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崔健總也不過時？

對於60、70、80年代的音樂愛好者來說，搖滾，無疑是他們無法磨滅的記憶。而在中國曾引領起這波巨浪的，正是今天57歲的壽星——崔健。

一無所有初登台

80年代，中國流行音樂剛開始興起，崔健參加了一個類似現在的歌唱選秀節目，別人都是模仿流行歌手的音樂，鄧麗君當然是最受歡迎的。但是崔健卻十分之特別：他抱著個吉他唱了一首自創的《不是我不明白》。

當時的那些大牌評委都震驚了：這小子玩的是什麽？是音樂嗎？怎麽還連說帶唱的？（也就是歐美的RAP）

沒料想，作為評委之一的中國著名歌劇表演藝術家王昆非常賞識崔健，就問他：“這是你自己寫的歌？”

崔健：“是啊。”

王昆：“還有其他的歌嗎？”

崔健：“有啊。”

王昆：“你玩意兒挺新鮮，我過陣子有個百名歌星演唱會，你要不來唱一首？”

崔健：“行啊。”

崔健這算遇到貴人了。

1986年5月9日，百位歌星音樂會在北京市的工人體育館如期上演，崔健很正式地穿了一身西裝。可問題來了，崔健身材瘦小，根本撐不起西裝，看上去感覺空蕩蕩。眼看著馬上就要上台了，也沒有衣服可換，怎麽辦？

多虧了當時的一位藝術總監，他說：“不如這樣吧，你把他的衣服換上。”旁邊有個貝斯手，穿著挺隨便，但是身材和崔健差不多。於是崔健就急急忙忙地換了衣服，緊接著就登台了。

25歲的崔健一出現在觀眾眼前，就亮瞎了，那時候從來沒哪個歌手這麽登台演唱過，褲腳竟然一邊腿高一邊腿低。

正當人們驚愕的時候，崔健的一首《一無所有》讓他們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噢……你何時跟我走

這首歌火到什麽程度？當年香港最火的組合beyond，1989年來北京開演唱會的時候都翻唱了這首歌。崔健本人更是把這首歌唱到了英國，唱到了全世界。

回憶起這首歌的創造過程，崔健曾覺得它不是一個中國歌曲。

“《一無所有》的創作，我沒有花很長的時間。那時候，我抱著吉他，邊彈撥邊在腦子裡組合著旋律和節拍，很多積壓在我心裡的東西很自然地就流淌出來了。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認為這些旋律和一首中國歌曲是無關的，但是曲子一完成當我填上詞後，才發現這是一首中國歌，只是以前沒有人能以這樣的形式寫。”

一個人影響一群人

用今天的流行語來說，崔健很“燃”，粉絲極多。據後來《南方周末》報導——

1990年，崔健搞了一個轟動半個中國的為亞運會集資演唱會，1月28日的北京工體，到4月9日的四川省體育場，西南線演出的五個城市場場爆滿，包括“全國演出最難搞的城市”鄭州，和費翔演唱會只賣出六七成票的西安。

在西安，一個名叫閆凱豔的女大學生喊得嗓子啞了一個星期，幾年後她毅然退學，考上了藝術學院。今天她叫閆妮，她說：崔健點燃了她對藝術的向往。否則，她現在就是一個會計，絕不會出演電視劇《武林外傳》。

在成都，一個名叫唐蕾的姑娘衝上舞台，狠狠親了崔健一口。她後來成為著名的“成都搖滾教母”，專門資助新生的搖滾樂隊演出。

雜誌攝影記者肖全也是在這時與崔健相識的。當時，他還沒有“中國最好的人像攝影師”這個稱呼。壓軸的歌是崔健用輕搖滾方式翻唱的《南泥灣》。整個成都瘋掉了。

維持秩序的女警察和人群一起手挽著手，高唱“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肖全淚流滿面。從此，他經常一邊在暗房裡放崔健的歌，一邊沖洗三毛、薑文、張藝謀和楊麗萍的照片。

唱出了“我”

崔健的誕生，是他的音樂把住了時代的脈搏，在打開國門之後，中西方文化的衝擊之下，他表達了當下人們心中的呐喊：我！

專輯《新長征路上的搖滾》的搖滾中，共有187個“我”，《假行僧》這首歌中“我”是最多的。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後悔，因為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願有人跟隨

《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更是一種近乎狂野的表達，代表了那一代人渴望逃離禁錮，擺脫束縛，對自由和尊重個人感受的向往。

我光著膀子我迎著風雪

跑在那逃出醫院的路線上

別攔著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給我點兒肉給我點兒血

換掉我的志如鋼和毅如鐵

快讓我哭快讓我笑哇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

音樂，除了動聽、優美之外，其中是否所包含崇高的精神，這是好音樂和壞音樂根本的區別。崔健在他的音樂裡做到了.

崔健音樂刺穿人心之力度，著名交響樂作曲家王西麟說：崔健的《從頭再來》寫得太好了，它唱出了我們這一代人的大痛苦大悲哀，宣泄了我們內心難以描述的生活感受。‘我想要死去之後從頭再來’，這就是我們的心聲！

我不願離開　我不願存在

我不願活得過分實實在在

我想要離開　我想要存在

我想要死去之後從頭再來

……

我越來越會胡說　我越來越會沈默

我越來越會裝做我什麽都不明白

……

看看前後左右　看看男女老少

看看我那到了頭的金光大道

感覺不到心跳　感覺不到害臊

感覺不到自己想還是不想知道

到目前為止，我們見識過很多打著所謂叛逆旗號的搖滾音樂人，其實只是在自嗨而已，以至於31年過去了，中國搖滾樂之父依然是中國搖滾樂第一人。

直到今天，崔健的搖滾樂中所展現出的精神和思想，至今仍有現實意義：理想和現實之間的矛盾，純真愛情和物質壓力之間的衝突。《花房姑娘》很典型地表達這層意思。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著大海的方向

你的驚奇像是給我

噢讚揚

……

你帶我走進你的花房

我無法逃脫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覺忘記了

噢忘記了方向

……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離不開你

噢離不開你姑娘

本文寫作中參考了《崔健──在一無所有中呐喊》趙健偉　、1995年衛視音樂台Speak Easy欄目崔健專訪、南方周末記者馮翔《崔健和他的年代》，一並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