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持弟子都元白的印緣

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兼草書委員會委員、上海市書法家協會主席兼草書專業委員會主任、上海市文聯副主席丁申陽先生題

《藝周刊》上海站負責人、「海派空間」主編：張雅歌

都元白，上海人，篆刻家，得有“篆刻界三百年來第一人”美譽之稱陳巨來先生的真傳，尤善圓朱印。著有《雲山集》《粹玉集》《元白印存》《印學三題》，《圓朱文印精萃》（與了一合編）等作品。

安持弟子都元白的印緣

文/魚麗

都元白先生的圓朱印清健虛靈，競秀海內。為追求藝術的純粹，他甘心成為喧囂的都市隱者。

在金石生涯中，與都元白先生往來者，皆藝界風雲人物。中國台灣篆刻名家王北嶽先生曾致函讚賞；著名書畫鑒定家黃君實先生所鈐多為其印；文物史專家張壽平教授引為同道。他與滬上篆刻名家高式熊、劉一聞、陸康等也技藝相賞，有著翰墨佳話。

最令人稱佩的，是他作為陳巨來先生入門弟子的一段印緣。

陳巨來先生

滬上篆刻大家陳巨來先生，名安持，享有“篆刻界三百年來第一人”美譽之稱。所交皆名人雅士，施蟄存曾評價安持為“貞介絕俗之士”。

當年，都元白跟陳巨來先生學印頗有些戲劇性。他那時有一段時間志於刻印，所學頗濃，正癡迷於古人的篆刻與形式，閑暇時分，古今中外印譜都一一延攬來讀遍。有一日，父親都煥其見元白沉酣於篆刻，癡迷勤奮，於是，興致盎然地向元白推薦一位老師。還讓他先猜猜是哪一位老師。上海是篆刻之城，都元白雖年輕，但對享譽滬上的印家了如指掌，在他心目中，安持老人陳巨來底蘊深厚，治印風神，若能得他親傳，那可是修來的福分。於是，他脫口而出，問道：“莫非是陳巨來先生？”見父親頷首微笑，他的心裡如獲至寶般喜悅。

都元白所刻元朱文印

說起來，都煥其的人生經歷頗具傳奇色彩。都煥其年輕時兩入黃浦軍校受訓，後加盟中國遠征軍，入緬作戰，運送抗日物資。抗戰勝利後在榮氏紡織廠工作，婚後至滬，為大隆機器廠事生產計劃職，業餘愛好太極、推拿和書法。都煥其因跟楊式太極傳人付崇文學過太極，而後結合自己對中醫的喜好，於推拿頗為擅長。在海上亦有名望，喜交藝林中人。他因給晚清著名詞人況蕙風之女況綿初推拿之故，就此認識了況綿初的夫君陳巨來先生。

從此，都元白師從陳巨來，隨侍左右，親沐教澤；走上書學、印學、篆刻史的研究之路。

在眾弟子中，陳巨來對他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他對別的學生多嚴苛，可對都元白卻並無過多苛責之意，反多褒揚與鼓勵。在老師慈愛的關切下，都元白學印兢兢業業，無絲毫懈怠。

陸正衡先生藏陳巨來丙戌印例

秉承師學，都元白善治圓朱印。結體勻整、線條簡潔的圓朱印，經文彭、汪關、趙叔孺至陳巨來而發展到極致。

在陳巨來看來：“圓朱文篆法純宗《說文》，筆劃不尚增減，宜細宜工。細則易弱，致柔軟無力，氣魄毫無；工則易板，猶如剞劂中之宋體書，生硬無韻。必也使布置勻整，雅致秀潤。人所有不必有，人所無不必無，則一印既成，自然神情軒朗。……”

對安持師精辟的印學理論，都元白亦步亦趨，融會貫通，於是，他深得老師的篆刻精髓，秀潤雅致，清朗圓融，競秀海內。

陸正衡先生藏陳巨來庚辰印例

性情上，陳巨來的清勁秀潤，和都元白的天性也深為契合。

都元白隨陳巨來學印於其逝世前一年，但僅這一年的相處，他對先師的了解和感覺，是一種人品和藝品的高度統一。

在他眼中，先師為人清雅，又自能詩善文，《安持精舍印話》一篇，文簡意賅，辟論精當，是為印學園地中的一朵奇葩。陳巨來去世後，他撰寫有《百年巨來》專題長文，以此來追念恩師。

以此可知，他評述陳巨來的文字更具有深刻的意義：“陳巨來終於成為一個‘象限’，篆刻藝術走到陳巨來，極為完美亮麗地畫出了一個句號，以一座豐碑的確立宣告了舊傳統時代的終結和一個新的、更為燦爛時代的到來。”追慕先師情懷，躍然文中。

對先師遺珍，他也念茲於心。張大千弟子，海上著名書畫收藏、鑒賞家陸平恕先生，珍藏有他老師安持先生石刻印例二方，且形製之精美、刻工之醇雅，恐難有相匹者。他曾數度展撫於掌上。讓他頗感驚喜的是，承陸公美意，竟允拓數份。閑暇時分，他可以時時先師的遺珍，情所系之，何其幸也。

圓朱印雖曲高而和寡，他卻始終獨守而自持。參差錯落，隨意變化，深具自家面目。

魚麗，原名鮑廣麗，安徽人，七〇後。複旦大學古典文學碩士畢業，上海作協會員、李清照協會會員。自二〇〇〇年始，專職從事出版編輯工作，先後在香港商務印書館駐滬編輯部、上海遠東出版社任職。現為文匯出版社副編審。出版有《閨秀筆記》《茶經：煎茶滋味長》《胭脂聊齋》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