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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0和1構成的世界,我們都是Lucy

在320萬年前,在如今6的埃塞俄比亞阿法爾谷底,一隻南方古猿從樹上跳下墜落而死。彼時平平無奇的動物屍體,在320萬年後,成為地球上大多時候的支配者——人類最早開始直立行走的證明。考古界的專屬浪漫讓科學家們稱這具遺骸為“露西少女”,一個頗甜美的名字。

LUCY-E-001- 布面丙烯 - 200 x 450 cm ,2018- 2019,圖片致謝藝術家

古人類是否真的從Lucy的年代開始行走,這對普羅大眾來說也並沒有那麽重要。但對於藝術家葉凌瀚來說,Lucy這個平凡的詞匯,象徵了一個全新起點。

葉凌瀚的Lucy誕生於2016年。這一年被稱為AI元年。每當新的技術出現,所有人一擁而上,狂熱於信息時代又一篇章的揭開。根植於藝術家腦中的一個關於Lucy的帶有科幻意味的故事,Lucy為思考而來——“人”是什麽?人在演進的過程裡塑造了何種面貌?網絡裡的身份是否能定義人?

LUCY-C-015 - 布面丙烯 - 250 x 200 cm,2017 - 2018,圖片致謝藝術家

葉凌瀚將網絡推送中的圖片隨機提取,抹去它們原有信息使之面目全非,再進行拚貼。這如同自然界的一場浩大的循環。網絡的神奇之處在於0和1的各種排列,最終可以造就億種形態。我們沉浸在數據裡,人的身份和生活的每一部分,新聞、小說、閑話,文字、圖片、視頻,都被打散成微粒揚進海裡,吹散在風中,收在手上的卻僅隻字片語。它們在葉凌瀚手中變為顏料一般的存在,這種圖層式繪畫邏輯也需要構圖方面的篩選和考量,最終形成頗具網絡時代視覺特徵的圖像。藝術家戲稱之為互聯網寫生。

第一集“LucyLucy”系列作品中,一系列扁平化的網圖堆砌出一個留白的人形。這呈現了極為開放的可能性。從樹上跳下來的Lucy,街上行走的行人Lucy,隨手取名的網友Lucy,你我都是Lucy。或者還有葉凌瀚的詢問:在這些網絡數據之外,何為真實的Lucy?

LUCY-C-013 - 布面丙烯 - 250 x 200 cm ,2017- 2018,圖片致謝藝術家

而在第二集中葉凌瀚向馬蒂斯致敬,將圖像以剪紙的形式呈現出來,被五顏六色的噴漆粉飾後一層層地黏在畫布上,顯示了一種強烈的操控感。我們不自知地被困在0和1構建的網絡裡,在算法中喪失個人喜好。第三集葉凌瀚則把創作重心放到了圖像的複製和迭代的關注。

葉凌瀚:Lucy第二集:舞蹈,紋身,數據的狂歡,圖片來自博而勵畫廊

LUCY-F-005 - 布面丙烯 - 120 x 150 cm - 2018,圖片來自HdM Gallery

在Lucy前,葉凌瀚還尚未表現出對豔麗色彩的偏愛,在早期他都以黑白手繪作品為主。《這就是可樂》、《50%美金》、《旋轉體和克萊斯勒》……動畫《這就是可樂》中不斷交錯出現被篡改的手寫錯誤信息,這些信息包括界五百強公司的名字、英文單詞、電視廣告語、日常用語。《黃金。圓。虎》中已出現了新的顏色——金色,這是關於“束縛”的動畫,瘋狂掙扎的老虎,方形中不斷運動的圓,一切都被置入困境中。這是人們面對周遭事物的無可奈何,是對新世界和自由的咆哮。整部片子貫穿的金色象徵著美好事物,真理,烏托邦,能量。“不斷快速下墜的物體,這種快速的狀態,更像是無法擺脫的地心引力,而它又讓物體變的已經不再是物體,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時間的黑洞。黃金的色塊不斷地出現在畫面當中,則給人們帶來了更多的聯想。”

Ye Linghan,Gold Circle Tiger 01, 2014,Acrylic on canvas, 188 x 270 cm; (74 1/8 x 106 1/4 in.),Signed and dated on the reverse,圖片來自BEN BROWN FINE ARTS

YT在上海寶龍美術館採訪了葉凌瀚,和他聊了聊關於他對網絡與技術的看法。

YT:你會傾向於選擇哪一類圖片進行處理?

葉凌瀚:我們每天花很多時間瀏覽網頁和APP,其中包含了文字、圖片、視頻各種信息。從你個人鏈接出來會有很多信息,我會隨機在瀏覽的過程中下載一些圖像進行處理。最終創作是選取局部來作為我創作的元素,它們被放到畫面上的時候我也會有構圖的考量,但信息的來源是不確定的。某寶的購物車截圖是一定會有的了,大家在某寶上也花了很多時間。這是我們的日常。所以我覺得我的選圖還是和我們日常接軌的。

葉凌瀚_露西-Y-002 LUCY-Y-002,圖片來自Siart駟尚

YT:在你的認知裡人在互聯網裡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由哪一方佔支配地位呢?

葉凌瀚:這件事對我不重要,在我的創作裡這不是我最關注的點。對於每個人來說是人支配互聯網還是反過來,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沒法很篤定地說,因為這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它處在灰色地帶。

YT:從你最開始的創作到現在,你的作品發生了很大變化。從前到後這些作品是毫無關聯的嗎?還是說有一些隱秘的聯繫?

葉凌瀚:如果說毫無關聯,現實意義上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還是我,我沒有變。我的作品無論形式如何變化,內核都是不變的。它們還是在這裡的。

Ye Linghan, “Iridescent Jack”, Animation installation, Continuous loop, 2012,圖片來自Vanguard Gallery

其實很多人會關心我創作內核的實質問題,因為大家沒有那麽多時間單一地聚焦某個人,可能只有五分鐘、十分鐘的時間投向我。大家看到的是我在作品形式和圖像上有了很大的跳躍,在大家的認知裡葉凌瀚以前做了很多黑白的、手繪的動畫,而我現在會做一些顏色很豐富的東西。表面上的確是變化很大。

葉凌瀚:Lucy第二集:舞蹈,紋身,數據的狂歡,圖片來自博而勵畫廊

但是這背後有底層的邏輯:我所創作的錄像動畫在方式上發生了改變,從手繪走到了電腦製作。手繪是勞動密集型工作,花費了我很多時間,電腦會更快一點。我就有精力去完成我別的設想。我用省出來的那部分勞動生產力去實施了我長期以來想做的東西。在做手繪動畫的時候,畫黑白的一幀可能只要20、30分鐘,彩色就是5個小時。這樣看來作為個體藝術家,去做實驗性的作品幾乎是不可能的。資金、時間都很難支撐去製作這樣一部彩色的作品。這是一個根本性的原因。但是你用電腦以後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它會自動上色。

Ye Linghan, “Last Experimental Flying Object” Animation, 7’23’’, 2008,圖片來自Vanguard Gallery

YT:所以你並不排斥技術?

葉凌瀚:我完全不排斥。社會全行業的發展基礎都是技術,當代藝術家使用的工具都在進步。500年前的藝術家肯定沒有我們現在用的這些工具。社會生產力在提升使得藝術家的實驗空間擴大了,創造出更新的東西。有的藝術家會比較堅持這方面的東西,有的藝術家就無所謂。但社會生產力發展是必然給藝術家的創作帶來更大可能性的。

藝術並沒有離大家那麽遙遠,網絡的進步便利了日常生活,也給藝術家的創作打開了口子。像我現在都會用App和社交媒體去做實驗性的作品,這種材料都是很新的。

藝術家葉凌瀚,圖片來自Siart駟尚

YT:你的傾向於無意識創作還是嚴密計劃和構思?

葉凌瀚:這個事情要分兩部分討論。2-3年或者5年之內的大的創作方向一定會是有所規劃的,單件作品的產生又是很隨機的。我沒法兒說3年內的作品我都已經想完了,這是不可能的。繪畫像是自我迭代的生命體,每一張畫的繪製過程裡你的情感、狀態都在影響你,那麽每一張畫就會呈現出不一樣的質感、內容。很多可能性都在你工作的過程中產生。思考是不能完全解決具體創作的,必須要有實踐。

Ye Linghan, “The Way Things Were”, Video, 15’, 2015, Video still,圖片致謝藝術家

YT:你之前對“紋身”很感興趣,那前後有去做過紋身師的工作嗎?

葉凌瀚:我在ins上給自己的標簽是職業藝術家、業餘紋身師、進階中的廚師、貓奴狗奴。我有紋身,身上也有很多紋身。紋身算興趣愛好吧,我願意把精力裡的10%-20%作為一個開放的口子去接觸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物。所以我有過一段時間聚焦在紋身上,也做過相關的作品,比如在上海的MOCA做過一面很大的大型紋身主題的壁畫作品,也做過紋身的衍生品。它是我大的創作範圍裡一個小的詞匯。

YT:你有扎過比較特別的圖嗎?

葉凌瀚:紋身文化其實很有意思,你去追溯的話會發現它和原始部落文化都有關係,最早的紋身是每個部落區別於其他部落的標識,跟當下其實是有關聯的。互聯網的普及讓我們除了擁有現實社會中的身份之外,也為我們提供了很多生存空間。你管它叫趣味共同體也可以、叫社區也可以。擁有特質愛好的人聚在一起構成新的網絡社區。我覺得很有意思,你可以管它叫網絡圖騰、網絡紋身。互聯網改變了社會在虛擬環境下的結構。我們除了在現實社會中有地緣政治和種族劃分,但在虛擬世界裡又有了新的種族,比如什麽放屁愛好者之類的。無數人被細分,以新的方式存在了。

圖片來自葉凌瀚Instagram

One if by Land “以夢為陸”映象式群展

2019.07.19-2019.10.07

寶龍美術館6號廳,上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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