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使者訪日軼事：成員因分配賜祿不公內部鬧翻

唐朝時期，日本曾先後19次任命遣唐使，到唐學習先進的政治和文化，其中實際成行的有16次。遣唐使回國時，唐朝政府也多次派人伴送，回訪日本。這些唐朝使者訪日過程中，發生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事情。

脾氣很大的唐使

公元630年，日本舒明天皇任命了第一次遣唐使，謀求與唐建立外交關係。次年11月，遣唐使抵達長安，受到了實行“華夷一家”政策的唐太宗親切接見。632年，遣唐使回國時，唐太宗考慮到日本路途遙遠，囑其今後不用每年朝貢，並派新州刺史高表仁回訪日本。當年10月4日，高表仁隨遣唐使船隊經朝鮮半島到達日本難波津（今大阪）。日本朝廷得知唐使回訪的消息後非常重視，立即組織了一個盛大的歡迎團，率船32隻，懸彩旗，奏鼓樂，在江口歡迎。

可是，高表仁上岸後卻與前來迎接他進京的日本王子為禮節問題發生了爭執。據說是高表仁要求“天皇下禦座，面北接受唐使國書”，但日本王子認為這個要求太過分，只能以平等之禮相待，因而雙方相持不下。高表仁一氣之下竟拒絕遞交唐朝皇帝的國書，要求立即回國。日本方面於是派人護送高表仁至對馬島，兩國外交關係就此告吹，此後20多年不通往來。

高表仁漂洋過海歷盡艱辛抵達日本，最後卻居高自傲拂袖而去，大概算得上是脾氣最大的唐使了。高表仁回國後受到了唐太宗的嚴厲處分，不僅被罷免了官職，而且被罰沒兩年俸祿。史籍中也給了他一個“無綏遠才”的評語。

讓日本驚駭的唐使

公元663年，唐朝與日本因插手朝鮮半島紛爭，在白村江（今韓國西南部的錦江）展開大戰，日本慘敗。戰敗後的日本處於恐慌之中，擔心唐朝繼續進攻日本，於是在本土島嶼上修築了大量防禦工事，形成三道防線。沒料到唐朝此時卻伸出了橄欖枝。664年5月，唐軍駐朝鮮半島百濟的統帥劉仁願，派將軍郭務悰訪日，表達和好意向。次年，唐朝廷又派朝散大夫沂州司馬上柱國劉德高訪日。667年，唐朝再派雄津都督府熊山縣令上柱國司馬法聰訪日。由於日本對唐朝仍懷有猜疑，這幾次訪日的唐使都隻到達了九州。日本方面總是找各種借口，不讓唐使進京。669年，日本雖然派出了第七次遣唐使賀平定高句麗，但仍對唐朝十分警惕。

671年，唐朝再派郭務悰訪日。這次訪日的人數居然多達2000人，其中唐人600人，百濟送使1400人，分乘47船，於11月抵達日本比知島。如此龐大的訪問團，讓日本方面驚駭不已，如臨大敵。不過，這次訪日仍然未能進京面見天皇。因為日本天智天皇在這年12月去世了。672年1月，日本朝廷派人送訃告於唐使。據《日本書紀》記載，當時郭務悰及其手下全部穿上喪服，舉哀三遍，向東稽首，以示哀悼。5月，日本新天皇賜唐使禮物，唐使回國。

2000人的使團即使在今天也夠嚇人的，可這次訪日並無特別使命。唐朝為何要派出如此龐大的使團，實在令人費解。

內部發生糾紛的唐使

八世紀初，經過大化革新後的日本，開始虛心學習唐朝文化，唐日關係進入友好期。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日本三次派出遣唐使，每次都是四隻船，人數都在500人以上。這一時期，由於日本與朝鮮半島上的新羅關係緊張，日本遣唐使一般選擇從南線直接跨海入唐。南線雖然路程縮短，但海上風險很大。

公元753年，日本第十一次遣唐使團在回國途中遭遇風暴，遣唐大使藤原清河乘坐的第一船被吹到了今越南中部海岸，後歷經艱險，再度返回長安。為了接藤原清河回國，日本淳仁天皇於759年2月任命高元度為“迎入唐大使使”，經渤海國入唐。

由於當時唐朝 “安史之亂”尚未平息，唐肅宗以道路不寧為由不放藤原清河回國。而讓高元度從南路先行回國，向日本天皇複命。761年初，唐肅宗派宦官謝時和護送高元度等人到蘇州，然後由蘇州刺史李岵負責造大船一艘，再抽調越州浦陽府折衝沈惟嶽等9人為押領官、別將陸張什等30人為水手，伴送高元度回日本。

送使船於761年8月12日抵達日本九州島，沈惟嶽等人受到了九州大宰府的熱情接待。762年正月，日本朝廷還專門派出一位高官從平城京來到九州島，給唐朝送使發放賜祿。不料在分配賜祿時，沈惟嶽鬧出的一樁醜聞，讓日本人大跌眼鏡。賜祿發放本來是有標準的，《續日本紀》中記載“賜大使以下祿有差”，可身為大使的沈惟嶽，卻產生了多佔甚至獨吞賜祿的企圖，導致其他38人強烈不滿。一氣之下，這38人聯名向大宰府告狀，並提出由副使紀喬容取代沈惟嶽的大使之職，重新分配賜祿。使團成員因分配賜祿不公鬧翻，要求自行更換大使，這種事情在外交史上實在是聞所未聞。大宰府大概也覺得事關重大，趕緊請示日本朝廷。日本朝廷答覆說：“大使、副使是敕使，不可改弦更張。至於賜祿，仍按原定標準發放。”唐朝送使的內部糾紛總算是平息了，但這樁醜聞卻寫進了日本史籍。

遇險掉隊的唐使

公元777年，日本派出了第十五次遣唐使，於次年正月抵達長安，受到唐代宗的接見。遣唐使回國時，唐代宗派中使趙寶英帶信物回訪日本。遣唐副使小野石根（遣唐大使因病未赴唐，由副使小野石根代行大使事）似乎對歸途不順有預感，推辭說：“本國海路遙遠，漂蕩不測。今中使雲往，冒涉波濤。萬一顛躓，恐曠王命。”但唐代宗堅持要讓趙寶英前往：“朕有少信物，差寶英等押送。道義所在，不以為勞。”趙寶英一行隨日本遣唐使團於778年4月離開長安，9月自長江口發船。

果然，遣唐使團在即將到達日本時遭遇大風。第一船船身中斷，趙寶英和小野石根等63人溺水身亡，所幸船頭的50餘人和船尾的40餘人數日後分別漂到了日本（前遣唐大使藤原清河在唐朝結婚所生的女兒喜娘也在其中）。唐使判官高鶴林等乘坐的第四船漂到了朝鮮半島的新羅。乘坐第二船的唐使副使孫興進等則幸免於難。孫興進等人在日本受到了熱情款待。779年3月，日本再次派出遣唐使，護送孫興進等人回國。

然而，孫興進等人回國後，乘坐第四船漂流到新羅的唐使判官高鶴林等五人，卻在這年冬天隨新羅訪日使者抵達了日本。高鶴林到了日本才知道孫興進等人已經回國，他成了掉隊的唐使。高鶴林後來只好又返回新羅，再從新羅歸唐。高鶴林在日本時，曾拜謁了早年隨第十一次遣唐使赴日傳律、後死於日本的鑒真大師的遺像和墓塔，還寫了一首《因使日本願謁鑒真和尚既滅度不覲尊顏嗟而述懷》的詩。這首詩收錄在《全唐詩》中。（文/謝志東）

【摘自《撥雲見日：你所不知道的唐朝與唐人》，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作者：謝志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