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提起官場“不倒翁”，我們一般就會想到馮道，但馮道的名聲實在是不怎麽樣。歐陽修在《新五代史》裡專門對馮道進行了批評，認為他是不講氣節、沒有政治操守的小人。
提起五代史，從公元907年到公元960年。這短短的半個世紀，卻換了“五姓十三君”。政治上極為動亂，戰爭不斷；經濟上，賦稅沉重，民不聊生；文化上更不用說了，我們提起五代就是為了為宋代做鋪墊的。一般提起宋代的文化，肯定會說到五代的黑暗，正是因為鑒於唐末五代後文化的衰微，宋朝才開始重視文化建設的。
圖1 馮道（882年－954年）
我們翻閱五代史，的確在文化上幾乎無可觀者。但偶爾也會出現一個例外，這個人就是和凝。他的知名度並不高，你沒聽說過他是很自然的。但你一定聽說過馮道，馮道是作為官場“不倒翁”的形象出現的，歷仕五朝皇帝。和凝也是歷仕五朝——梁、唐、晉、漢、周，與馮道不同的是，他是一位名士。在五代這個思想文化幾乎空白的時代，出現一位名士，還能讓他歷仕五朝，怎麽說也有點不可思議。那麽他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做到如此呢？
和凝，字成績，鄆州須昌（今山東東平）人。他生於公元898年，卒於公元955年，享年57歲。前面我們已經提到，他是一位名士，那麽他是文學家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可是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法醫學家。什麽？法醫學家，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一般提起法醫學家，我們能想到宋慈就不錯了，宋慈因為他的《洗冤集錄》成為了世界上第一位法醫學家。可是這個和凝卻比他早了300多年。他收集整理了歷代史傳所訟斷獄、辨雪冤枉的事情，著為《疑獄集》兩卷，成書於951年。後來又增訂兩卷，合成四卷。他所寫的《疑獄集》，其中包括許多法醫知識，在平反冤獄中起到很大作用，因此為宋慈著《洗冤集錄》創造了客觀條件。
圖2 《洗冤錄》又稱《洗冤集錄》，宋朝法醫宋慈所著，是世界上第一部系統的法醫學著作
這麽一位博學的人，我們在想他一定出生於書香門第吧。不錯。他的父親叫和矩，好飲酒、不拘小節，經常喜歡和一些文士交遊，且非常大方，常常傾盡所有家資與這些人結交。在這樣的氛圍中，和凝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和一些文士熟悉起來了。史書說他，幼時穎敏好學，十七歲舉明經。梁貞明二年，也就是他十九歲這年就登進士第。可謂是少年英雄，春風得意。
和凝十九歲考中進士後，後梁節度使賀環便任用他作從事。別以為和凝只是個文士，他還是非常勇敢的，當賀環與李存勖大戰被打敗後，落荒而逃，獨有和凝跟隨他。賀環讓他快逃，他卻說：“丈夫當為知己死。我恨未得死所，豈可逃去？”頃刻間，晉兵追來，差點抓住賀環，和凝引弓射箭，射死追兵，賀環才幸免於難。賀環歸來後，對他的幾個兒子說：“和生，志義之士，後必富貴，你們應善事之。”他很看重和凝，感激他的救命之情，於是便將女兒許配給他。
圖3 後晉高祖石敬瑭（892年—942年）
等到後唐李嗣源奪了天下，和凝被任命為殿中侍禦史，後來一路升遷，到主客員外郎，知製誥，翰林學士，知貢舉。最可稱道的是，五代時士人的風氣下滑的很嚴重。即便是考進士的人，舉止也極為的輕浮，經常在考場門口大聲喧嘩。所以官府每次公布進士榜都要在周圍圍上荊棘。但每當和凝一出現，這些士人們見了榜都不喧嘩。除了和凝是公認的天下名士以外，他作為主考官是非常公允的，每次錄取的都是最優秀的人才。
後唐滅亡後，後晉建立。石敬瑭任命他為端明殿學士，兼制度支(主要掌管財富調度），此外還是翰林學士承旨。石敬瑭每次有大事都要詢問和凝，他的回答每次都讓石敬瑭非常滿意。石敬瑭每次只要聽了和凝的計策後都能化險為夷，取得勝利。我們知道，石敬瑭是歷史上有名的“兒皇帝”，為了獲得契丹的支持，不惜獻出燕雲十六州，可謂是賣國賊。但這件事他是一意孤行的，根本不聽取和凝的意見。也怪他咎由自取，有和凝這個大才不用，最終卻落得個身死國亡。
圖4 劉知遠（895—948年），即後漢高祖
後來，劉知遠建立了後漢。他任用和凝為太子太傅，並封他為魯國公。到了後周時期又任侍中。我們單看和凝的這履歷，他是一個歷仕五代的官員，似乎和馮道一樣。但他和馮道是絕對不同的，他有自己的政治操守，絕對不會做“和事佬”。馮道之所以能成為“不倒翁”，就是應為他是“和事佬”，誰也不得罪。其實這種人是要不得的，孔子將這種人稱為“鄉願”，他們沒有自己的原則，是非觀念模糊。那麽，和凝呢？他雖然歷仕五朝，但我們需對他有“同情之了解”。我們知道五代時期社會劇烈動蕩，皇帝像走馬燈似的換，其實哪個皇帝都不具有正統性，所以根本就談不上為某個王朝死節的問題。正如時人所言“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況且他只是一介文士，又能如何呢？也正是他，讓五代這個嗜血的時代有了一絲的文化氣息。和凝樂善好施，喜歡提拔後學。他主持了一次又一次的科舉考試，每次都非常的公允，以選拔最優秀的人才為原則。如他在後唐作主考官時，選范質為第五名進士。范質在後周時期官至樞密院，封魯國公，太子太傅，是五代時後周有名的忠臣。到了趙匡胤奪了天下，依然重用范質。
他是當之無愧的五代第一文士。在文學上著作甚多，有《演綸》、《遊藝》、《孝悌》、《疑獄》、《香奩》、《籯金》等集，今多不傳。現存有《宮詞》百首等。作品流傳和影響頗廣，故契丹稱他為“曲子相公”。
圖5 《疑獄集》中國現存最早的案例選編。五代後晉和凝、和蒙（?）父子編著
如果僅僅是個文學家也就罷了，關鍵還是一個法醫學家。他與兒子一起編撰《疑獄集》。書中收集了許多情節複雜、爭訟難決最終獲得了正確處理的案例，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一部法學著作，對古今相關人員辦案有很重要的借鑒和參考價值，並為宋慈著《洗冤集錄》創造了條件。可以說，沒有他的這部《疑獄集》，宋慈是很難寫出《洗冤集錄》的，起碼是沒有參考資料的。
此外，還要特別強調一點，有人考證和凝、韋莊、魚玄機同為一人。當然，此觀點爭議頗多。不過我們姑妄聽之，至於事實如何，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文：甪裡先生
參考文獻：《新五代史》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