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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在伊朗:一場穿越時光與絲路的舌尖冒險

我始終認為,伊朗的飲食是很難用“美”字去形容的。

雖然亞美尼亞的拉文什(lavash)薄餅被列入了世界遺產,但伊朗的拉文什味同咀嚼舊報紙;雖然中東中亞的烤肉(kebab)傳聞中鮮嫩多汁肉香四溢,但伊朗的烤肉又乾又柴賣相可怕;再加上齋月的40度高溫和白晝禁食,我們在伊朗的覓食體驗實在稱不上美好。

《風味人間》說拉文什的做法像印刷報紙,其實口感也像

雞肉Kebab,配烤焦的番茄

烹飪方式單一、食材有限、口感不豐富……要吐槽伊朗飲食太過容易,但3000多年的歷史、亞歐之交的位置、乾旱的環境都為伊朗飲食帶來了獨特的個性。

這更像是一場舌尖上的冒險,隨時有驚嚇,偶爾有驚喜。以下是我的一點經驗,希望能幫助你們在這個新免簽的國家生存下來。

車厘子

車輛載著我們朝著色彩斑斕的厄爾布爾士山脈行進。隨著海拔的升高,氣溫逐漸降低了一些,原本荒蕪的山谷裡開始出現綠色的林子。路邊的伊朗人守著成箱的豔紅車厘子,等待著城市裡的收購者到來。

基本上整個齋月,我都是以車厘子為生的。這是伊朗最美妙的食物,沒有之一。

車厘子

說到中東的水果,被提到的往往是甜蜜的椰棗和無花果,它們被製成乾果大量出口,聞名世界。但我總嫌椰棗太過甜膩,而無花果還是土耳其的更好吃。

可別忘了伊朗也是車厘子的原產地之一,從大不裡士到加茲溫的山谷中漫山遍野都是櫻桃樹,成熟的深紅色車厘子掛在濃綠的枝頭,堪稱炎夏最宜人的風景。

漫山遍野的櫻桃樹

因為是原產地,伊朗的車厘子極其便宜,尤其以大不裡士和加茲溫最常見,可愛的小圓果子堆成紅豔豔的小山,令人忍不住想跳進去。品質最好的車厘子大小跟一元硬幣直徑相當,果實飽滿圓潤,咬一口唇齒間立刻溢滿酸甜汁液,售價合人民幣不過6塊錢一斤。

想想國內的車厘子的高昂價格,突然降臨的“車厘子自由”讓我和紀先生欣喜不已,簡直恨不得把一生的車厘子配額都在這吃完。

羊腦湯

水果大概無法填滿男生的肚子,所以不妨再試試我們在整個齋月求生最重要的晚餐:賣相猙獰的羊腦湯。

熱烘烘的德黑蘭夜風將一陣飄香吹到了面前,順著香味我在一條僻靜的小街找到了這家小店。兩個面無表情的男子守著一口大鍋,羊頭正在湯煲裡燉煮,空洞的眼眶直視著食客,在慘綠色的燈光下像是恐怖片的畫面。

羊肉湯

但乳白色的湯汁咕嘟嘟冒著泡,令飽受饑餓與kebab摧殘的我無法抗拒。羊湯濃鬱,帶著一點香料的辛與甜,恰好中和了羊肉的腥膻味。我很快就喝盡一碗,再滿足地吃光了羊肉。

羊肉湯

後來,我才發現這個吃法是不對的。第二次去的時候老闆示範了正確的當地就餐方式:先加入鹽、檸檬汁和肉桂粉調味,再把饢掰碎了扔進湯裡——有點像西安的羊肉泡饃,顯然是千百年來東西方交流的成果,雖然這個吃法的味道比起羊肉泡饃差太遠了。

Dizi

卡尚、設拉子和亞茲德有傳統大宅都改成了酒店,延續著古老的待客之道。住在這樣的大宅,吃著家常菜,終於讓我們在伊朗的舌尖冒險之旅進入一段安全期。

這些大宅通常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古老優美房子圍繞著庭院,廊前種著蔥鬱的石榴樹,庭院中間有一池清水,偶爾有風吹過的時候帶來徐徐清涼。

山谷之中的設拉子氣溫比其他沙漠邊緣的城市低一些,客人們躺靠在庭院樹陰裡鋪設的榻上,享用著紅茶、椰棗、鹹優酪乳和dizi。

Dizi是一種燉菜,名字來自盛放燉菜的陶罐,在設拉子常見。鷹嘴豆、土豆、番茄和羊肉一起燉煮,直到它們都變得軟爛。

吃之前要先用一個杵把這些食材全都搗碎,然後用杓子或者饢餅舀出碎泥吃掉。忽略掉搗碎這個略有點惡心的過程的話,我把它當做土豆燉羊肉來吃,肉質鮮美、入口即化,堪稱伊朗最好吃的主菜。

鷹嘴豆泥

在波斯古都的遺址波斯波利斯附近,我第一次走進當地人家。四周都是荒漠,整個村子幾乎都是就地取材用黃土搭建起來的。男主人在門口迎接我們走進他的小庭院,陰涼怡人的屋子裡已經鋪好了鮮豔柔軟的地毯,女主人微笑著在毯子中央擺好午餐。

主食當然還是可怕的拉文什,主菜則是美好得多的鷹嘴豆泥和鷹嘴豆湯。鷹嘴豆原產中東,元朝時由波斯傳入中國,常出現在在中藥方子裡。

鷹嘴豆泥和鷹嘴豆湯

伊朗則一直將鷹嘴豆作為食材,豆泥搭配著橄欖油、薄荷葉,口感清新綿密;豆湯裡加了胡椒、洋蔥、優酪乳油,在物產貧瘠的荒漠裡是補充營養的好方法。

飯後主人家送上了紅茶,在溫熱的水汽中,男主人敲著手鼓唱起了歌,歌詞雖聽不懂,但樂聲歡快、韻味悠揚。那個瞬間,我仿佛加入了一千多年前的商隊,來自遠方的旅人經過漫長的絲路跋涉,終於來到了夢想中的波斯首都。

男主人敲著手鼓唱起了歌

駱駝肉

伊朗人,或者按他們更喜歡的說法“波斯人”,自古就是亞歐大陸上的出色商人。他們的駝隊穿越沙漠戈壁、溝通東西,因此在沙漠邊緣的亞茲德,駱駝肉也是很流行的食物。

在這座用黃土磚建造的古老城市裡,有一家以“絲綢之路”為名的傳統酒店便提供烤和燉兩種烹飪方式的駱駝肉。駱駝的肉質稍有些粗糙,即便是燉肉也達不到羊肉那種軟爛程度,但肉香更純粹、質樸,沒有腥膻味,很能滿足肉食愛好者。

藏紅花和小檗

在伊朗旅行的最後幾天,齋月的結束讓所有城市都恢復了令人驚歎的活力,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變得熙攘熱鬧,巴扎裡的店鋪紛紛開張營業,馥鬱的香料與香甜的乾果擺得滿滿當當。

馥鬱的香料與香甜的乾果擺得滿滿當當

德黑蘭的豔陽照耀下,巴扎外的一條長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人們站在高溫下,熱切地交談著,隊伍一直從街道延伸到二樓。

我湊過去張望了幾眼,二樓是家熱鬧的餐廳,擠滿了歡快的食客,充盈著香甜的食物氣息。和伊朗人一樣幾乎餓了一整個月的我,也立刻加入了排隊等待——那時候我都還不知道要吃的是什麽呢。

左邊那列就是排隊的人群

一個小時之後,我吃到了餐廳供應的唯一一種食物:Zereshk Polo Morgh。賣相極好,切成方塊的橙紅色米飯外焦裡嫩,上面散落著紅寶石色的小檗和鮮綠色的開心果仁,還配有一隻很大的雞腿。

Zereshk Polo Morgh

我吃了一口,米飯外層香脆、內裡柔軟,入口酸極了,但回味又有隱隱的甜,在炎熱的夏日倒是很開胃,難怪那麽多人排隊。米飯的橙紅色來自伊朗特產藏紅花,再加入小檗,都是酸味果實,和鹹鮮味的雞腿搭配,讓整道菜的味道變得很有趣。

這是我在伊朗吃過的口感層次最豐富的一頓飯,但紀先生卻被酸倒了牙。

藏紅花米飯是伊朗除饢餅外最常見的主食

旅途結束時我意識到,在伊朗飲食,味覺往往在千年時光與萬裡絲路上穿梭。就像“饢”這個詞即源於波斯語,發酵面餅隨著絲路貿易傳播,在各地形成了不同的形態,伊朗的石子烤饢(sangak)和陝西的石子饃就頗有些相似。

同時,伊朗的飲食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各地的物產,各地的家常菜更能體現不同地區的不同口味。比如除了車厘子,伊朗還是最早人工種植開心果的國家和全球最大的生產國,開心果冰淇淋就是夏日消暑的一個好選擇。

開心果冰淇淋

何況波斯人的熱情會給普通的食物增色不少。到最後,已經無法用好吃或者難吃來簡單地做評價:飲食已成為理解伊朗的一條重要途徑。

作者:Luna Li 編輯:徐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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