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製造《樂隊的夏天》

記者 | 劉燕秋

編輯 |

1

在第一期10支樂隊的排位賽中,旅行團樂隊以148票的高票數位列第一。這支氣質清新的樂隊現場表演了自己的作品《逝去的歌》,“超級樂迷”高曉松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旅行團表現的水準是最高的,他們雖然不是樂隊裡最火的,但公認的音樂修養非常好”。排名緊隨其後的是朋克元老反光鏡樂隊和喜歡英倫搖滾的盤尼西林。這三支樂隊分別成立於2005年,1997年和2013年。

夏日少不了啤酒、晚風和音樂,也從來都是各路音樂綜藝白熱化競爭的時段。5月25日晚,籌備了八個月的《樂隊的夏天》在愛奇藝上線。這檔原創音樂綜藝請來了反光鏡、痛仰、新褲子、旅行團等 31支中國樂隊,米未創始人、《樂隊的夏天》出品人馬東用中國樂隊圈的“半壁江山”來形容這一陣容。但你不要以為這是一場單純的表演,等待31支樂隊的是密集淘汰的賽製,這些或成名已久或新晉成團的樂隊將通過不同主題單元的音樂表演,爭奪HOT5的樂隊席位 。決定他們去留的將是現場樂迷的投票。

喜歡英倫搖滾的盤尼西林 來源:米未傳媒

這檔音樂綜藝的製作公司是一手打造了《奇葩說》的米未傳媒。三天前,在北京一家西餐廳,米未聯合創始人、《樂隊的夏天》總製片人牟頔對界面娛樂講述了節目幕後的製作過程和自己做這檔節目的感觸。“很多年輕樂隊在鑽研技術上很下功夫,我們第二次玩改編流行歌曲時,旅行團樂隊一進排練廳十幾個小時都不出來,完全陷入自己對於音樂細節的死磕裡面”,這是讓她覺得很難得的一點。

在做《樂隊的夏天》之前,牟頔唯一接觸樂隊的機會就是去草莓音樂節,老牌樂隊她還知道一些,對最近幾年出現的新樂隊則是“完全沒有了解”。這也是當下很多人的狀態。

樂隊曾是中國樂壇光芒萬丈的存在。1994年,“魔岩三傑”(竇唯、張楚、何勇)、唐朝樂隊聯袂在香港紅磡體育館演出,被視為中國搖滾史上最具標誌性的事件。唱著個人夢想和社會現實的Beyond樂隊也曾是一個時代的象徵。但多年之後,一些老樂隊沉寂了,野蠻生長的新樂隊成為小眾音樂的代名詞。米未在海量搜索中發現,中國有幾千支可查證的樂隊,每年有數百場大小音樂節,但構成年輕人文化娛樂生活一部分的樂隊始終沒有進入更廣泛大眾的視野。

與樂隊的非主流地位相對的是樂隊形象的“符號化”。幸福大街樂隊主唱、作家吳虹飛曾在《中國搖滾—大眾的想象》中指出,“他們往往年齡不明,出生地不明,個性鮮明,好驚人之語,好為常人所不為。這類描寫迎合了都市人的閱讀期待……從而在人們的聚焦之下,所謂的‘新新人類’‘搖滾先鋒’形成了相似的群體。”

《樂隊的夏天》試圖展現樂隊更豐富的面孔。在媒體看片會上,馬東講了一個關於節目的小插曲。痛仰樂隊上台做自我介紹時,自己設計了一個橋段,但沒有提前跟馬東溝通。“我們是痛仰樂隊,第一個人說我是貝司手高曉松,第二個說我是吉他手張亞東,下面說我是鼓手喬杉,我是主唱馬東。他們說完以後我的本能反應是,這個肯定會剪掉,我就繼續聊,結果他們生氣了,下來以後我問導演,我說為什麽呀?導演說他們設計了一個梗,前面的話說完了以後你應該問,怎麽沒有青峰啊,他們會說因為是吳(無)青峰。”

讓牟頔越來越確定的一點是,這個節目裡,樂隊裡的人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比賽。現在,她用“超出預想”形容自己製作《樂隊的夏天》的過程,“我預想中這只是一個好玩的比賽,但是隨著人物越挖掘越飽滿,我覺得我們撿到了好多寶”。

從300支到31支

2018年,有個女孩來米未面試,要求一周隻工作5天,一年隻工作11個月,因為她玩樂隊,需要排練和演出。牟頔訝異於她的直接和“奇怪”的要求,和她聊了很多,她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到“玩樂隊的人可愛的一面”,後來牟頔把這個故事講給了馬東和公司其他核心人員聽,這成為《樂隊的夏天》的原點。

牟頔告訴界面娛樂,那時米未想嘗試做一個全新的節目,但還在喜劇和音樂兩個題材上徘徊。沿著這兩個方向繼續探討,他們越來越明確,樂隊節目更鮮活,也更有抓手。大概開了三四輪會之後,米未就確定了要做一檔關於樂隊的節目。

去年9月,在和出品方愛奇藝敲定資源和規模後,《樂隊的夏天》正式進入籌備階段。面對樂隊這個沒做過的新品類,米未請來了“輕鬆調頻”的 DJ 李源給所有導演講課,從1950年代的搖滾樂起源開始,講到風格流派、經典樂隊和國內外的發展狀況。團隊拜訪了摩登天空、太合音樂、草台回聲、街聲等音樂廠牌去了解樂隊,導演們去到各大音樂節和Livehouse現場感受樂隊的魅力。“聽他們的歌,看網上能搜到的所有內容,能見面的都見面聊過了,最終從300支初步圈定的樂隊中慢慢確定下31支樂隊。”

很多人好奇的是,面對綜藝節目娛樂化的形式,樂隊是否會有抵觸情緒?

牟頔告訴界面娛樂,節目第一個確定的合作廠牌是摩登天空,並通過摩登的幫助去接觸樂隊。節目組和摩登天空創始人沈黎暉溝通時,沈黎暉說,只要肯報名,願意接受你們邀請的,都是在這件事情上想得特別清楚的樂隊,如果他感到猶豫,不願意走入公眾視野,他就不會報名。

痛仰樂隊 來源:米未傳媒

痛仰樂隊被認為是國內繼崔健、黑豹之後第三代搖滾樂隊代表。節目組派了兩個導演去昆明草莓音樂節見痛仰,在聽了節目的構想之後,痛仰在現場爽快地答應了。但那時候節目剛開始籌備,節目組對於痛仰最後會不會來並沒有信心,也不敢輕易聯繫去推進錄製時間、合約等問題。到後來,還是痛仰樂隊的高虎通過經紀人主動打電話過來,追問進度。他率直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你們做這麽一個樂隊的節目,不能沒有痛仰,我們非常想要為這個圈子出點力。”

牟頔原本沒有把握,是否能說服這樣的老牌樂隊,翻來覆去糾結怎麽開口。結果沒有想到,在和面孔、痛仰、新褲子這些樂隊溝通時,幾乎隻溝通了一次,大家就明確表示願意來。

也有樂隊最初表現出抗拒姿態,比如反光鏡樂隊,一開始隻派了鼓手葉景瀅一個人來談,表達的意見也很有代表性,“我們都這把年紀了,玩了這麽多年樂隊,還要去參加一個比賽,要不要丟這個人?”

牟頔覺得,“尊重人,拿出真誠的態度”是說服這些樂隊的訣竅。為了讓樂隊和導演建立信任,在確定樂隊後中,節目組都派出專門的人物導演跟拍樂隊的日常排練,和他們一起跑巡演。“樂隊的表達有時候不像專業藝人那樣自如,經常不知道該說什麽,習慣了導演在場可以降低他們錄製節目時的緊張感”。而年輕的導演們也能在這個過程中捕捉樂隊不太為觀眾所了解的一面。負責反光鏡樂隊的導演告訴界面娛樂,在她眼中,反光鏡是出道22年的搖滾老炮兒都是傳奇般的存在,直到有一次跟他們巡演,看到他們在後台嗑瓜子看電視劇,那一刻覺得他們特別接地氣,“和舞台上閃耀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

朋克樂隊反光鏡 來源:反光鏡樂隊微博

至於為什麽最後確定的是現在這31支樂隊,牟頔透露,節目首先考慮的是一些底線上的要求,比如樂隊是否有正向的公眾形象,最重要的考量因素還是音樂性——樂隊至少要有8首以上成熟的原創作品,還得有豐富的現場演出經驗,導演組還成立了一個全員評分大隊,把自己當成臨時觀眾,看樂隊的演出視頻給樂隊打分。音樂能力之外,作為一檔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不可避免地還會有人物故事上的考量。在音樂風格上,節目組則想呈現盡可能多元的風格給觀眾。

“《樂隊的夏天》裡有朋克,有重金屬,也有爵士,有電子,有民謠,我們做的是‘樂隊’的夏天,而不是隻做‘搖滾樂’的夏天”,牟頔說。

老樂隊和新樂隊

在第一期節目中,我們看到,成團30年的老牌樂隊面孔樂隊走過了解散、重組、再重新啟程的路途,但站在舞台上回憶起這段往事,他們也只是淡淡地說,“走的我們歡送,來的我們歡迎”。

面孔樂隊成立的1989年是搖滾地位急速上升的年代。那時,資本開始介入,唱片公司爭搶簽約樂隊,1990年,“魔岩文化”打造的中國第一張搖滾樂合輯《中國火Ⅰ》誕生,其中收錄了面孔樂隊的成名曲《給我一點愛》。在此後的幾十年裡,這支樂隊經歷了行業的起落和團隊的重組,至今仍活躍於各大搖滾樂演出現場。

成立30年的面孔樂隊 來源:米未傳媒

牟頔坦言,樂隊這個圈子在節目之前處於一個被長期埋沒的狀態。節目組和新褲子聊天,他們說自己有一些中年人的失落,當年意氣風發,都覺得玩搖滾賊酷,結果20年過去了,這幫人還這樣,也沒有因此獲得更多人的認可,也沒有獲得更好的生活。

牟頔說,你能感受到,他們有那種欲望,只是缺少一個點燃的導火索,“我們一開始還會懷疑做這個節目會不會有人來,結果發現他們在等著這個事,等了很久”。

新褲子是牟頔眼中的“寶藏樂隊”。在不能靠樂隊養活自己的日子裡,樂隊成員各自接了其他工作,主唱兼吉他手彭磊擔任過動畫片《可可可心一家人》的美術設計,嘗試拍過一個叫《樂隊》的電影,還是網絡歌曲《QQ愛》的MV導演。一直到音樂節和現場演出的市場起來,版權市場回暖,新褲子的幾個成員才又回來玩樂隊。2017年,新褲子成立20周年時,他們還辦了一場“中國新浪潮”樂隊回顧展。

新褲子被譽為中國搖滾圈最具藝術創造力的樂隊 來源:新褲子微博

“但凡成立20年以上的樂隊,都經歷過高潮和這樣的跌幅,都是活在了很多個音樂市場的周期裡,也都想明白了這件事是我這輩子都要堅持的。” 牟頔告訴界面娛樂。

這也是節目組在選擇老樂隊上的考量。他們是行業周期的見證者,是過來人,是“故事的講述者”。這些過來人可以告訴年輕人,玩樂隊都會經歷些什麽——你們一定會經歷悲歡離合,分分散散,最後,有的人走散了,留下的人就留下來了。每次到了老樂隊出場的部分,導演們總想給他們剪一段很長的紀錄片,但每期節目時間有限,大家就一直在內部博弈,“留一點下一次再講好不好?短一點行不行?”

在31支樂隊中,既有面孔、痛仰、新褲子這樣成立20年之上的老牌樂隊,也有旅行團、海龜先生這種成團十多年的中堅力量,還有盤尼西林、鹿先森、Click#15這樣非常年輕的新生樂隊。

因為做《樂隊的夏天》,牟頔開始每天在各大音樂平台上找歌聽,年輕一代樂隊的表現讓她感到驚訝。牟頔用“別開聲面”形容一些新樂隊給她的衝擊。她還記得第一次聽到樂隊Click#15歌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中國竟然有人能寫出這樣的律動。“至少他們可以讓你動起來,有些樂隊你聽起來覺得表面上是那一回事,但是看到Click#15的時候,整個樂隊呈現出的那種氣質和舞台表現力,都讓人覺得不一樣。”Click#15那種很開心的勁兒也跟牟頔印象中樂隊的樣貌完全不同。

馬東也有這樣的感觸,他原來對樂隊的想像是 “搖滾”“憤怒”“懟天懟地”,但在和樂手們交流時,他發現今天年輕的樂手其實沒那麽多憤怒。“搖滾樂的本質是一種情緒的表達。在過去西方的反戰運動中,那個時代的搖滾樂有表達憤怒和不滿的功能,中國剛剛有搖滾樂時也承載了宣泄當時人們壓抑已久情緒的工具,但是今天的搖滾樂和今天的樂隊就不完全是解決壓抑、釋放憤怒。”

牟頔覺得,現在互聯網這麽發達,葛萊美都同步網上直播了,年輕人對於音樂的接觸更豐富了,玩音樂的想法也會不同。從經濟發展層面看,樂隊本身就是富足生活的產物,在美國也是因為很多人家裡有了車庫,車柯瑞配了鼓,配了貝司和吉他,然後年輕人們開始聚在一起玩樂隊。“我們覺得中國的經濟發展到了樂隊文化機甲狂潮的時間,這個時代也該有更多新的樂隊出現了。”

樂隊Click#15 來源:米未傳媒

雖然匯集了這麽多重量級樂隊,《樂隊的夏天》並不想隻做一個關於音樂類型的節目。你會發現,《樂隊的夏天》沒有做很多強戲劇性的設置,也沒有渲染樂隊間的衝突。牟頔說,這是因為沒有任何樂隊吵架,他們只是很真實地表達,我喜歡誰,不喜歡誰,倒是樂隊內部常常會因為選什麽歌、怎麽改編這些問題吵起來。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樂隊和歌手甚至和唱作人都是不一樣的,最明顯的就是一個人和幾個人的區別,後來和樂隊聊天他們發現,每一個人在回答“什麽是樂隊”的時候都會提到“樂隊就是我們的家”“這就是我的兄弟”。

“天天打,天天吵,但是永遠也分不開,誰欺負他也不行。你能想象那種畫面嗎?因為這麽多年的感情,因為共同的目標,誰也離不開誰。”牟頔告訴界面娛樂,樂隊那個“隊”意味著人和人之間都有複雜的聯繫,那是做一檔樂隊節目跟做單人音樂節目不同的地方,也是故事的源泉之一。

“你們覺得樂隊需要夏天嗎?”

幾乎是剛開始籌備,牟頔就確定了《樂隊的夏天》要做一個帶有比賽性質的真人秀節目。真人秀展示人與人之間的故事,比賽則會設置互相翻唱、主題改編等形式。

很多樂隊會問節目組,為什麽一定要參與一個比賽?我們去音樂節沒有比賽,就只是表演讓自己開心的東西。節目組反覆解釋,綜藝節目是為觀眾服務的,觀眾想看的東西裡面一定要有起承轉合,一定要有懸念和故事。

“就像你們寫歌也得有情緒,做節目也一樣,每個不同的形式的作品都有應該要堅守的邏輯。如果你不接受比賽,你可以不參與,但是如果你參與了,你必須得接受帶有賽製的節目。”牟頔這樣說服樂隊。

但另一個隨之而來的問題是,不同類型的樂隊放在一起,該怎麽評價?

和《奇葩說》一樣,《樂隊的夏天》把所有的投票權都交給觀眾。現場有100個大眾樂迷,每個人有一票,20個專業樂迷,每個人有兩票,台上5個超級樂迷,每個人有10票,且每一次可以投出0到10票中的任意一票。節目設置了密集的淘汰賽,第三期之後可能就只剩下15個樂隊了。

集合了這麽多重量級樂隊,找誰來做嘉賓也是個問題。節目現在請來的5位嘉賓分別是吳青峰、歐陽娜娜、張亞東、喬杉和馬東,高曉松擔任首發特邀嘉賓 。嘉賓在節目中承擔“超級樂迷”的角色,他們觀看表演、向樂隊提問題,與觀眾一同了解樂隊文化。

超級樂迷 來源:吳青峰微博

“每個超級樂迷請來之後,我們都會問樂隊,他坐在那,你們覺得怎麽樣?不能讓樂隊覺得為什麽是這個人坐在這兒。”喬杉之前就想過要組樂隊,還演了電影《縫紉機樂隊》,所以很多樂隊都喜歡他。請來歐陽娜娜,則是因為很多樂隊都跟節目組提議說,特別希望節目裡面有漂亮姑娘,所以第一次錄製完之後節目組緊急調整,在超級樂迷裡加上了歐陽娜娜。“唱片公司都是不懂音樂的人在做的,所以可以不用理”,第一期節目裡,超級樂迷、資深音樂製作人張亞東就表現出犀利嚴苛的一面。牟頔說,很少有樂隊會請其他製作人來做他們的音樂,但張亞東是幾乎所有樂隊都提到的他們認可的製作人。

和很多音樂綜藝不同的是,《樂隊的夏天》沒有音樂總監。“樂隊就是因為他對於音樂有同樣的判斷在聚在一起的,即便是張亞東給樂隊提意見了,也會有人說我不想這麽編”。節目組索性把主動權給到樂隊,提供給他們出一筆音樂製作費,樂隊可以用這筆預算去請他們覺得可以對一首歌的呈現提供幫助的人。

《樂隊的夏天》能給樂隊帶來夏天嗎?一個不得不提的現象是,最近兩年,《中國有嘻哈》一類音樂節目的火爆使得小眾文化出圈,隨之而來的是一部分人對於小眾文化“飯圈化”的擔憂。

讓牟頔印象深刻的是,剛開始做《樂隊的夏天》官方微博時,就有很多滾圈的網友衝過來評論說,誰告訴你們樂隊需要夏天的?你們把樂隊弄火了,現場演出要漲價了。“他們想要代表樂隊說,樂隊就想活在小眾視野裡,但後來我們和樂隊聊,問他們第一個問題是,你們覺得樂隊需要夏天嗎?你們想要走入大眾的視野嗎?所有人都是肯定的回答:需要。” 牟頔覺得,做音樂的人,誰不想要被更多的人聽到,樂隊為什麽不能成為偶像,披頭士也是時代偶像啊。

牟頔沒有改變樂隊圈的野心,但通過做這個節目,她開始覺得,樂隊已經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小眾、地下的狀態了,他們可以走入大眾視野,他們做好了準備,也希望被更多的人聽到。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