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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挺好》:原生家庭造成的傷害,會代代相傳

文:衷曲無聞

繼《歡樂頌》和《我的前半生》之後,《都挺好》再次成為話題度不斷的現象級熱播劇。

蘇明玉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母親是強勢且重男輕女的一家之主,父親是毫無主見還有些自私小氣,遇事只會逃避的妻管嚴。

父母願意為供大哥蘇明哲去美國讀書而賣房,願意拿出半輩子的積蓄給二哥蘇明成買房,卻連個補習班的錢都不會為蘇明玉花。原本能考上清華的她,被母親逼著去讀免費師范大學。

大哥雖然高學歷,但是優柔寡斷死要面子,情緒陰晴不定,除了要面子外,只知道愚孝。二哥是隻知索取不知回報的媽寶男,斤斤計較自私自利,添油加醋讓明玉與大家的誤會加深。

重男輕女的家庭,最可憐的是那個女。不被愛、不被重視的自卑感和不安全感,即使長大之後擁有了多麽成功的事業,結交多少知心的朋友,一旦在面臨被選擇時,總是擔心自己被最先放棄。

生性要強的明玉,決定與蘇家斷絕關係,可是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打斷骨頭連著筋。

後來,蘇父去找明玉求情,談起往事,明玉泣不成聲。

蘇父說:“那不都是以前的事兒了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明玉眼圈通紅,顫抖大喊:“我過不去!”

原生家庭造成的傷害,就像高速公路上的連環追尾,會代代相傳。

蘇明玉的崩潰大哭,讓我想到我那可憐的小外甥。

小外甥不愛說話,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去學校。

送到省城的醫院檢查,醫生說他不能繼續讀書了,可能與父母的長期爭吵有關,需要給他換個環境生活。

姐姐、姐夫實在沒轍,就給他辦了休學,買了一部智能手機,辦了隨身WiFi,送來和我父母一起住。

父親讓我回家看一下他的情況,幫忙想想對策。我觀察了一周,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打遊戲,網絡不好的時候,會表現出一種恐慌,不時地磨牙,面目猙獰。

費了好大的功夫,我才說服他帶我一起玩《王者榮耀》,每次選英雄,他都喜歡射手,尤其偏愛黃忠。他不喜歡參團,卻總在關鍵的時候,蹲在草叢裡救隊友一命。

他打遊戲以跑為主,就算對方殘血了也不冒進,每一局都是全場送人頭最少的,在成功推掉敵方水晶的時候,會露出笑容。

父親問我觀察的結果,我說:“這其實是我們家幾代人的暴脾氣造成的。

曾祖父從外縣逃難到我們村,辭世的時候才30多歲。祖父從小孤苦無依,吃百家飯長大,身材矮小,靠給大戶人家砍柴討一口飯吃,從小沒少挨打挨罵。

等到祖父有了孩子,就把小時候遭受的暴力全都返還給他們,教育孩子的原則是一言不合就開打,打死了重新生一個。

大年三十給我父親買了一雙鞋,烤火的時候不小心燒了一個洞,便一腳把他踹到灰坡上,脫了鞋讓他站在雪地裡。

等到父親結了婚,又把自己童年遭到的一切責難,都施加到母親和姐姐們身上。我是計劃生育超生的,從小體弱多病,遭到的棍棒要少一些,但心理的陰影卻從小一直疊加。

父親喜歡打點小麻將,輸了錢回家會和母親爭吵。每每吵完,便對我們說,“這種不明事理的蠢婦不要也罷,我給你們重新找個後媽。”

父親離開家後,母親則哭哭啼啼對我們說:“你爹不會管你們死活的,你們要聽我的話,等他老了不要給他棺材,他這種人隻配裝壇子裡。”

在我七八歲的時候,他們有一次吵得很厲害,父親大打出手,母親跑到山裡躲,父親召集一群人去找,我和姐姐們跟著。

我們親眼看著母親躺在一個山溝裡,父親揪著她的頭髮把她硬生生拽了出來。

可能是從小缺少關愛,大姐念初中就早戀了,當時可以考三年中師,她沒考上。家裡條件也確實供不起三個孩子念書,父親沒讓她繼續讀高中。

大姐決定去浙江打工,但她的身體不好。她當時的想法是要死就死遠一點,坐了幾天的火車,也沒吃一點東西。

後來姐夫出現了,雖然沒什麽文化,但他肯吃苦,會體貼人,大姐病了送她去醫院,悉心照顧。很快,大姐在一封信裡向家裡人宣布要結婚了,等信寄到家裡的時候,婚禮已經過去了一周。

然而,等到大姐有了孩子,她也變成了升級版的父親,對小外甥們的教育也是以打罵為主。

姐夫嗜酒如命,也不會教育孩子,喝醉了只會問作業做完了沒,孩子考試沒考好,就怪大姐沒管好。或者怪孩子看電視影響學習,直接把電視機砸了。

馬薇薇說,一個單身的好媽媽或者好爸爸,勝過一對天天在家撕逼的父母,深以為然。

小外甥原本是個機靈的孩子,拆卸各種玩具又原樣裝回是一把好手。可他學習成績並不好,身材矮小的他總是坐在最後一排,同學們排擠,老師也不喜歡。

姐姐、姐夫根本沒有察覺到小外甥心理的變化,不曾教過他任何人生道理,與人相處的方法。他們的戰火總會燒到小外甥的身上,小時候很活潑的一個人,逐漸變得隱忍沉默,用冷漠來給自己築牆抵禦傷害。

他永遠得不到他人的肯定,漸漸迷失自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只能在遊戲中找到一丁點自信。

我的分析觸了父親的逆鱗,他有點不開心:“大人的事,小孩懂什麽,我現在和你媽不是好好的嗎?而且為什麽只有你姐受影響,你就一直很懂事,還考上了大學。

我哭笑不得,只有我知道自己經歷了些什麽。

我曾鬱鬱寡歡好多年,大二那年抑鬱了,長期無法睡眠,為了省錢不吃正餐餓壞了胃,我計劃過好幾次結束生命,遺書都寫好了。

後來,有個外校的女生從我們上課的教室跳下去,那個窗口我考察過好幾次,甚至爬到桌子上去試過,要怎樣墜落才完美。我目睹了死亡現場,她腦漿迸裂,父母哭天搶地,我總覺得她是替我死的。

至於父親口中的“懂事”,成了我這輩子的性格缺陷。也許在麻木的大人眼中,小孩的沉默、隱忍、恐懼,以及討好,便是懂事。

像我這樣一直懂事的小孩,慢慢變成了想要不敢說,喜歡不敢要,凡事靠自己的秉性。我對於別人的喜歡心生惶恐不敢相信,也不敢付出,討厭自己的懦弱,卻又不甘心,也不知怎麽走出去。

我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一份感情,從來不會表達和主動,怕自己受傷,怕付出了得不到圓滿,寧願孤獨到發霉,也不敢在男女交往方面勇敢地隨心而為。

我從小到大的懂事,都是偽裝出來的。因為相比做錯事被責罵的風險,放學趕緊回家,買菜做飯等父母下班才是明智之舉。

可我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就算知道父母辛苦,貪玩也是我的天性,我也喜歡和同學們放學後去後山捉蟋蟀、走象棋。那時候下晚自習回家要經過一條很深很窄的巷子,和同學們有說有笑地分別,進入巷子前我會在心中大喊一句“變身”,再回到那個吵吵鬧鬧的家庭。

記得有一次我貪玩回家晚了,蜂窩煤火已熄滅。為了免於責罵,我偷偷吃掉母親長期服用的半瓶“雷尼替丁”,並把霉豆腐和還未加熱的酸菜混在一起吃掉,製造出食物中毒的假象。

結果玩大了,直接被送去醫院洗胃。

我很讚同佛洛伊德的補償理論,人的一生總是在彌補童年的缺失。

大部分病態人格都是童年形成的,與他讀985、211沒多大關係,很多人批判的愛慕虛榮,就是小時候得到長輩讚美太少,甚至被長期否定和打壓造成的。

一個人未來的婚姻取決於他與父母親相處的模式,比如很多作家,像三毛、張愛玲的婚戀,都可以看到童年的影子。

我不敢想象小時候的自己是有多辛苦,那麽小的年紀就已經要活得謹小慎微,察言觀色,我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

每次放假向家裡要學費,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儘管每次都會給,卻沒有一次不在深夜裡蒙著被子痛哭,父親總要不停地強調他賺錢有多辛苦,這些錢夠他坐著吃多久。

現在每次接廣告,會有讀者罵我,說我越來越商業化,違背了寫作的初衷。

可是我寫作的初衷,也僅僅是為了掙校報一篇文30塊的稿費,少幾次向父母伸手要零花錢。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自己從鬼門關拽回來,通過傾聽他人的故事,在眾多的悲苦中學會自我療愈和理解父母。

我渴望被愛,妄想現在就可以結婚。但我不信自己會遇到那個對的人,因為像我這樣的人,注定要很辛苦才會擁有幸福。

從來沒有被愛過,即使懷著希望去追求,但勇氣就像漏氣的皮球,即使一直打氣,心裡也明白早晚會癟下去。

我覺得自己不應該被愛,對愛我的人感恩戴德,甚至有人心疼我一個人不按時吃飯,要給我帶雜醬,我也會很感動很久。

我羨慕勢均力敵的並肩戰鬥,羨慕外面的苦楚回來是滿滿的能量與溫馨,可像我這樣的人,只能獨撐一切。

有人說,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一個人有多渴望陽光,他就有多黑暗的過往。這個世界上不幸運的人太多,而我只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我寫作的天賦,源於童年的陰影。

我寫下這些,並沒有責怪父母的意思。對於父輩的錯誤,抱怨指責並沒有什麽用,我們能做的,是避免重蹈覆轍。

我的小外甥休學一年後,現在已經轉到封閉學校就讀,也慢慢適應了新的環境。等他上高中就來我教書的學校,我會給他經濟上的支持,讓他不必像當年的我,每次伸手要錢都要偷偷抹淚。

劇中,明玉說:“生活在這樣的家庭,逃不開躲不掉。你可以選擇原諒,但你也可以選擇放下。

只是,十幾年來所受的委屈,要怎麽放下?深夜裡想起那個受盡委屈茫然失措的少年,你怎麽忍心告訴他,多年之後你原諒了一切?

可能也真的只有受過傷的人才明白,我們是很難和原生家庭和解的。雙方各退一步叫和解,單方面跪下的,叫投降。

願你不要投降,永不妥協地奮戰著,哪怕千辛萬苦,一個人也能活成一支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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