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預言
巴黎聖母院被火燒了。
熊熊烈焰吞噬了哥特式塔尖，850年人類文明的瑰寶頃刻間化作一縷縷黑煙，這座因大文豪雨果如椽巨筆而熠熠生輝的巴黎聖母院，正在經受有史以來最嚴峻的一次考驗。
說起《巴黎聖母院》，多數人的印象，無非是鍾樓怪人卡西莫多和吉普賽少女的愛情悲劇，卻鮮有人注意，雨果在這本書裡，專門開辟出一個章節，描寫巴黎聖母院的瑰麗，探討它興衰的歷史，甚至像章魚保羅那樣，預言了它未來可能遭遇的滅頂之災。
書單君讀《巴黎聖母院》時，正上高中。讀到這一章，覺得有點突兀，隨著年歲漸長，才慢慢理解雨果的深意：破壞世間美好的，是時間，更是人自己。
巴黎聖母院可謂是世間美好的集大成者。
雨果對它，不吝溢美之詞，稱其為波瀾壯闊的石製交響樂，是一個時代所有力量通力合作的偉大產物，從它的每一塊石頭上，都可以看見天才工匠的奇思妙想。
然而，這樣偉大的傑作，在雨果那個年代，就已經缺失了兩件重要的東西。
第一件，是把它從地平面上抬起來的十一級階梯；第二件，是拱門神龕裡的雕塑，包括豎立在二樓走廊裡的二十八個法國國王的塑像。
對巴黎聖母院的破壞，是誰之過？
在主教堂的石壁一角，用拉丁文刻著一句話：Tempus edax，homo edacior.
雨果將這句話翻譯成：時間是盲目的，人是愚蠢的。
在一一檢視巴黎聖母院被破壞的痕跡時，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時間的破壞較小，最惡劣的，還是人為的破壞。
石階的消失，是因為時間。
在不可抗力的緩慢過程中，使得內城地面上升，逐一吞沒了高大巍峨的十一級台階。
但是，時間除了破壞，更是贈予。因為它在教堂的正面染上一層數百年積累的深沉色澤，讓教堂更具有年代感，更有時光的韻味。
真正傷害巴黎聖母院的，是人為的破壞。
空空蕩蕩神龕裡原有的雕塑，是人為拆去的；中央拱門那個醜陋不堪的嶄新尖拱窗戶，是人為添加的；昔日裝點在前後殿堂的金銀銅像，也是人為掃除的。
雨果進一步指出，不止是法國的巴黎聖母院，人類名勝古跡的遭遇大抵如此。
它們被毀壞的原因有三種：一是時間，二是政治宗教革命，三是為趕時髦，進行翻新。
在雨果看來，因時髦風尚所引起的破壞，甚至比前兩種破壞還嚴重。
很多時候，人們為趕時髦，打著“高雅情趣”的名義，對人類的瑰寶任意妄為，最後搞成一個四不像，還自鳴得意。待到有一天，好東西被破壞殆盡，化為烏有，才後悔莫及。
雨果不幸言中。
被燒前的巴黎聖母院，也在狠命“趕時髦”。2018年秋天，還舉辦過燈光秀。在後現代的雷射幻影中，那個古樸而有韻味的巴黎聖母院，早已不複當初面目。
巴黎官員表示，火災可能與教堂的修復工作有關。教堂的屋頂，正在進行一項耗資600萬歐元的修繕工程。
據美聯社報導，經過幾百年的酸雨和汙染物侵蝕，巴黎聖母院大教堂的警鍾已敲響。2017年，巴黎聖母院的鬼頭石像掉落，還有一整個石頭欄杆丟失、窗框維修不善等問題。
200多年前，雨果面對滿目瘡痍的巴黎聖母院，曾發出感歎，若十六世紀的唱詩童子，看見我們把主教堂胡亂塗上黃泥，他會怎麽說呢？
追昔撫今，若雨果目睹今日巴黎聖母院的熊熊大火，看見他預言的災禍變為現實，他又作何感想？
850年人類瑰寶煙消火滅，而文豪雨果獨獲知言之名，悲哀！
[ 一場大火讓巴黎聖母院滿目瘡痍。你還記得它曾經的樣子嗎？文末有一個視頻，帶你回顧巴黎聖母院的850年。]
巴黎燒了嗎？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大多時候，彩雲散，琉璃碎，不是它們不堅牢，而是人作孽。
《巴黎燒了嗎？》這本書，是新聞史上的一部傑作，描繪了二戰晚期解放巴黎的全過程。
當時，不止是巴黎聖母院，整個巴黎，都面臨著被付之一炬的危險。
1944年8月25日，納粹頭子希特勒在東普魯士一個叫“狼穴”的地堡裡，向他的總參謀長約德爾上將，發出了那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責問：巴黎燒了嗎？
兩天之前，他向德軍司令馮·肖爾鐵茨下令，要堅守巴黎，即便一兵一卒，也要與城共存亡。
為保險起見，希特勒還派遣了爆破專家，在巴黎埋設炸藥，打算在大勢已去時，實行焦土政策，將整個巴黎連同它許許多多無價的藝術寶藏統統燒個乾乾淨淨。
1944年8月17日，巴黎市長泰丁格接到密電，獲悉希魔的焦土政策，他來不及多想，第一時間趕往肖爾鐵茨的辦公室。
泰丁格說得唇焦舌敝，試圖打動肖爾鐵茨這個鐵石心腸的軍人，但收效甚微。
在兩人爭論時，肖爾鐵茨因為情感激動，忽然猛烈咳嗽起來。泰丁格見狀，趁機建議，兩人去陽台休息一會兒，而陽台對面，是一座美麗的花園。
二人來到陽台俯瞰，眼前一片祥和，歲月靜好。
在馬路上，一個穿著花裙子的漂亮姑娘騎單車經過，用手按著被風吹起的裙子。在花園的綠色草坪中間，幾個孩子將他們的玩具帆船放到小池塘裡。在更遠處的河對岸，埃菲爾鐵塔聳立在晴空之下。
泰丁格抓住幾回，向肖爾鐵茨做了最後一次進言。
他指著花園旁邊的盧浮宮說：
給一位將軍的任務，常常是毀滅，而不是保存。試想，將來若有一天，你作為遊客，再次站在這個陽台上，再一次欣賞這些古老的建築，鮮活的人群，你能夠說，本來我是要把這一切毀滅的，但我把它們保存了下來，作為獻給人類的禮物。我親愛的將軍，難道這不會讓你更感到光榮嗎？
肖爾鐵茨聽後，沉默不語。雖然他沒有當場表態，但最終的結果，印證了他的選擇。
最終的結果是，巴黎沒燒。
看到這裡，令人後脊梁冒冷汗。試想一下，若不是肖爾鐵茨將軍一念之差，良心發現，蘊藏人類無數藝術瑰寶的巴黎就可能淪為一片焦土，到那時，人類所受的損失必然是無可計量。
放眼人類歷史，因戰爭、仇恨等人禍而毀於一旦的珍貴寶貝，又豈止是一個巴黎聖母院，又豈止是一個巴黎？
希臘帕特農神廟，1687年被土耳其人佔領後，改為軍火庫，遭到炮擊，淪為廢墟；俄羅斯冬宮，1837年被一場人為大火燒毀；英國聖保羅大教堂，曾被維京人摧毀，多次重建；還有中國的圓明園，於1860年遭英法聯軍劫掠、焚毀，雨果當時寫文章抨擊，兩個強盜闖進夏宮，一個進行搶劫，另一個放火焚燒，一個叫法蘭西，一個叫英吉利。
雨果說得沒錯：世間許多好東西，是人類親手創造的，也是人類親手毀掉的。
明天如何，取決於你我
電影《愛在日落黃昏時》，有一句令人心碎的台詞：你相信巴黎聖母院有一天會消失嗎？
如今，一語成讖，巴黎聖母院雖然不會消失，但大火之後，肯定不複當初的面貌。
看著手機螢幕上巴黎聖母院燃燒著的熊熊大火，不論你在地球上的哪個角落，都可能會感到惋惜和失落。
藝術是一種神奇而美好的存在，它能夠穿越國籍、地域、種族、思想等種種障礙，直達每一個人的內心。
它能超越新仇和舊怨，超越狹隘和偏見，讓每一個有感知力的人，都能在瞬間機甲狂潮出喜悅或悲傷，促進彼此之間的理解，它能用這種方式，將整個人類聚合起來，遠離殺戮、仇恨和蒙昧，讓明天變得更好。
因此，當你為遠在大洋彼岸的巴黎聖母院被燒而難過時，並不是強說愁，更不是聖母病發作，而是一種正常的人類共情。
巴黎聖母院大火事件後，書單君很欣賞青年作家祝語捷發表的感想：
不贅言巴黎聖母院曾帶給自己的感動，看到很多人都跟它建立起美好的記憶，我想這種感受是共通的。對所有的美我都敬畏，美讓我們慈悲。雖然我不再對永恆懷有執念，但我相信人類永遠敢於面對摧毀，不會忘記輝煌和冤罪殺機，並有不顧一切重建的勇氣和毅力。
在不可抗的命運之外，人們仍要盡全力捍衛美好的事物。那些出自人類之手的奇珍異寶，也應該由人類的手來細心呵護，它們不該因管理上的粗心大意而燒毀，更不應該淪為戰爭和仇恨中的炮灰。
最後，讓我們再回到雨果論述巴黎聖母院被破壞原因的那句話：時間是盲目的，人類是愚蠢的。
時間是盲目的，沒錯，但是，在這盲目的時間流逝之中，人類難道不能因過往的經驗教訓，而變得聰明一點點嗎？
但願在未來，我們能用行動來告訴雨果，他是錯的。畢竟，我們還有愛，還懂得欣賞美。
主筆 | 哲空空 編輯 | 黑羊
圖源 | 圖片來源於網絡
昔日輝煌的巴黎聖母院現已滿目瘡痍
這裡有一個視頻
重現了當時大火蔓延的場景
帶你回顧巴黎聖母院的850年
你知道自己的天賦才能嗎？
我們每個人，都帶著天賦來到這個世界上。遺憾的是，很多人找不到，又或者是無處發揮，最終碌碌無為。
了解了你的天賦優勢，有助於你選擇專業、工作以及規劃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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