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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婆的一天

  據母親回憶:在母親記事開始,她生活的村莊裡,田少山多,土地貧瘠,樹木不甚茂盛,人們住著很舊的泥磚瓦房,平時他們走的路泥濘崎嶇,吃的是木薯和稀飯,穿的是自己用手工紡織的麻布衣服。男人們都外出打工去了,留下婦女、兒童和身體瘦弱的男子在家務農。村中有一名婦女名字叫劉秀英(按輩分,母親稱她為五叔婆)。五叔婆的丈夫早亡,生有一男一女。她長得高大寬厚,背有點駝,牙齒外露,但她聰明能乾,並有很強的組織能力。年紀輕輕就負擔起養家的重任。砍柴、種水稻、小麥等各種農活樣樣精通,六十年代早期,村莊建立了生產隊,就選了她擔任生產隊長。她面對村莊老小的信任,勇敢的挑起了這個重擔。

  五叔婆為了解決大家的口糧問題,她制定了作物種植規劃,挑選了比較優良的農作物品種,組織分配好勞動力,男人負責犁耙,女的插秧種地。每天,當公雞的叫聲穿破破曉的寧靜,雲霧還濃濃的繚繞村莊,她就起床梳理頭髮,用冷水洗臉,餓著肚子,一手提著糞箕,一手握著拾糞棍,沿著屋前、屋後、山邊、田邊尋找鍺屎、狗屎、牛屎。那些有了糞的地方,是許多人都不願意靠近的,何況去撿呢?但她不怕苦不怕臭不怕髒,將各種動物的糞便用棍子一點點扒入糞箕,有的用棍子扒不了的就用雙手捧著放進裡面。每當看到糞便,她疲倦深沉的眼神開始閃著希望的光芒,好像拾到金子似,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腦海裡浮出一片片金黃豐滿的稻穗,豐收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拾完糞,紅橙橙的太陽從東邊升起,五叔婆抬頭看看天空,欣喜的內心又歸於平靜。一日之計在於晨,她心裡想著,還有更多的活等著她乾呢,家裡的孩子還要等著要吃。於是她沒有心思去欣賞山村的風光美色,又低下頭急忙往家裡趕。放下糞箕,她打開家裡的米缸,裡面放著少得可憐的一把米,她用手抓了一小把,連同米糠和木薯一起放進鐵鍋裡,用兩個巴掌大的木杓往水缸裡盛起幾杓水,蓋上木蓋,用儲存好的枯葉柴火點燃了爐灶,動作是那樣的迅速、流暢。她喝了一口水,就又去喂雞了。

  不久,五叔婆打開木蓋,一股香噴噴的米湯味撲鼻而來,孩子們聞到這香味,都流著鼻涕、拿著碗、敲著筷子,顧不上看一眼疲憊的母親,你推我搡的眼巴巴瞅著鍋裡的米湯。這樣的爭搶場景,五叔婆已經習以為常,她心裡軟得跟柿子一樣,一邊愛憐的看著這幫只顧著吃喝的小子,一邊將最稠的米湯盛給他們,留下最稀的給自己。

  吃了早飯,換上短褲,五叔婆馬上清了清嗓子,大聲叫道:大家開工啦!今天的任務是挑糞水、淋稻苗!聲音未落,她就挑著木桶往糞坑裡趕。她第一個跳進糞坑,兩手緊抓連接扁擔與木桶的繩,彎下已有點駝了的背,一下子就同時將兩桶糞裝得滿滿的。從糞坑裡爬上來,她又挑著剛才裝好的重達七八十斤的糞趕往稻田。提著一桶糞,走進稻田,一邊走,一邊將拿杓子將桶裡的糞一杓杓均勻的撒向田裡。稻田裡,什麽蟲子都有,蚊子、蒼蠅、螞蝗,可是這些根本都沒引起五叔婆的注意。等她灑完了第一桶糞,鄉親們挑著糞才趕到田裡。

  中午,烈日當空,太陽像蒸籠似的烤著大地,烤著稻田裡的農民。此時,大夥已經汗流浹背,頭髮、衣服全都濕透了,五叔婆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往眼睛裡滲,辣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頭髮已經散了,一縷青絲粘到她的嘴角,此時,她累極了,餓極了,就舔了舔嘴角的青絲,那些味道,又鹹又苦又澀。她的臉被曬得黝黑黝黑的,她的手已經被磨得起了許多的血泡,成了老繭,又被磨破,她的背,因了一年年的重複挑糞,變得越來越駝。

  淋完了這片田,五叔婆回家渴了早上剩下的米湯,又急忙趕往另一片田除草。野草在稻田瘋狂的生長,五叔婆三五下卷起袖子,赤足踏進水田裡,水田的野草長到大腿般高,那些草是天然的,有著城裡的草所沒有的尖銳和韌性,每一根野草,都長著刀一樣尖銳的齒口,五叔婆是個不怕疼做活做事雷厲風行的農村婦女,她將手插入深深的泥土中,用勁迅速的將草連根拔起,不知什麽時候,她的手已經被草劃破成千萬根血痕,只是她沒有喊過一聲疼,沒有流過一滴淚。

  不知不覺,太陽下山了,家家戶戶又起炊煙,五叔婆家也不例外。孩子們吃了飯,開始休息了。五叔婆忙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卻也沒有閑下來的空當。她正忙著喂雞、喂豬、織布補衣,還要計劃生產隊明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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