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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電影網專稿 半個月寫完劇本,38天完成拍攝,預算成本僅為40萬,這是電影《過昭關》的基本製作信息。

 

別以為這就是一部“粗製濫造”的國產片,它獲得第二屆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導演和最佳男演員,今年年初被還國內多位知名影評人共同評選為“迷影精神賞”年度推薦影片,打敗《過春天》《四個春天》《柔情史》等片,在同為青年導演的作品裡脫穎而出。

 

影片故事在導演霍猛的腦海中已經琢磨了四、五年,創作靈感來自他的爺爺與童年生活經歷。

 

“爺爺在世的時候,我上大學放暑假回去,他說前幾天接到某個人的電話,特別想去看看這個人,但是那時候我們沒在意,也不會陪他去。幾年後,爺爺去世了,如果那時候他真的去會怎麽樣?這個事一直在我腦裡生長著,算是一個種子吧。”

 

導演霍猛接受1905電影網專訪


種子落地生根,霍猛執筆劇本,片中的七歲小孫子寧寧是他的想象與化身,隨著七十多歲的爺爺騎著一輛摩托三輪車,一路風餐露宿,到達千里之外看望故友。

 

故事看起來很簡單,是公路片的常見套路,但整部影片自然樸素,不拖泥帶水、矯揉造作,有一種豁達開闊、氣定神閑的舒適觀感。

 

沉著、自由的拍攝方式


因為場景需要,影片在夏天拍了35天,秋天拍了兩天,冬天又拍了一天,霍猛介紹,“聲音部分大概佔了總投資的40%,因為要上院線,技術就得達標”,拍攝現場的麻煩事也不少,比如雨戲不多,但總是碰到下雨天,他並不著急,因為時間充裕,也沒有任何壓力,

 

“這是一種很沉著、很自由的拍攝方式,有問題慢慢解決,演得不夠好,改天再拍一次,光線不對,就等光線好的時候再拍。”

 


這是來自他上一部作品失敗後總結的經驗,那也是他的第一部導演長片,名叫《我的“狐朋狗友”》。這也是一部公路電影,由張楊監製,王景春主演,更偏向商業化製作,可是片子從籌備期就遭遇資方撤資,霍猛形容當時每天晚上都在打電話湊錢,只能勉勉強強拍完,是一次“血淚的教訓”:

 

“你不能打無把握之仗,不能只有50分的能力,非要去做一件100分的事情,另外這也讓我了解到一部電影製作的全部流程,所以拍《過昭關》的時候,就知道該如何保證一部影片的基本質量。”

 

從無法掌控的大製作體量回到小團隊的小作坊式拍攝,霍猛顯然變得遊刃有余,對於一個年輕導演而言,這也是最好的練兵場。

 

影片主演陣容全是非職業演員,這是霍猛一開始就決定好的,“非職業演員在外形上非常真實,在我這部電影的美學體系裡,演員不能化妝,那是假的”。扮演爺爺李福長的演員楊太義老先生能拿下演員獎,也是得益於他的自然與真實,他不像在表演,更像是角色本身,自如生活在電影與現實合二為一的世界裡。

 

之所以選擇楊太義,霍猛解釋,他選人的第一標準是不怯場,剛好楊老先生來自劇團,有一些舞台經驗,二是他的人生經歷和性格與劇本裡的角色相近,能基本理解人物,“頭一兩天他還不太知道電影是怎麽回事,有時候表演得會稍微有點誇張,就這樣慢慢調整,最後出來的效果還不錯。”

 


爺爺帶著孫子旅行的親情故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影史經典,霍猛坦誠他沒有參考任何相關電影:“大家都會覺得它像某個片子,像《菊次郎的夏天》《史崔特先生的故事》,那是因為很多電影的人物設定都差不多,這部片子的根基是生活裡的真實,人物真實的狀態以及真實的情感,我並不是因為想學某部片子就往那個方向上靠。”

 

在表現手法上參考的電影不是公路片,而是《刺客聶隱娘》《比海更深》《永恆的一天》這類在美學語言比較相似的影片,霍猛說這是一種不自覺的選擇,“對侯孝賢、阿巴斯、賈樟柯是枝裕和、安哲的電影表達方式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或許也是如此,我們才在影片中得以看見侯孝賢電影裡常用的字幕卡,看見阿巴斯電影裡經常出現的車內空間,看見是枝裕和的編劇技巧,如修繕屋頂、掉落牙齒等利用前後呼應完成敘事弧度的寫法。

 

爺孫之間傳承生命經驗


《過昭關》裡有互幫互助的溫情橋段,爺爺和路人提起曾經因時代遭遇過的生命苦難也在不經意間彌散悲傷與辛酸,這正是《過昭關》難能可貴之處,它不美化人生,一如片名,以“伍子胥過昭關”的歷史典故點明人生的殘酷真相:

 

“我們這一輩子不就是像過昭關似的一關一關過嗎?常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沒有人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是不處在一個關口的,這一輩子就是這樣,幾千年前的伍子胥是這樣過的,我們當下爺爺這一輩也是這麽過的。”

 


這也是為什麽這個故事被架構在一對爺孫之間,寧寧在爺爺的回憶中了解家族變故,在他人的訴說裡知曉長大成人的人生過程,也在陌生人的幫助下感受人性善良的可貴,霍猛說,“爺爺跟孫子之間有一種生命經驗傳承,可能在小孩長大之後,或者遇到人生艱難的時刻,會想起這一路上的溫暖,支撐他去面對困境。”

 

雖然沒有深入刻畫寧寧的成長蛻變和內心感受,但是電影通過兩段超現實段落直觀呈現了寧寧腦海裡的想象,罕見也有趣。

 

一段是爺爺在夜空下向他講述伍子胥過昭關的故事,此時畫面轉換時空,京劇人物在實景裡表演,敘述旁白還是爺爺的聲音,另一段爺爺講述家族史也是類似做法,既藝術實驗,又非常符合小孩子的心理想象。

 

影片在溫情下隱藏的殘酷面不止於對生命苦難的提及,還有對死亡的直接觸碰以及對這個時代稀缺善良這一事實的狠心揭露。

 

爺爺向寧寧講述西瓜田裡祖輩的墳墓,他們前去探望的老友已在彌留之際,旅途歸來啞巴爺爺突然離世,寧寧好奇問爺爺他死後會不會變成鬼.....開場寧寧掉牙,結尾是爺爺掉牙,一個在茁壯成長,一個行將歸去,他們共同陪伴的這場短暫旅行其實就是關於生命的交接儀式。

 

“死亡是我們人生的最後一個關口,爺爺在這樣一個年齡也已經觸摸到死亡的邊緣,我們該對這件事采取一個什麽樣的心態,是這部片子的第二層文本”,霍猛這樣說道。

 


要拍特別有衝動的東西

 

霍猛本科就讀法律系,他坦言自己學得很痛苦,完全不喜歡這個專業,出於對電影的熱愛,研究生轉專業學習電影創作。

 

相比喜好分明的影迷,他看電影是帶著兼容並包的創作者思維,什麽電影都看,爛片也看,“要把電影放在不同的坐標裡去看,不能用看商業片的思維看文藝片,也不能用文藝片的欣賞方式去要求商業片要有高級的美學表達。”

 

霍猛認為作為一名導演,要從不同的電影裡了解同一場戲的不同處理方式,學習經驗,借鑒融合到自己的創作裡,這也是他看電影的目的。

 

他不是一個有著強烈風格和明顯標簽的導演,沒有局限於某種恆定的表達習慣,《我的“狐朋狗友”》和《過昭關》是截然不同的電影體系,但唯一堅守的是要拍自己特別有衝動的東西,“如果是想成為完成技術性工種的導演,對我來說不是太難,但如果沒有一個強烈的表達欲望,我就不會去拍。”


他的下一部影片是一部製作規模較大的歷史年代戲,故事也像《過昭關》那樣在他的腦海裡擱了好幾年,“可以形容是上世紀90年代農業生態體系下一個村莊最後的狂歡,時間大約跨度一年”,劇本還沒寫完,但這是他全新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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