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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丨《樂隊的夏天》承認買熱搜 樂手:24小時裝孫子

劃重點

幾十年來,搖滾樂的定性從荼毒青年的惡靈變成易碎的情懷,理想青年想讓它的怒吼再次響徹大地,卻無能為力。吊詭的是,讓它重新進入主流視野的是一檔綜藝節目。搖滾老炮一個個在台上瘋癲,真要面對鏡頭,個頂個的難受。最抓狂的是和馬東聊天,他們覺得這種正經的場面無話可說,非常尷尬。一到這個環節,反光鏡主唱就把話筒往旁邊遞。木馬樂隊唱過“把愛壓製成信息,隔離開人們”。劉陽子覺得,北京地下文化的衰敗就是從智能手機出現開始的,年輕人不再聚在一起喝酒,或者創造一些東西。

文/郝庫編輯/向榮

Cindy

金屬網狀的大幕升起,Cindy和搖滾樂隊新褲子一同登場。

“她來幹啥?”一陣尖叫之後,質疑從台下擁擠的人群中冒出來。Cindy是00後,和兩個同齡人組成3unshine,2015年出道,是熱搜常客,得到了一些流量和很多罵聲。

這個看起來與搖滾絲毫不搭界的姑娘,和新褲子合作表演了一首《艾瑞巴迪》。龐寬跑到超級樂迷的舞台上對唱,觀眾興奮起來。

有了“女神合作賽”的噱頭,《樂隊的夏天》第七期的熱度再攀新高。在河北廊坊大廠鎮影視基地的見證下,這個節目的夏天也緩緩來臨。錄製現場旁邊的白色棚錄過《青春有你》,《樂隊的夏天》第一次錄製時,偶像男團帶來的喧囂熱鬧剛剛散去。

明亮的藍黃布景擺放在錄音棚周圍的草坪上。觀眾被安排在空地上,舞台很低,台下的觀眾觸手可及,最大限度還原了Livehouse的現場環境。暖場導演放大音量在廣播中講解注意事項,“看到喜歡的樂隊,不要喊牛逼,喊了還得剪掉,你們不想看到好好的演出被剪了,對吧?”

人群中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現場導演走下舞台,轉頭叮囑觀眾後排的攝影師注意安全,“他們(樂迷)嗨起來自己都控制不住”。乾冰製造的煙霧沿著光柱向上竄,《樂隊的夏天》八強戰第一回合“女神合作賽”開始了。

每一位“女神”的出現都讓人意外,Cindy則是意外中的意外。馬東問她聽沒聽過新褲子,“沒聽過”,她回答得很乾脆。新褲子主唱彭磊和大張偉聊起屬於他們的90年代、年輕時的搖滾往事,同台而立的Cindy神態有些遊離。

爭議聚焦到Cindy與“大神”新褲子的合作上。青年文化媒體VICE中國的主編劉陽子,是當天坐在二層觀眾席的專業樂迷。他告訴《貴圈》,“我特喜歡Cindy,我覺得特別牛逼,你們愛說什麽說什麽,我根本不在乎……這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東西。”專業樂迷王碩也說,Cindy可能代表了一種年輕的朋克形式,只是我們不懂。

“胡說八道!”持不同意見的代表是老牌朋克樂隊反光鏡。在他們的工作室裡,貝斯手田建華顯得有些生氣。“每個女孩是都應該有展示的機會,但是大姐,你們倒是練練業務啊,那業務也太次了。”他強調這個看法和形象無關,他比畫著指向反光鏡的成員,“你說這兒誰長得好看,但是我們起碼手裡都有點活兒,真得練。”

話雖如此,但Cindy的出現總歸讓大家興奮。除了新褲子較低的得分之外,現場沒有跡象表明此舉有任何不妥。遵循商業邏輯的綜藝節目與反商業文化的搖滾樂共處一室,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幾十年來,搖滾樂的定性從荼毒青年的惡靈變成易碎的情懷,理想青年想讓它的怒吼再次響徹大地,卻無能為力。吊詭的是,讓它重新進入主流視野的是一檔綜藝節目,就像兩個基因完全不同的物種結合,卻開出了迷人的花。

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充斥著兩種價值觀的角力,牽涉其中的人不斷碰撞,又盡可能妥協,最終達成某種和解。

碰撞

《樂隊的夏天》播出之後,田建華的朋友圈裡出現兩種聲音。一種表示支持,“樂隊終於有一個夏天了”;另一撥人覺得,“樂隊怎麽能上這事兒(綜藝節目)”。

反光鏡是《樂隊的夏天》製作方米未最早接觸的樂隊之一。“綜藝這種東西特別怕被玩兒。”田建華說起他們最初的戒備和抵觸。多年前,他們參加過一檔綜藝,上台後被要求做一些“愚蠢的遊戲”,這對一支老牌朋克樂隊來說無法忍受。

面對導演組的邀請,三個人心裡打鼓。鼓手葉景瀅第一次去和米未談,上來就問,“你們是請我們來當評委的嗎?”節目組聊起願景,他說,“聽上去挺有意思,你們做啊,特別好,我也想看,但我不會參加”。接著就“各種否決”,不管對方說什麽,都是“不行,不可能,不成立”。

但他內心已經開始說服自己“他們是對的”。“我在等他們倆否決我,你知道嗎?”出乎他意料,另外兩人很快被說服。他們明白上綜藝的好處,事實證明,節目播出後,反光鏡樂隊微博明顯活躍了很多。流量是繞不開的話題。彭磊也為流量煩惱,他甚至想買些僵屍粉,因價格太貴作罷。他開玩笑說,是為了漲粉才來參加節目的。

各路樂隊集結完畢,氣象漸漸熱起來,樂手卻都穿著長衣長褲,用來遮擋紋身,後來才知道還可以用粉底和膠布。反光鏡的三個人穿上節目組建議的服裝,田建華取下了他的骷髏項鏈。他們坐在第二現場,開始漫長的等待,每支樂隊面前擺著一台GoPro,“隨時裝逼,24小時裝孫子”。

搖滾老炮一個個在台上瘋癲,真要面對鏡頭,個頂個的難受。最抓狂的是和馬東聊天,他們覺得這種正經的場面無話可說,非常尷尬。一到這個環節,反光鏡主唱就把話筒往旁邊遞。

和滾圈同行長時間共處一室也讓他們難受。玩搖滾的人很多都不擅長應酬,平時演出,在後台見著了寒暄幾句,聊聊燈光音響,就該上台了,這樣的交際讓他們覺得舒服。和平和浪的吉他手小雨告訴《貴圈》,和不熟的樂隊只能彼此商業吹捧聊音樂,和熟悉的樂隊,一起抽抽煙扯扯淡,反而很少聊音樂。反光鏡的辦法是能躲就躲。錄第一期時,經紀人都急了,說你們怎麽老出去抽煙。一看門口,一幫樂隊都在呢。

後來經紀人給他們立規矩,錄節目時不準喝酒。不過這不太現實。田建華開玩笑說,那些天,大廠便利店的啤酒銷量一定是全北京最高的。每天錄製結束已經很晚了,樂隊們還要聚在一起喝大酒,拉著節目組導演一塊兒喝。二十多個人擠在一個標間裡開party,坐的地方都沒有。

早起讓他們不適,鏡頭讓他們不適,連軸轉的採訪讓他們不適,少抽煙少喝酒就更別提了。幸好節目組請來的觀眾很給面子。反光鏡第一次出場唱完,接受超級樂迷採訪,中間隔了六七米聽不清對方說話。後來有觀眾解釋,因為當時台下喊了5分鐘“牛逼”。

錄節目之前,這31支樂隊裡,節目總製片人牟頔聽過的不超過4支。她的生活方式和樂隊完全不搭調,對樂隊的認知僅限於“這幫人挺酷的”。她和刺蝟樂隊鼓手石璐是中國傳媒大學校友,印象中上學那會兒,石璐已經在學校玩樂隊了。“和我們不太一樣,他們經常去外頭參加一些活動。”牟頔說。

和她一樣,最初導演組對樂隊的概念並不熟悉,聽他們講起滾圈八卦也是一臉茫然。更重要的是,他們想象中的搖滾battle並沒有出現。節目上,高曉松說“保鏢準備好了嗎”,馬東說“竟然沒有打起來”,但類似的包裝手法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人們印象中滿臉不服、一點就著的搖滾樂手們,一臉平和就來了,全程表現得“Love and Peace”,還挺高興。

牟頔不覺得這是件難堪的事,節目組也在呈現自己逐漸打破刻板印象的過程,“那些東西不就是傳統的大家認為樂隊會有的樣子嗎”。第一期播出後,水花不大。有人評價它“美好但有一點蠢鈍”。田建華說得更直白,“它還不夠綜藝”,“沒什麽像樣的故事,有點脫離了大部分不接觸搖滾樂的人”。

但逆轉很快到來。

逆轉

“大家對《樂隊的夏天》最大的誤解是什麽?”

“最大的誤解,就是認為我們要振興中國搖滾。”牟頔說。

位於北京東五環的米未是一家年輕的公司,忙碌的年輕人聚集在一個開放式辦公空間。房頂上懸掛著顏色鮮亮的紙牌,上面寫著“沒有人可以拒絕變化”,“你表達的觀點與你無關”。

中午一點,牟頔匆匆扒了幾口飯來到會議室。她覺得搖滾樂的意義與使命感和一檔綜藝沒有關係,“就像我從來不認為我們是為了振興中國辯論,才做的《奇葩說》,我們就是為了做一個選大噴子的好玩的事。”一檔綜藝節目自有它的規則和表達,“我們當時的立意就是從人的角度出發,不是從音樂的角度。”

牟頔是一位極富專業精神的綜藝人,曾是央視最年輕的總導演,與馬東、劉煦一起創立米未後,製作了《奇葩說》這樣的爆款節目。如果和她接觸,不消片刻就能感受到一股實乾家的果決明快。還有自律,凌晨她還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跑步裡程。她信奉實乾,“你天天在那兒逼逼逼空談,沒有用”。

前期準備花了不少工夫。公司請來輕鬆調頻DJ李源給導演們科普搖滾樂歷史和流派。核心團隊去拜訪摩登天空、太合音樂等音樂廠牌,了解樂隊的個性、趣味和生存狀態。

他們甚至扒出一支資深搖滾樂迷都沒聽過、去音樂節投簡歷都被拒絕的年輕樂隊,九連真人。導演們去看九連演出,當即決定邀請他們。導演組把九連排在第16個出場,因為相信他們一定能衝上去。

不出所料,九連真人的主唱阿麥一聲號響炸開,讓節目正式進入狀態——淘汰出現了。緊張感隨之蔓延。沒人不想贏,年輕人想出人頭地,老炮們的壓力大多源於審美上的較量,用劉陽子的話說,“往台上一站,看著對面,我總不能輸給那麽一個樂隊吧!”

樂隊主要的顧慮就是比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說拿一個朋克跟金屬(怎麽)比?”田建華說。但在前期溝通中,節目組幾乎滿足了樂隊的所有條件,唯有採用比賽這種形式不肯讓步。

現實情況似乎也印證了樂隊的擔憂。1V1比拚中,痛仰樂隊改編的《我願意》,用一種不易察覺的方式重構歌曲,得到張亞東的誇讚,但得票卻不理想。後來盤尼西林主唱小樂參加《樂隊我做東》時直言,這是因為“大家聽不出他的好”。張亞東也在節目裡說,一些樂隊還不知道怎樣去比賽。

比賽的緊張感拉起節目的起承轉合,故事也隨之出現。觀眾津津樂道面孔的堅守、盤尼西林的耿直。後來反光鏡在1V1對決中落敗,葉景瀅的一位台灣朋友安慰他們,順便聊起在節目中發現的“寶藏樂隊”。“那刺蝟”,葉景瀅模仿起台灣腔,“我看了三遍哭了兩次”。

“我說不至於吧。”

“主要就是他們的故事太感人了!”台灣朋友說。

錄完節目沒多久,是葉景瀅40歲生日。很多人問他什麽感覺,他說沒有感覺。他不喜歡講以前的事,“好多苦的事你說來說去,弄的哥幾個歲數倍兒大、苦大仇深的,賣慘那種,不好玩”。這支成立20多年的朋克樂隊更想讓大家看到他們“陽光的一面”。

“但人家不是講故事,人家是真故事,比什麽溜光大道好!”田建華補充說,反光鏡樂隊的成員聊起天來和玩搖滾一樣默契,彼此的話都接得住。

主唱立刻插話,“早說啊!我也有故事!”

他們忘了說搖滾有問題

即便《樂隊的夏天》豆瓣評分已經從7.4飆升到8.4,但質疑聲從未消退。龍神道樂隊貝斯手國囝在微博上說,“這個節目真的推動了中國原創音樂和樂隊文化的進步和發展嗎?我認為恰恰相反,它只是讓商品更像商品,讓音樂更不像音樂,讓年輕人更沒有方向……”

“女神合作賽”上,旅行團樂隊和周潔瓊合作的表演得分很低,在現場引起不小的爭議。大張偉覺得,旅行團的表演打破了他們固有的套路,值得誇讚;但劉陽子覺得,這只是大張偉的一廂情願。

“忘了自己是誰了已經。姑娘跳舞不錯,我看著也挺高興的,但你樂隊的核心東西在哪?你這跟一個晚會有什麽區別?”劉陽子對《貴圈》說。不過,“如果他(旅行團)能上春晚,我鼓120個掌”。

劉陽子曾經和同事一起討論,如果他們來做這檔節目,會有什麽不同。“現在還是有點像那種青歌賽……仍然是一個台面上的東西。”他們更傾向於將錄製現場還原成地下俱樂部的樣子,因為“搖滾樂的靈魂在這裡”。另外推出一整套“文化和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可能不被買账,這是它的問題。”劉陽子說。

他是一位嚴肅又可愛的資深樂迷,幾天前去看Joyside復出演出蹦掉了一台手機。他同時也是觀眾討厭的樂評人,因為評價痛仰改編的《我願意》無聊,遭受了一頓“賽博鐵拳”。

他對商業社會的價值觀保持懷疑,拒絕觀看任何綜藝節目,也拒絕管金主叫“爸爸”。十幾年來,劉陽子見證著北京的青年文化從百花齊放到萬馬齊喑。從廣告商第一次向編輯部要求流量開始,他意識到世界開始變了。他的公司裡,有靈氣的設計師跳槽去了今日頭條,他表示理解,但終究惋惜。

關於《樂隊的夏天》的靈感來源,有著一個廣為人知的故事:一個玩兒樂隊的女孩去米未面試,毫不客氣地提出周五和周末不能加班,每年工作11個月,理由是要排練、要演出。真誠的人總是可愛的,牟頔和那個女孩兒聊了很久,最後還是拒絕錄用她。

但即便是苛刻的劉陽子,也不會懷疑節目製作方的專業精神,“硬體都不錯,一進去之後,我們都被震了。”與米未合作的樂隊都會誇讚工作人員的靠譜周到。“他們所有環節都是卡著表做的”,小雨說起,他們最終沒進入十六強,臨走的時候,幾個大老爺們和90後導演小姑娘哭成一片。

“綜藝說到底是一個商業邏輯的東西”。劉陽子說,至於他和大張偉在節目中的爭執,“我們爭論的核心是什麽?價值觀是什麽?綜藝不在乎,綜藝在乎流量,在乎流量帶來的注意力,注意力帶來的廣告費”。

第一期節目,反光鏡第一個登台。他們本來想唱些歌詞更有內容的歌,在節目組的建議下,換成了《嘿!姑娘》。在反光鏡在概念裡,《嘿!姑娘》只是一個“不太過腦”的小品。不過他們也理解編導的用意,第一個上場,得把場子炒熱,“你別一上來給一個slogan,只有音樂才怎樣。我們是做綜藝的,不做音樂也沒關係。放鬆,就完全放鬆。”葉景瀅說。

搖滾樂自誕生之初就埋下反商業的種子,與嘻哈文化不同的是,它抵觸世俗成功。在中國,搖滾被貼上反叛主流的標簽,事隔經年,情懷的濾鏡愈加濃厚。牟頔作為情懷的反面,也遭到一些人的攻擊。她在微博上大方承認“我們就是買了熱搜”。牟頔苦笑著對《貴圈》說,“大家都知道,微博第五位第六位就是買的,一個節目做宣傳,這有什麽好被diss的?”

即便“複興中國搖滾”是個天大的誤會,但牟頔對於節目並非沒有訴求。她希望樂隊能掙到錢。節目採訪Click#15時,問他們玩音樂一年能賺多少,一個說1000,一個說0,然後兩人相視詫異一笑。

《樂隊的夏天》播出之後,不少樂隊的演出費都水漲船高。和平和浪的演出邀約多了一倍不止,魚龍混雜,甚至有養雞場請他們去剪彩。他們都推了——哥兒幾個在上海有工作,有的做金融,有的是廣告策劃,還有工程師,從來沒靠玩兒音樂賺過錢。主唱大寶說他絕不會為了玩音樂辭職,“現在工作挺賺錢的”。

平衡

《樂隊的夏天》試圖在搖滾和綜藝之間找到平衡點。

不同於搖滾樂的黃金年代,生活的邏輯已經改變。牟頔想抓住的是人與人之間久違的親密感。比如盤裡西林的排練火星四射,海龜先生吉他手的離開和歸來,刺蝟樂隊裡有兩個難搞的處女座。但他們都離不開彼此。

這種情感的黏度,是玩樂隊的人最看重的。Nocation樂隊的主唱邢玉龍告訴《貴圈》,他們的樂隊並不出名,甚至隻出過五首歌,沒錢賺,但他依然想做下去,他覺得跟樂隊裡志趣相投的朋友在一起有家人的感覺。他們每周排練一次,“在北京一周見一次是多親密的關係!”

木馬樂隊唱過“把愛壓製成信息,隔離開人們”。劉陽子覺得,北京地下文化的衰敗就是從智能手機出現開始的,年輕人不再聚在一起喝酒,或者創造一些東西。“要發生衝突,才有創造”。至少在這一點上,評論家與綜藝製作人達成共識。

牟頔近來單曲循環刺蝟樂隊的《最後一班車》,這首歌來源於一個小故事。那時子健和石璐還在一起,一天晚上下大雨,兩人在雨中等待最後一班車,車遲遲沒來,石璐對子健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主持人馬東在節目裡不斷提及,希望年輕人能聚在一起創造些什麽。就像節目導演、樂隊和樂評人,一群價值觀和行為邏輯完全不同的人一起,做了一件有趣的事,碰撞和摩擦在所難免,這是創造的一部分。

反光鏡的工作室裡掛著一張十年前的海報,對面擺放著獎杯。那是2009年,他們的演出票價還是40塊,但得到了幾個主流獎項。三個人從十五六歲就在一起,頂著40度高溫,光著膀子在牡丹電視機廠食堂排練。對於從社會的不解中成長起來的反光鏡來說,他們的反抗最終有了結果。

也是在那兩年,刺蝟樂隊和後海大鯊魚簽約匡威,大幅海報懸掛在西單的高樓上,他們是當時最酷的年輕人。再往前,酷這個詞屬於花兒,十五六歲的大張偉和幾個哥們兒背著吉他去酒吧演出,結束了給50塊錢報酬,要家長簽字才能領。

現在,快四十歲的大張偉坐在超級樂迷的位置上,聊第一次聽說這節目的反應,“樂隊,這多老的事兒了?”但當新褲子出場,他還是忍不住衝上台唱了一首老歌。

關於酷的定義一直在變化,從當年的玩搖滾變成如今穿著格子襯衫去納斯達克敲鍾。但總要去做些什麽。42歲的彭磊以前周一到周五在家歇著,周末乾兩天活兒,早過了拚命做音樂的年紀。現在他開始健身,努力排練,“突然好像年輕了一把”。

節目錄製完成後,劉陽子在朋友圈寫道:“樂隊夏天錄完了,仍然無法喜歡綜藝,但仍然是挺好的體驗,拓展了經歷之後,就更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用塞林格的話最對——‘光和光怎麽打招呼?’‘最黑的地方見’。”

反光鏡覺得,現在是搖滾最火的時候。Livehouse和音樂節越來越多,只有五首歌的Nocation樂隊也接到了音樂節邀請。“還是有人在拚命地乾,在探索,說這樣不行,往右來點,右不行,往左來點,慢慢殺出一條路來。比如摩登天空,不管多少人罵沈黎暉,說他是奸商,但人家一直在工作,在行動,這些東西就是踏踏實實地養活著一批人,這在我看來就是很重要的事情。”牟頔說,“這個東西它可能就有出路,只要大家別停下。”

搖滾文化與商業邏輯依然水火不容,但“理解”是珍貴的東西。年輕的時候,玩搖滾的以聽周杰倫為恥。後來田建華偶然聽到周杰倫的老歌,感覺“特別高級,都寫的倍兒好!”今年5月,他們在外地演出,看見朋友圈有人分享麥田音樂節的視頻,周杰倫壓軸出場。音樂一響,平時眼高於頂的老炮們都跟著唱,還拿手機拍,妥妥一副粉絲的架勢。

“都聽過!”

“這幫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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