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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摩司·奧茲:狂熱主義是21世紀的瘟疫

以色列著名作家阿摩司·奧茲於周五因癌症去世,享年79歲。“我摯愛的父親在癌症迅速惡化後去世了。他在至親的環繞下,在睡眠中安詳去世。”奧茲的女兒Fa年 Oz-Salzberger在一個簡單的聲明中宣布了這一消息。

阿摩司·奧茲

阿摩司·奧茲出生於以色列耶路撒冷,是當今以色列最優秀的作家,也是享譽國際的希伯來語作家,同時他也是一位政治評論家。中國讀者最為熟悉的奧茲的作品,應該是《愛與黑暗的故事》,這部完成於2002年的小說也是奧茲的代表作。該書以以色列建國為背景,講述了“我”的父親與母親如何相愛、緊緊相系的故事。在這部自傳體長篇小說中,奧茲以一個少年尋找母親自殺的原因作為起點,探討愛與傷害,展現出個體內部精神的崩潰與族群命運之間的複雜關係。奧茲在書中同時也涉及到自己童年時期的耶路撒冷文化、社會和政治生活。2015年,這部小說被美國演員娜塔莉·波特曼改編成電影,搬上大螢幕。

在奧茲去世之前1個月,他的新書《親愛的狂熱者:來自分裂國土的信件》英文版剛剛推出,該書審視了在以色列和世界各地興起的狂熱主義,並對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如何達成和平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在新書出版之際,《華盛頓郵報》在奧茲位於特拉維夫郊區的公寓採訪了他。這也許是奧茲在去世前最後一次向公眾發聲。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編譯了這篇訪談的內容,以饗讀者。

阿摩司·奧茲:

狂熱主義是21世紀的瘟疫

Ruth Eglash

阿摩司·奧茲(Amos Oz)是以色列最多產和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記錄過去,探索現在,著有30多部小說、數十篇散文和數百篇文章。他最近的新書《親愛的狂熱者:來自分裂國土的信件》可能包含了目前他最急於向讀者傳遞的資訊。

奧茲新書的英文版於11月上市,是一本三篇短文的合集,全書審視了在以色列和世界各地興起的狂熱主義,對可能導致仇恨和暴力的僵化意識形態與觀點也進行了探討。他還提出了用猶太文化而不是宗教或民族性來界定以色列的想法,並強調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需要通過兩國並存解決方案(atwo-state solution)達成和平。

奧茲1939年出生在耶路撒冷,十幾歲時他為了反抗自己的右翼猶太復國主義家庭,搬到了一個社會主義“基布茲”(kibbutz,以色列的集體農場)。20歲出頭的時候,他出版了第一本書——一本短篇小說集,之後他源源不斷地創作了大量文學作品。他的作品被翻譯成45種語言,並且獲得過無數的國際獎項和各種榮譽。

因為他的政治觀點,奧茲在以色列同時受到了來自極左和平陣營和極右民族主義者的批評,但是他說,社會評論稱他為叛徒,實際是將他歸入了“猶太歷史和世界歷史上最好的群體”。

他說:“通常,叛徒所起的作用就是把變革推銷給那些蔑視變革、懼怕變革,甚至不能夠理解變革的原因或意義的人。我並不是說每個被稱為叛徒的人都是超前於他或她的時代的,但通常情況下是這樣的。“

《華盛頓郵報》記者最近在奧茲位於特拉維夫郊區的公寓裡採訪了他。因為篇幅的原因,訪談內容進行過編輯。

你過去寫過關於狂熱主義的文章。是什麽促使你現在又回到這個主題上來?

阿摩司·奧茲:我以前關於這個主題的書是根據2002年我的一系列講座撰寫的。16年過去了,現在我非常清楚,狂熱主義是21世紀的瘟疫。上個世紀是被這個世界的改革者和救世主摧毀的,也是被帶有魔法公式一般的意識形態運動摧毀的。同樣,現在這個世紀正被形形色色的狂熱分子主宰著。

基於什麽理由你認為狂熱主義現在已經變得非常普遍?

阿摩司·奧茲:當這個問題變得越來越複雜的時候,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渴望找到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不光在以色列,在世界各地都是如此。所有人都想知道的是:到底誰是那個壞蛋?他們希望得到一個能夠包治百病的解決辦法,於是他們將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全球化、新殖民主義、激進的女權主義、性別歧視或猶太復國主義。

是否有人故意促使這種現象的產生?

阿摩司·奧茲:確實有一些人故意乘著這種勢頭興風作浪。我認為這可能只是民主政治深層危機的一個突出症狀。狂熱主義的歷史比民主政治的歷史悠久得多;它比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要古老。民主政治曾經有過一種機制可以使瘋狂的狂熱分子曝光,現在看來,過去的這種機制已經失靈。

你認為猶太主義是一種文化,而不是一種宗教或民族,但是考慮到最近在以色列進行的政治辯論,你的聲音是孤獨的嗎?

阿摩司·奧茲:是,但也不是。如果你把目光從耶路撒冷轉向以色列的沿海平原,以色列70%到75%的猶太人都生活在那裡,這並不是一個瘋狂的極端主義分子的國家。以色列人的形象是嘈雜、享樂主義、急躁、粗魯、熱心腸和物質主義等等,但是這裡的絕大多數人多年前就放棄了被佔領的領土,他們反對與巴勒斯坦人達成具有深遠意義的妥協的唯一原因是,他們不想成為傻瓜。眾所周知的事實是,我們把加沙(Gaza)放在銀托盤裡交給他們,卻得到他們以火箭炮回敬。以色列人不想再看到這種錯誤在約旦河西岸重演。

你覺得兩國並存解決方案(a two-state solution)還有希望嗎?

阿摩司·奧茲:那種認為對約旦河西岸的佔領是不可挽回的理論很有意思。我從激進左翼和激進右翼兩邊都聽到過這個理論。他們給人一種感覺,似乎這些人在一起密謀過並宣布兩國並存解決方案已經死亡了。我在這世上已經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看過很多曾被認為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被挽回了。不是每次都這樣,但是這樣的事情經常在發生。

《親愛的狂熱者》一書為以色列和整個世界描繪了一幅相當悲觀的前景。為什麽你要把這本書獻給你的孫子?

阿摩司·奧茲:我不認為這本書是悲觀的。書裡包含了一些非常有用的資訊,我試圖以一種容易理解的方式來呈現這些資訊。在政治方面,我撰寫文章和發表演講已有60年了。當前我應該做的,不是退休,而是把我多年儲存的戰鬥力和經驗提供給年輕一代,讓他們從我這裡把一切繼承過去。

我試著給他們講猶太教、世俗猶太教、人文主義猶太教以及狂熱主義的危險,包括存在於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狂熱主義。很多人都有這種狂熱主義的基因。它始於一種理想主義的衝動,令你想要改變你的親人、鄰居和周圍每一個人,因為你覺得他們都是盲人,看不出什麽才是對他們有益的。

狂熱主義通常與宗教有關,但也未必全都如此。我見識過狂熱的素食主義者和狂熱的和平主義活動家。當然,這些狂熱分子對社會的危險性是不同級別的,但是我可以發現他們之中存在著的左翼、右翼以及中間派的傾向。我已經具備一個相當靈敏的鼻子來探測這一點。

你對他們的未來有什麽樣的預測?

阿摩司·奧茲:我不做預測,因為不可預測的事情是最容易預測到的,至少在這個地區是這樣。事實是,我清楚我自己希望發生的是什麽,但我不知道實際會發生什麽。我所知道的是,目前這樣的狀況對以色列是危險的,對整個地區是危險的,對全世界也是危險的。

本文原載於《華盛頓郵報》,原標題為“Fanaticism is the plague of the 21st century: Israeli author Amos Oz fears for the future”,作者:Ruth Eglash,翻譯:鄭蓉,編輯:朱潔樹。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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