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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陰澍雨:回到精神的原鄉

陰澍雨 驚風 270×145厘米 紙本設色 2012

田野山林之中,樹木質樸,花草動人,各自呈現出精彩的生命樣式。透過它們,我看到了天地自然的軌跡,也看到了自己真實的生命樣式。

用簡潔的言語,訴說原初本真的情感。遠離繁雜,複歸內心的平和,回到精神的原鄉——我的故園。

——陰澍雨

陰澍雨,河北霸州人,1974年生於河北香河。1994年畢業於河北輕工業學校陶瓷美術專業。2000年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花鳥專業,獲學士學位。2005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獲碩士學位。2011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造型藝術研究所,獲博士學位。現為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美術觀察》欄目主持。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一顆經年歷事之心更使他對草木多了相惜之情。可以說,陰澍雨於藝術之上的生命狀態乃是一場漫長的回歸,回到來處,回到本原,回到精神的原鄉。

陰澍雨:回到精神的原鄉

文 / 尚曉娟

“禾黍宛似蒹葭,無限野草閑花……”

看著陰澍雨的花鳥長卷,覺得悠遠,不知從哪兒飄來了這句戲 文。像是午覺時做了一個好夢,方才的好還沒走遠,又適逢窗外綠蔭匝地,牽牛和葫蘆架爬滿了窗前,一陣涼風吹來,好個瓷實的秋天。

陰澍雨 暮雨瀟瀟 300×145cm 紙本水墨 2018

夢醒之後“百度”,這句戲文來源於宋元四大南戲之首《荊釵記》, 是由昆曲名家計鎮華演繹的名段《開眼上路》——

好氣象呀!春深離故家,歎衰年倦體,奔走天涯。一鞭行色, 遙指剩水殘霞。牆頭嫩柳籬畔花。見古樹枯藤棲暮鴉。嵯岈,遍長途,觸目桑麻。

呀呀,幽禽聚遠沙,對仿佛禾黍,宛似兼葭。江山如畫,無限野草閑花。旗亭小橋景最佳。見竹鎖溪邊三兩家。漁槎,弄新腔,一曲堪誇。

囫圇記得一句“禾黍宛似蒹葭,無限野草閑花”,陰澍雨的花鳥就是這個意象,想起悠遠的鄉村,想到自己的來處,卻分明將戲文裡的不如意都過濾掉了,隻留下恬淡、歡欣。

古人真是溫潤,從宋元唱下來,人的悲欣之情都在裡面了。作為文學的戲曲與繪畫實在是同源的,特別在宋人這裡,尤其是他們之於人生況味的表達,是那樣平和,於平和中見深度。

陰澍雨的花鳥,實則,也在這條脈絡上。

陰澍雨 獨立落花 紙本水墨 136×66厘米 2018

中國畫是心跡畫,心跡處,才是本原。

我們由畫溯源,進入陰澍雨的藝術人生。

說人生為時過早。陰澍雨,其名古色古香,其人卻是一個70後。離開學院並不很久,剛剛將重任背在身上,正是大乾事業的好年紀。

陰澍雨,霸州人,生於香河。16歲時離開家鄉,去到唐山的輕工業學校學習陶瓷美術,之後考入地處杭州的中國美術學院,後來又回到北方,先後在中央美術學院修完碩士與博士學位。畢業之後,進入中國藝術研究院,擔任《美術觀察》的欄目主持。

再後來,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陰澍雨,生涯平順卻也已幾度沉浮了。

陰澍雨 紅榴一點滿山秋 紙本水墨 136×66厘米 2017

在宋莊他的工作室,滿屋子的畫畫得淋漓酣暢,於正午的大太陽下走進來,似是進入了花卉鳥蔬的另一生命境地。滿溢的氧氣撲面而來。我記憶最深的是掛於畫案之後的一大幅“玉米”畫。那水墨分明起了波濤,那深植土地的金色玉米,正吐著紫紅的穗子,在寬大的葉片之間,陣陣秋風吹來,那些綠色、紫色、金色混在一起,有迎風起舞的風姿。

殘陽十萬裡,陌上幾番秋。

漫漫天涯路,金光無盡頭。

但凡心中有墨,汲取而來就是波濤滾滾。幾株玉米也可以豪情萬丈。這是題在畫上的一首詩,那還是10年前陰澍雨自己寫的。

陰澍雨 此花無處不春風 紙本水墨 57×48厘米 2017

緊挨著這張玉米大畫兒的是一籃子高粱。這高粱也是遍身魏紫,飽醮深情的,但是,筆墨的情緒就收斂多了。初看放縱,畫著畫著也就溫和起來,收斂起來。像是一個人經了世事,更加懂得審慎,不肯浪費一點筆墨。我想這是他的近作吧。作為水墨的藝術與生命彼此印證,彼此關照,做不得一點假。

接著說回他的學畫生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幸運,自初識事物,就獲得了表達的本領。陰澍雨從小喜歡畫畫,小時候便與閑花野草為伴,這些都成了他長大後的創作儲備。在他16歲,正值人生觀、世界觀形成的時候,進入學院學習陶瓷美術,這使他明白,不論繪畫還是製瓷,都不過是一門手藝。自此,他一直抱著一個手藝人的謙卑行走在藝術世界。

而真正使他進入藝術的殿堂是在中國美術學院的學習。對於中國畫的學習,中國美院應該是最“對口”的,其教學風格最為嚴謹。在那四年裡,陰澍雨一猛子扎進傳統中國畫的大海,從臨摹、寫生,到創作實踐,從筆墨技術到認識,扎扎實實打下了好底子。特別是對花鳥畫的學習,使他將自身性情與花鳥性情聯繫起來,從此也抱定了從事寫意畫的繪畫理想。

陰澍雨 高冠大如鬥 紙本水墨 57×48厘米 2017

寫意畫是一次性完成的,甚至迅疾,卻最是吃功夫。在一瞬間或即興裡到達深度,這才是難度所在。這些是他學成之後慢慢悟出的。

“畫花鳥是不容易出來的。小孩子學畫畫,起手就從畫個花,畫個鳥開始。老人退休了學畫,也是畫個葡萄、紫藤、梅蘭竹菊。可以說,中國人學花鳥畫的基數是最大的,但是花鳥畫最難畫好”。陰澍雨強調,花鳥最容易入門,卻最難以出師。涉及到藝術本體的花鳥畫並不那麽簡單,既不簡單又不討巧。雖然專攻花鳥的畫家不少,但真正畫得好的並不多。

在中國美院讀本科的四年,他完全浸入傳統中國畫的世界中。到了研究生時期,他漸漸明確了以明清以來的寫意花鳥作為方向,開始了更加專注的創作實踐。

陰澍雨 蓼花 58×46厘米 紙本水墨 2017

他的碩士與博士研究生的導師都是張立辰,張立辰先生是縱橫當代大寫意花鳥畫的大家,師出潘天壽先生。在數年跟隨張先生學畫過程中,一方面他將老先生的筆法墨法吃透,一方面尋找自己的藝術心源,追隨從自己性情生發的寫意精神。這使其創作與老師拉開了距離,但是在筆墨章法上,還是能夠看出清晰的師承的。

畢業之後,陰澍雨進入中國藝術研究院工作,所從事的理論研究使他更加精準了自己的繪畫方向,幾年下來也使他轉型成為一個學者型藝術家。早在碩士畢業時,他就以論文‘簡率縱意,觀物之生’為題,探研陳淳花鳥畫風格;博士階段的論文更以“青藤白陽”為主線,對明清花鳥畫寫意語言的演進進行深入闡述,進而從藝術本體的角度梳理了花鳥畫的“寫意”內涵。

同時,陰澍雨本來的職務是《美術觀察》的“美術家”欄目主持,每期需要處理來自全國各個藝術領域的來稿。這份工作最大限度地打開了他的學術視野,特別是對於油畫、雕塑、建築、設計等各個藝術形式的觀察,使他不時跳脫出來反觀中國畫。這一跳脫,就產生了不小的張力。

陰澍雨 疏影清紅過晚霜 紙本水墨 57×48厘米 2017

如此,於藝術的縱向、橫向他都做好準備,長久的努力必在一朝得以爆發。

就在剛剛過去的今年7月,以陰澍雨為倡導人的“澍雨畫館開館展暨當代中國畫博士論壇”在青州舉辦。他組織了全國繪畫史和繪畫創作的20多個博士來到青州,論壇主題為“當代語境中的寫意傳統”,在美術界引起了轟動效應。

一方面,陰澍雨呈現出洋洋大觀的近百幅作品,少部分是早期的包括學生時代畫作,大量的是獨立創作以來每個階段的代表作,近兩年的寫生小品佔了絕大部分。我們看出,他毅然決然的對於寫意花鳥畫的探索,繪畫風格從那些樸素的作品中歷歷顯出。而另一方面,他對於明清寫意花鳥畫的研究已成體系,對於寫意畫的創作探索拉動了整個群體,而來自全國中國畫各領域的20多個博士坐下來探討“當代語境中的寫意傳統”,更是成為一時美談。

陰澍雨 濰縣蘿卜 70×47厘米 紙本水墨 2017

陰澍雨認為,今天的寫意花鳥就應該以今天的學術視野去看待,文人畫並不應該保守。陳師曾先生曾在《中國繪畫史》中一語中的——“何謂文人畫?即畫中帶有文人之性質,含有文人之趣味,不在畫中考究藝術之工夫,必須於畫外看出許多文人之感想……殊不知畫之為物,是性靈者也,思想者也,活動者也”。

有了學術視野,又具備了藝術造型的認知,同時深諳古人的傳統技法,找到自己的方式文本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一點上,陰澍雨抱的是師法自然、慢慢推進的態度。

陰澍雨 沂山風物組畫① 紙本水墨 57×47cm 2015 -2017

他的面貌與風格是一點點顯出來的。他的題材很廣,通常都是北方風物,日常的花卉蔬果,也畫梅蘭竹菊,畫得最多的田間地頭的野花野草、鳥雀、昆蟲。孩提時光的鄉間生活提供給他源源不斷的素材,一顆經年歷事之心更使他對草木多了相惜之情。可以說,陰澍雨於藝術之上的生命狀態乃是一場漫長的回歸,回到來處,回到本原,回到精神的原鄉。

在他的作品裡,花兒們、鳥兒們合著春天的腳步次第到達。田間地頭的小小角色,施以工寫兼備的墨法,小心鋪陳,收進卷軸。看似格局很小的一片片墨花,累積而起,也逐漸有了風起雲湧之勢。

畫裡是秋收時節的農家後園,叢菊與雞冠花一齊開放,有平常人家的從容、飽滿、不緊不慢。外面改換了門庭,我卻還是過著小日子,一棵豆花、一個倭瓜,就是一個世界。他的白菜、葫蘆、玉米、高粱,通身的蔬筍氣。有俗世祥和的大氣派。

陰澍雨 沂山風物組畫② 紙本水墨 57×47cm 2015 -2017

他畫那些不知名的小草小花,也有和諧的章法。花草總有小雀相伴。即使是石邊的幾叢蘭花,也引來了一隻蝴蝶,原來清寒的境地忽然活潑起來。畫裡面的小雀是張望的,它對周圍有好奇,一心想打成一片,是樂於與人相處的。除了這些折枝的花草,也有蒼茫的天氣,是大片的春蔭中,遠嵐淡出,鳥雀飛來渾沌初開,幾叢野草、幾簇新竹就打開了新局面,又是一個春天到來了。

寫意畫寫的是性情,既裝得下柴米油鹽,又裝得下明月清風。陰澍雨的花鳥就有這樣的格局。他的畫恢復了文人畫的氣質,使畫面有了讀書人的理想和志趣。

陰澍雨其人也有其畫一樣的生趣,仿佛總有藏不住的好事,忍不住想要告訴你—-我只是與他訪談這一面之交,想必對於往來的朋友,更是一個親近、靠譜的人。

陰澍雨 夜半蟲鳴集① 紙本水墨 29×21厘米 2018

這樣的藝術家其實適合當教師。原來,他還真在部門擔任教學工作。在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教學中,擔任中國畫實踐課程的講解,每年都要帶學生下鄉寫生。我在一個書畫欄目拍的專題片裡,看到他去山東寫生時的樣子,在大太陽底下,畫家解開行囊,一一取出毛筆畫具,對著一棵櫻桃樹寫生,此時的臉上是安靜的,得其所在的。我想這也是為什麽他筆下的物象總是親近感人的原因。從自然、從人心生發的藝術才會親近感人。

一些人將社會事務視為羈絆,他卻視為樂事,我以為這是他智慧的地方;一個人身兼數職,卻仍不失一個藝術家的本真,我以為這是他可愛的地方。

陰澍雨 夜半蟲鳴集② 紙本水墨 29×21厘米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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