,但他記不清楚兩人是在坎城電影節還是柏林電影節認識的,隻記得電影節期間大家經常一起吃飯,逐漸變成了好朋友。除了陳凱歌的友情支持外,文德斯還爆料,王家衛導演在片中還客串了一個卡車司機的角色。文德斯與北京的第二次錯過是在2004年,他的個人攝影展在廣州、北京、上海三地巡展,當時他簽證都辦好了,沒想到出發前一周生病做了個手術,幾個月時間內不能長途飛行,再次錯過。

“事不過三”,對於前兩次與北京的錯過,文德斯這樣說道。因為電影回顧展與歌劇《采珠人》的首演,文德斯在北京的行程被安排得很緊。他一直嘗試著與北京這座城市建立起聯繫。文德斯覺得與一座城市建立起聯繫的最好方式是獨自漫步,“直到你在這個城市走失的那一刻,同時又沒有人告訴你具體位置的時候,你才能和這個城市建立起聯繫。”

來北京幾天之後,文德斯決定化身成他的“公路電影”中的主人公,在城市中漫無目的地遊走。他利用一個小時的閑暇時間,從國家大劇院走出來,不知不覺走到故宮旁邊的一個小花園,“我當時坐在古樹下的長椅上睡著了,風吹著樹葉沙沙地響,那一刻我和古樹建立了聯繫,我們成為了朋友。”

拍電影,從來不做劇本的囚徒

文德斯骨子裡洋溢著自由的天性,這種自由滲透到了他的創作中。在拍攝之前,他的電影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劇本,“每次有完整劇本的時候,我就特別想把它扔一邊,這會限制自己新的想法,變成劇本的囚徒。”所以,文德斯採用的拍攝方式是,帶著團隊真正的在城市裡進行探索冒險,“你也不知道將來要走到哪裡,下一步有什麽計劃。”

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觀眾熟知的那部《德州巴黎》。最初《德州巴黎》的劇本隻寫了一半,編劇寫到父子二人離開洛杉磯的時候,就打住了。文德斯和編劇商量,希望在拍攝過程中慢慢探索出故事結局,再決定後面怎麽拍。結果拍到一半,編劇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女人,劇本也不寫,跟著女人跑了。無奈之下,導演只能暫停拍攝,讓演員先各自回家,自己就在德州閑逛。當時文德斯得知一個非常喜歡的歌手在亞瑟港演出,一個荒廢的酒吧裡有種表演,你能看到演出的人,但對方看不見你。這個場景一下子觸動了文德斯,“可以改成男主角坐在鏡子面前進行懺悔,但是鏡子另一面的女主角卻看不見他。”於是,便有了影片結尾在單面鏡前男女主人公長達20多分鐘的對話。

在拍攝過程中,導演發現如果單面鏡另一邊的女主角把房間的燈關了,而男主角那邊的燈還亮的話,女主角還是能看到男主角的。最後,導演將這個場景也放進了電影中。

公路電影風格因預算緊形成

公路電影是文德斯電影創作中的一個重要類型樣式,《愛麗絲城市漫遊記》、《錯誤的舉動》和《公路之王》,是他一舉成名的“旅行三部曲”。在文德斯看來,孤獨是當代社會人們最大的頑疾,“大家出去聚會,坐在桌子旁邊,每個人都是低著頭玩手機,彼此之間不去交流。”文德斯坦言,他認識的大部分人都是孤獨求索的,不是那種生活快樂的人,而公路電影可以成為表現人與人之間孤獨、疏離關係的很好載體。

並且,公路電影在創作上更為自由,且沒有太多資金投入,文德斯在創作自由與成本控制上找到了一種平衡。1974年的《愛麗絲城市漫遊記》預算很少,但文德斯卻是沿著旅程一步步順拍完成的,這樣無論是對演員還是觀眾,都有一種在路上體驗的真實感,對文德斯來說,也是非常理想的拍攝方式。“如果你有很多預算,你就會失去很多創作自由,只有在很少預算之下才有更多的自由,你需要利用想象填補資金不夠的狀況。”1982年,文德斯導演了一部電影叫《事物的狀態》,就是講一個導演在拍電影的過程中,沒有資金來源,而面臨的各種狀況。

在創作中,文德斯也會為觀眾考慮。他的很多作品在前半部分台詞很少,但接近尾聲的時候,主人公卻像話癆一樣滔滔不絕,比如《德州巴黎》結尾男女主角20多分鐘的對白,《帕勒莫槍擊案》中男主角和死神10分鐘的對話。文德斯說這是考慮到觀眾的感受,“你要了解自己的觀眾,如果一開始片中的主人公就滔滔不絕的話,觀眾就沒興趣了,所以就把台詞放後面了。”

受小津、安東尼奧尼影響至深

文德斯坦言,他最喜歡的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國西部片。這也就不難理解,他的很多電影故事背景都發生在美國,並且是以公路片的形式。

美國電影是讓文德斯決定成為一個導演的動因,但對他電影創作影響最大的是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瑞典導演英格瑪·伯格曼以及意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1985年,文德斯去日本拍攝了關於小津安二郎的紀錄片《尋找小津》;在2008年的《帕勒莫槍擊案》中,他讓丹尼斯·庫珀扮演“死神”,這個形象就是參照偶像伯格曼《第七封印》中的“死神”。

而對於前輩安東尼奧尼,文德斯更是在電影《雲上的日子》中以合作的方式表達對偶像的景仰。1985年,安東尼奧尼中風,但後來還是想拍片,不過,保險公司因為導演不能說話,拒絕提供保險。製片方最後想了個辦法,找聯合導演一起合作,最後選擇了文德斯。“他不能說話,我需要分析他到底想要什麽,慢慢我們發現了一種方式,找到了他到底頭腦中想拍怎樣的片子。片子拍完之後,證實了導演不一定非得要能說話才能拍片子。”

電影之外的文德斯

1 棄醫從藝

1945年文德斯在德國杜塞爾多夫出生。由於父親是一名醫生,中學畢業後,他於杜塞爾多夫與弗賴堡研習醫學(1963年─1964年)及哲學,但美國的搖滾樂和外來藝術從小影響著文德斯,棄醫從藝成為他第一個人生選擇。

1966年,文德斯前往巴黎約翰尼·弗裡德蘭德工作室學習雕刻,一年之後回到德國,進入慕尼黑高等影視學院學習。畢業那年,他拍攝了電影處女作《城市之夏》。

2 一年閱片1500部

在法國期間,文德斯去電影資料館觀摩了大量影片,一天看5部片子,因為怕晚上回家時忘記自己看了什麽,所以他養成了在黑暗中看片記筆記的習慣。文德斯說去資料館看電影是因為宿舍沒有供熱設施,電影票又很便宜。一年下來,文德斯觀看了1500多部電影,在此期間他深入了解了歐洲電影,並且對美國各個時期的電影也產生了興趣。

3 聞名的攝影家

“新德國電影四傑”中,與被喻為“心髒”的法斯賓德、“四肢”施隆多夫、“意志”赫爾佐格相比,文德斯被比作“眼睛”,可見業內和公眾對文德斯以視覺反映世界的能力的認同。

文德斯喜歡用寶麗來相機拍照,據他估算,自己在1973到1983年間拍下了一萬兩千多張寶麗來照片,其中只有3500張保留下來。1986年法國巴黎蓬皮杜中心為其舉辦了首次攝影展,此後其作品便常在世界各地展出。

2004年,北京中華世紀壇藝術館、上海美術館、廣東美術館聯合舉辦了“世界電影大師文德斯中國攝影巡回展”。據最新消息,今年5月22日至6月5日,由北京當代藝術基金會策劃及組織、聯合中國各地的專業合作機構,維姆·文德斯與多納塔·文德斯夫人將在中國敦煌、成都、碧山、上海四地進行攝影作品系列創作《New Urban of China》:城市時代變遷圖景、工作中的人物肖像。此次攝影作品也將在不久的未來與世界及中國各地的專業機構合作開展巡展。

4 最愛旅行

對於維姆·文德斯來說,他真正喜歡做的事既不是電影導演,也不是攝影家,而是環球旅行。文德斯曾這樣形容攝影、電影和旅行的關係,“每張照片,可以是每部電影的第一個鏡頭。每部電影,也是一次旅行的開始。”

因此,他不僅出版了有關電影製作和攝影理論的書籍,還出版了自己環球旅行的遊記和隨筆集。中國出版過的文德斯的書籍有:中譯本的攝影集《一次:圖片和故事》、談《雲上的日子》拍攝幕後的《與安東尼奧尼一起的時光》和早年文集《文德斯論電影》等。

5 搖滾“青年”

文德斯還是一個十足的搖滾青年。他的處女作《城市之夏》即是獻給奇想樂隊。在其日後眾多作品中,搖滾樂也擔當了重要的角色。《愛麗絲城市漫遊記》中有查克·貝瑞的演唱會、《柏林蒼穹下》有“廢棄城市的解脫”和“尼克·凱夫和壞種子樂隊”的現場演出,《咫尺天涯》更是請到偶像婁·裡德本色出演。

他曾說:“今天搖滾與電影的聯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密,文學、戲劇和繪畫看來似乎與電影的聯繫更緊密,卻遠沒有搖滾來得貼和時代、準確直接。”

6 紀錄片&山本耀司

八十年代,文德斯跑遍世界各地拍攝他心目中的藝術大師。文德斯的人物紀錄片分兩種類型,一種是拍逝去的人物,另一種是拍仍健在的人物。前一種代表作為《東京之行——尋找小津》、《光之幻影》、《布魯斯之魂》、《皮娜》。後一種代表作為《水上回光》、《都市時裝速記》、《樂滿哈瓦那》、《地球之鹽》。

1989年文德斯選擇了日本時裝設計大師山本耀司,完成了一部名為《都市時裝速記》的紀錄電影,文德斯作為主演出現在影片當中,對談藝術城市、身份焦慮、數字化時代的電影等諸多現代命題。山本耀司自傳《山本耀司:我投下一枚炸彈》的策劃也是從文德斯與其多年的通信往來開始。

7 維姆·文德斯基金會

2012年秋,文德斯與妻子多納塔在杜塞爾多夫成立了維姆·文德斯基金會,其電影、攝影、文學作品和劇本、書信等都得到統一管理和保護。此外,基金會還將文德斯獎學金獎勵給杜塞爾多夫所在州的電影拍攝項目,獎金總數為10萬歐元,該獎學金每年頒發一次,對象是該州年輕的電影工作者和藝術家。

采寫/新京報記者 滕朝 劉臻 供圖/歌德學院(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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