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委破除乘用車消費障礙的新政，能夠改善疲軟的車市嗎

文丨郭強

（郭強博士，供職於國內某大型商業銀行）

6月11日，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公布數據顯示，5月國內狹義乘用車（轎車+SUV+MPV）零售158.2萬台，同比（較上年同期）下降12.5%，相對於2019年1-4月累計同比-11.9%的降幅基本持平；廣義乘用車（轎車+SUV+MPV+微客）方面，5月零售銷量161萬輛，同比下降12.5%，連續第12個月同比下跌。

從國內的社會消費品零售數據來看，2018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僅9%，創2000年以來新低，分項數據中，對其拖累最大的便是汽車銷售，2018年汽車消費同比下跌2.4%，為記錄以來首次跌入負增長。

那麽汽車市場的不景氣到底是什麽原因所致？6月6日，國家發展改革委、生態環境部、商務部三部委聯合發布關於印發《推動重點消費品更新升級暢通資源循環利用實施方案（2019-2020年）》的通知，從宏觀上引導加快發展新能源車，明確堅決破除乘用車消費障礙，加快由限制購買轉向引導使用。此類政策的刺激能否在短期內快速改善疲軟的車市呢？

在中國，決定居民購買汽車的因素是多種多樣的，汽車價格、居民可支配收入、用車成本、停車問題、消費周期，甚至還有所謂的“面子”問題等等，這些因素綜合作用，決定了我國居民汽車消費的習慣。但僅從中國的角度來研究這個問題，顯然欠缺說服力，因為社會是在不斷進步和變化的，因此，我們先來看看汽車大國日本的他山之石。

從現有的文獻來看，日本汽車市場的發展可以分為四個階段：包括1960年一1974年的高速增長期、1974年一1992年的穩定增長期、1992年一2000年的低速增長期，以及2000年至今的成熟期。

高速增長期的特點是新車銷量和汽車保有量都有超過10%的增長，汽車開始在社會普及；穩定增長期的特點是新車銷量和保有量增速下降到個位數，汽車消費轉為家庭換購和增購需求，二手車市場蓬勃發展，銷量超新車；低速增長期特點是新車市場飽和，汽車保有量繼續微增長。

資料來源：WIND

那麽再來對比中國當前的情況分析：目前乘用車銷量同比增速已經降到負值，民用車和私家車保有量增速還在10%以上的區間，但增速已持續下降。如果按照日本汽車市場發展階段來劃分，我國的汽車市場應該是處在介於穩定和低速增長期的過渡階段，即將進入低速增長期。

同樣，日本汽車零售銷售同比增速在1991年2月—1992年1月之間連續12個月為負值，之後從1992年到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之間，同比增速均值為1.3%左右。如果簡單類比日本，那麽中國的汽車銷售增速也將下降至較低的水準並穩定較長的時間，期間將跟隨汽車使用周期而出現不規則波動。

出現這種穩定低增長的情形，原因是多方面的。

從長期基本面來看，其一，隨著經濟發展和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長，汽車已經在全社會普及，以家庭出行剛需為主的首輛車消費已基本完成。其二，汽車消費主要轉為家庭升級換購和增購的改善型需求，但改善型需求的彈性較大，如購房等大宗交易對車輛改善消費的擠壓效應非常明顯，且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也在放緩。其三，人口周期的影響以及新增適齡勞動力也會影響汽車消費的增速。其四，與汽車使用相關的國內基礎設施不完善，也對居民的汽車消費造成較大的負面拖累，如停車問題、擁堵問題、新能源車充電問題，都增加了居民的購買焦慮。

短期看，國六標準的提前執行、新能源車的裡程局限、充電樁數量的稀缺以及消費能力較強地區限購政策均影響了汽車銷售的提升。還有重要的一點，從美國和日本的數據都可以看出，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的時候，兩國汽車銷售均出現過斷崖式下跌，而後逐步恢復。中美貿易摩擦衝擊下，部分出口型企業的預期調低，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汽車的銷售。

資料來源：WIND

那麽三部委聯合新頒布的《推動重點消費品更新升級暢通資源循環利用實施方案（2019-2020年）》是否能在短期內改變國內汽車銷售的困境呢？筆者認為暫時改善的效果不會很顯著。首先，對於絕大多數不限購的地區而言，新能源車的需求本來就不是很旺盛，影響其購車最主要的因素是車價/可支配收入，新的政策顯然目前還不能明顯改變這一比值。

其次，新政策要求各地政府不得新頒布限購政策，但像上海和北京這樣的購車需求相對較大的城市，目前還未有反應，例如北京市要求機動車2020年控制在630萬輛以內，即便新政策提倡新能源車消費，在原有框架下提升空間較小，對整體中國車市的提振有限。

因此，在發動機技術、充電技術等沒有發生革命性提升的前提下，我國車市的增速逐步放緩是大概率事件。儘管中國的人口基數較大，但在收入結構不變的情況下，人口因素對汽車銷售的作用已被大幅削弱。

參考發達國家的發展歷程，在存量汽車飽和後，二手車市場和汽車後市場（改裝服務、維修保養、汽配銷售）發展才是汽車相關消費的重點領域，尤其是中國汽車保有量較大，未來的發展前景更值得期待。

事實上，早在2019年1月底，國家發改委、工信部、商務部等十部委便已經聯合印發《進一步優化供給推動消費平穩增長促進形成強大國內市場的實施方案（2019年）》。其中，促進汽車消費是首要舉措，共提出了六個方面具體要求，分別是：有序推進老舊汽車報廢更新；持續優化新能源汽車補貼結構；促進農村汽車更新換代；穩步推進放寬皮卡車進城限制範圍；加快繁榮二手車市場；進一步優化地方政府機動車管理措施等。可以看到，國家層面早已意識到汽車消費的發展方向與空間，接下來，就是要引導相關產業建設有序推進，引導社會資本積極參與，從多個方面推動汽車消費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