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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人有多愛閱讀?看這所剛開的圖書館就知道了

成就孩子與眾不同的成長檔案

文 | 文丹

少年商學院特約撰稿人

沒有哪國,新開一家圖書館,一國總統要來致辭。芬蘭總統這麽做了。

(芬蘭總統現場致辭,來源:總統府官網)

2018年12月5日,芬蘭獨立日前夕,首都赫爾辛基新開了一家圖書館,叫Oodi,這裡譯成頌歌。芬蘭總統Sauli Niinist?站在市民面前,做開幕詞。我在現場。

他都說了啥?我概括一下,有三:

第一,Oodi不僅僅是一家圖書館。這座面積17250平方米的圖書館,是對我們獨立百年和國家文明的致敬。這是芬蘭和每一個芬蘭人應得的地方,是贈送給全體公民“獨立百年”的生日禮物。

第二,打開圖書館的大門,就打開了通往世界的大門。總統講了自己家庭的閱讀故事。他第一次訪問圖書館時,就被各種書籍吸引。當時他遇到的最大難題,是如何選擇一本好書?作為孩子,一次只能借五本。他在挑選中糾結。

二十年後,經歷重複。他帶著兒子去圖書館,孩子選擇一本書、改變主意、放下、再次選擇。他知道,他放下的每一本書都會有其他孩子再拿起。正如圖書館門口警示牌寫的那樣:你留在這裡的時間,比你想象的要長!

一代又一代,圖書館資源帶領芬蘭成為一個愛閱讀的民族和國家。這背後是對自己母語的自信、文化的認同。一個有身份認同的民族,是強大的民族。

第三,Oodi圖書館,不僅僅是閱讀。它實際上是一個智慧集市,一個思想和行動可以自由流動的市場。它被新舊建築,音樂,文學,自由表達,藝術,公民和民主所包圍。

Oodi,要告訴每一個人:圖書館可以在時間洪流中存活,要以創造性的方式。讓人在其中享受科技、人文、建築美學和遊戲。

總統特別指出,玩耍不僅僅是孩子的興趣,而是人類存在的基本特徵。希望芬蘭人可以忘記時間和環境,參與遊戲活動,而這會影響人們的日常生活。

看完,你什麽感覺?

反正我是被總統的真誠打動。一個能在這樣重大公開場合,鼓勵本國人民好好閱讀和玩耍的總統,該是多想自己的人民能活得幸福!

還有,總統特別坦誠地指出母語閱讀之於身份認同、文化認同的重要性。這一點是芬蘭教育的根。做不好文化認同的國家,做不好自己的教育。我在芬蘭居住,學教育,於此同時,每年有一個月會去另一個歐洲國家生活。

我看到,像希臘、意大利、西班牙這樣的國家,文化底蘊要比芬蘭濃烈太多,但跟芬蘭教育相比,卻落後一大截。這背後的根源,就是過去這一百年,各個國家如何重塑自己的文化體系和引領國民身份認同。

芬蘭絕對是一個懂文化認同的國家。在新移民身上尤為明顯。它給新移民提供芬蘭語課程,學習這個國家的語言和文化,政府還要發錢給來上課的人。

它同樣尊重移民有權說自己母語,去醫院看病、去社保部門、去幼稚園開家長,都可以請翻譯。全部費用由政府承擔。

再來,總統指出,這家圖書館是一個思想和行動可以自己流動的市場。這給全球圖書館難題帶來芬蘭解法。我們都知道,隨著科技和互聯網的普及,紙質圖書和傳統圖書館越來越難存活。

Oodi圖書館,以建築美學作為突破口,讓讀者享受人與物理空間的互動。但互動遠不止這些,還有人與科技產品、人與人之間的互動。

說了這麽多。來看Oodi圖書館什麽樣。

一睹為快

第一層,開放式公共空間。可以給市民提供休閑、碰面和互動的場所,有電影院、展廳和咖啡廳。也可以舉辦活動、講座、音樂會和演出。

第二層,創意工作區。是開展工作坊和各種興趣愛好者的空間。設有音樂室、工作坊、遊戲房,以及配備了3D印表機和其他工具設備的工作空間。

第三層,書的天堂。你坐在裡面,簡直像魚遇到水一樣,快活。

(三樓,中間是書籍)

(三樓,兩頭是這樣的活動空間)

外部和周邊,都有啥?

Oodi坐落在芬蘭議會大廈對面,這個選址方案象徵了政府與民眾之間的“面對面”對話的關係。這兩棟建築中間,隔著公民廣場。廣場周圍藝術和文化機構林立,包括當代藝術博物館、赫爾辛基日報、音樂中心,還有中央火車站。

這塊地,是芬蘭市中心的最後一塊地皮。從中央火車站出門右拐,一兩百步就到Oodi圖書館。芬蘭在這樣“黃金地段”不蓋購物中心,反而蓋起圖書館。為何?

(館外是舞台,給市民提供文藝演出)

本館設計師Antti Nousjoki表示:“我們一周都有不少時間,可能每天有兩小時要在市內打發。與其在購物中心或咖啡店消磨時間,不如我們蓋一個公共非商業空間。這是一個安靜的空間,讓人冥想,讓人閱讀,思考和動腦筋。”

要我說,給市民提供公共空間,要便利。這是第一層。2017年,芬蘭修訂公共圖書館法案。新法案規定,圖書館負有促進終身學習,公民積極參與意識,以及民主與言論自由的使命。

Oodi圖書館,提供了這樣的活動空間和氛圍。站在圖書館裡,隔著玻璃牆,你就看見對面的議會大廈。政治和閱讀一樣,需要每個公民的參與。

還有第二層:成為國家名片。上面說了,芬蘭蓋這個圖書館,要給世界圖書館難題提供芬蘭解法。跟教育出口一樣,這都是芬蘭國家發展的戰略目標——全球面臨的共同難題,比如教育轉型、生物能源、垃圾處理、公共服務等等,芬蘭都有解法。

建築,是凝固的藝術。無疑,芬蘭戰略目標很清楚:借助旅遊打卡,本身就是宣傳國家形象。

這一點,從Oodi圖書館館長口中得到證實:“2010年,我們計劃建此館的初步設想是要20萬本圖書,每天容納5000來訪者。到2018年落成,變成隻放10萬本書,每天可以容納10000來訪者。”書把空間讓給了人。吸引更多人來此體驗。

試想,一個剛出芬蘭中央火車站的外國人,迎面而來這樣一座“烏托邦”似的圖書館,內心澎湃,如何平靜。

不只是借書、看書

傳統圖書館,就是借書、看書。但書籍並不是圖書館的本質。那什麽才是?

我們先來看一組數據:2016年,英國投入圖書館的開支人均僅14.40英鎊,而芬蘭的人均開支卻達到50.50英鎊。當英國關閉了478家圖書館,芬蘭卻投資9800萬歐元建了這座圖書館!

當其他國家的圖書館正在減縮開支,而芬蘭卻反其道而行。這一現象其實並不奇怪。芬蘭是個熱愛閱讀的民族。小到芬蘭嬰兒以書為玩具,每個嬰兒的第一本書是政府母嬰盒裡送的。大到成人喜歡路途以書為伴,坐在地鐵、大巴上都要手捧一本書。

在數字化時代,芬蘭仍然斥巨資建圖書館。歸根到底,跟它抓住圖書館的本質相關。

這個本質是什麽?是資源共享。傳統上,圖書館共享書籍、共享知識。芬蘭Oodi圖書館的厲害之處,是它要引領未來圖書館的發展趨勢,共享“書籍”之外,還可以共享其他,比如物品,比如空間。

作為一個新赫爾辛基人,我在Oodi圖書館可借這些“空間”:

4小時免費租房間或空間、

音樂室、休息室、影片音頻製作室、

數位鋼琴、展示牆、音樂演奏室、音樂製作室、

平面設計區、數位列印、圖片掃描,dvd製作、

部分會議室可免費租用

縫紉機、電腦、切割機等工具使用

電子書、電子音頻書、全球雜誌

溜冰鞋、雪橇、

家庭咖啡館、語言學習班、

作業輔導小組、樂器初學者班、寫作小組......

再說說那些你可能想象不到的......物件——北歐行走杖,耳機,手提電腦,垃圾撿拾器,Roskapihdit ,遊戲控制器,網球,血壓儀,m?lkky, u盤,演出服,滑雪靴,網球拍,計步器,樂器,掃描器,並球棍,電鑽,雪鞋,飛碟,各種球,眼鏡,攝影機,讀卡器,鍵盤,麥克風,指南針,啞鈴,溫度計,ipad,雨傘,充電器,冰球頭盔,老花鏡......

更進一步說說,在圖書館裡租房間。我們生活在芬蘭的華人家庭,孩子平時在芬蘭語學校上學,但家長仍然希望他對自己的母語和文化有認同。一周會有一次的中文班。說是中文班,不如說讓孩子們在一起玩耍、練習中文口語表達。這樣的活動受到Oodi圖書館的大力支持。

我想新時代圖書館要做得好,無非抓住“資源共享”這個本質。做到這三點:

1. 共享更多資源。圖書館的形式和功能一直在演變,但“資源共享”這個本質邏輯不變。在圖書館創新上,我們該思考的是:還可以共享哪些資源。

2. 堅守圖書館的公共屬性。這包括人與公共空間的關係。每一個讀者只有處於一個開放的、自由的、舒適的空間,他的閱讀體驗才會最優化。

Oodi卻更進一步:提供公共空間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促進公民意識的培養,提供關注社會問題、討論民主和言論自由的場所。

3. 連接人。讓身在其中的每個人,與書互動、與其他讀者互動、與社會話題互動、與創意活動和文藝演出互動。

給孩子的優化設計

既然這是一座面向未來的圖書館,芬蘭孩子會是此館一生的使用者。那它有沒有針對兒童、青少年閱讀做的優化設計?

當然有。我聽館長Anna-Maria講述:“我們館員有三支隊伍組成。其中有一支是專門為兒童活動服務,有專職人員給孩子講故事、做遊戲。另外兩支,一是為工作室和創意工作坊服務;另外一支是向導和講解員,為遊客和移民服務。”

“我們甚至還有閱讀教練,他們就像一對一訓練的私教那樣,只不過訓練的是孩子的閱讀能力。”

當我帶2歲兒子來到三樓“書籍天堂”,頭頂是起伏的白色天花板,有一種看見芬蘭冬天白色大地的即視感。只不過,它在頭頂。

於erzi 而言,這裡更像一個遊樂場。可以跑、可以跳、可以跟其他孩子做遊戲。圖書館不是什麽高大上、靜悄悄的、嚴肅的地兒。讓孩子覺得有趣、有人玩才會經常來。

對成人也一樣。爸爸媽媽周末帶孩子來,當然希望可以找到一個跟孩子可以“分”、可以“合”的地方。分,是讓爸爸媽媽有成人自己的時光,看書、喝咖啡,孩子就在眼皮底下。合,是可以親子閱讀,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給孩子講故事。

Oodi圖書館擁抱市民的這一需求。它通過圖書放置把成人閱讀和兒童/親子閱讀分兩頭。那一頭是安靜的成人閱讀空間和書籍。這一頭是兒童/親子閱讀空間,可以坐在木地板上看書,可以躺在階梯上看書,還可以從這頭跑去那一頭,讓身體動起來。或擺放地毯,給孩子以更舒服的姿勢來聽故事。

和芬蘭朋友Lee討論這個話題時,她也覺得這個館對爸爸媽媽帶娃來親子閱讀很友好。聽聽她怎麽說。

這和國內的兒童閱讀區/館有很大差異。比如,北京有個很著名的“蒲蒲蘭”兒童繪本館,我們帶娃去閱讀,裡面也是有很多有趣的兒童閱讀環境設計。

比如孩子可以鑽進玩具洞洞裡閱讀、可以爬上一個有趣的大積木玩具上閱讀等等,可能比較符合低領孩子坐不住的特點,有趣才坐得住,才有閱讀的前提嘛(芬蘭幼稚園有一種椅子也是這個道理)。

但是我個人從用戶體驗角度,覺得當時去北京的蒲蒲蘭繪本館,我們大人有點“無處安放”。好像是個孩子的世界,不太找得到適合我們大人閱讀的地方。

這就比較尷尬了。我們不陪娃,娃就在裡面瞎玩。陪,設計得又過於“孩子”,而不是“親子”閱讀——可能這個是在Oodi圖書館一個比較好的地方。大人可以跟娃一起閱讀,大人也方便拿自己的書(同一層),大人也可以喝咖啡就坐在附近。

再有,閱讀畢竟不是“社交”,更多是一件私密的事。這個館就用“大空間套小空間”的方法,讓孩子能享受一個人的“私密閱讀”時光。隨處可見的球椅,孩子鑽進去,一個人閱讀。

當天,我兒子遇到一個芬蘭小女孩,兩個孩子不認識,一起跑來跑去幾分鐘後,便一起鑽進這個圓椅裡,打開一本《姆明》,相互指給對方看,眼睛笑成一條縫。

此情此景,讓我感動。對教育沒有很深理解的國家,蓋不出這樣的圖書館。因為它指向未來:未來,窮人家的孩子每天抱著螢幕看,精英階層的孩子可能在公共空間學習做手工、與人互動。

作者與授權

文丹,少年商學院特約撰稿人,曾是上海教師,現留學芬蘭,並在芬蘭養育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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