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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苗和背後的國家隊

作者:黃子榮、高翼

支持:遠川研究所醫藥組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大洋彼岸的美國歷經源起、爆發,懂王各種折騰,CDC和FDA輪番背鍋,一番大亂鬥後終於迎來了疫情轉捩點。

只不過方向拐偏了。

局面難控制,年老氣盛的懂王也只能把鍋拚命往其他國家身上甩,甚至還祭出“檢測慢確診就慢”的言論,氣的防疫主任福奇天天拍大腿。

而另一方面,崇尚自由主義的米國人一來拒絕隔離,二來不戴口罩,一副“只要我足夠浪,新冠病毒就不會追上我”的態度。

在美國人拿身體抗疫的情況下,除非新冠病毒退化到感染前的水準,否則疫苗就是唯一的希望。

新冠疫苗進度到底如何?

Part.1

從“微生物學之父”路易·巴斯德發明的滅活疫苗以來,疫苗的研究已經走過100多個年頭,積累了一定技術。那麽,當前疫苗技術能不能做到今年出新冠疫苗呢?

目前疫苗的研發的技術路徑基本可分為5條,包括滅活疫苗、減毒疫苗、重組基因工程疫苗、病毒載體疫苗和核酸疫苗(mRNA、DNA)。

五種技術中,見效快的安全性不好,持續作用長的成本高,大家各有各的特點,平分秋色。但每一個方向都是一個希望。

對於國內的研究,3月2日總書記視察疫情防控科研工作,疫苗是提到最多的關鍵詞之一。於是,科技部和衛健委等12部門成立聯合科研突破組,新冠疫苗研發不計成本。

疫苗研發原本應該將主要精力放在一種技術上,畢竟每一種方向都需要一定時間和成本,有一個有突出療效,後續就可以停止。而現在是幾種技術同步進行,五管齊下。

這種“運動式”的研究項目能夠將研發的不確定性降到零,並且到目前取得的成果也頗豐,五條路線研發項目均有起色,截至發稿日,科興中維生物與康希諾&軍事科學院以及武漢所三家已經走到三期臨床實驗,離獲批上市只差最後一步。

康希諾是最早發表新冠疫苗有效性及安全性研究結果文章的研究方,效果好安全性穩定,但因為用的是腺病毒載體技術,而這個病毒在人群中感染率本就比較高(但因為沒啥毒性所以也不會生病),這會影響真實免疫效率,所以最終疫苗效果仍待實驗證實。

科興和武漢生物所的滅活疫苗二期臨床數據同樣有著積極結果,研究項目也在穩步向前推進中,獲批前景較腺病毒載體疫苗要好一些。

而對於海外,前段時間炒的火熱的Moderna,雖然是最早公布實驗結果的機構,但它是直接跳過了動物實驗,從實驗室裡出來就直接開展人體測試了。牛津大學和阿斯利康合作的腺病毒載體疫苗已經開展三期臨床試驗,是名義上走得最快的項目,但二期數據表現不如科興[1]。

此外,輝瑞、BioNtech和複星醫藥合作的mRNA疫苗剛剛於7月2日披露,也出現良好的結果。

以上是目前走在前沿的新冠疫苗研發項目情況,不出意外,國內外這一批疫苗在下半年都會陸續獲批上市。

很明顯可以看到,上述研究項目基本是一抓一個準,這和新冠病毒免疫原性強有關,相比於艾滋,新冠病毒被T細胞識別並產生抗體要容易得多。而30年來研究HIV疫苗積累的免疫學和分子生物學技術讓新冠疫苗的研發更為得心應手。

但這並不表示研究新冠疫苗可以“小火慢燉”,全球大爆發,搶時間窗口有著諸多意義,這也是康希諾的疫苗在安全性試驗完成後就直接在軍隊中先行使用的原因。

中國因為疫情來的早,疫苗研發上有著先發優勢。但拋開這些,疫苗研發是集產業技術、衛生體系和自身運營等多方面因素的領域。中國的疫苗行業在全球地位到底如何?

Part.2

我們先來看一下中國疫苗行業的發展史。

1910年,東北鼠疫爆發,留學歸國的伍連德臨危受命出任防疫總督,疫情撲滅後便成為袁世凱的首席醫學館。幾經輾轉後,伍連德在衛生體系貧瘠的民國時期建立起第一個中央衛生防疫處,疫苗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才正式投入使用。

民國時期的中國並不甜蜜,文化與科學大多讓步於民族救亡運動,但好在有伍連德、顏福慶、湯飛凡等一系列衛生領域先驅夙興夜寐,中國的疫苗和防疫體系勉強得以生根發芽。

新中國成立後,百廢俱興,在國家衛生部門的統籌協調下逐漸建起了各地方級疫苗研究機構。

原中央防疫處被接管後,更名北京生物製品研究所,也叫北京所;兩家在東北的衛生技術廠合並為長春所;原國民政府西北防疫處吸納晉西北製藥廠的血清、疫苗部分後改名蘭州所;衛生部大力援建川鄂兩地的成都所和武漢所;以及上海防疫處合並原衛生署試驗室,最後在陳毅市長的重視下大力投資建成的上海所。

這六大所,加上1958年建立的雲南猿猴實驗生物站也就是後來的昆明所,在改革開放之前一直是疫苗行業的國家隊,承擔了建國後近五十年的衛生防疫與疫苗研發任務,B肝(疫苗)、結核病(卡介苗)、小兒麻痹症(脊髓灰質炎疫苗)等等疾病因此得到很好地控制。

而改革開放後,衛生部將七大所統一整合,改名中國生物製品總公司,即“中生集團”的前身,一度壟斷了全國疫苗的研發與供應。

七大所和中生集團提供的疫苗大都富有計劃性色彩,為公民免費注射,由國家財政兜底,也稱一類疫苗;與之相對應的是公民自費自願接種,定價采取完全市場化,盈利性較強(譬如HPV疫苗、狂犬疫苗)的苗,稱為二類疫苗。

改革開放吸引到一大波外資疫苗企業,佔據全球市場90%的疫苗四巨頭輝瑞、默沙東、GSK和賽諾菲巴斯德接連進駐中國。他們在帶來新型苗種的同時,也帶來“會議行銷”、“學術推廣”、“品牌戰略”等一系列運營套路,國人剛剛增長起來的保健需求被外企瓜分的七零八落。

在外資巨頭的示範下,二類疫苗市場也逐漸迎來了本土企業家。

1986年,河南新鄉防疫科科長安康罹患流感,病情一度嚴重惡化[2],這段經歷驅使他一頭扎進了疫苗研發領域,1989年機緣巧合進入了蘭州所。加入蘭州所兩年後,已經成為處長的他主導蘭州研究所河南分部和港資台資一同成立了一家生物工程公司。

雖然這家公司很大一塊業務放在了血製品上,但其在2009年研製出世界上第一支甲型H1N1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成為中國疫苗力量的象徵之一。而這家公司,就是漲了35倍的華蘭生物。

而在2002年,蘭州所研發出A群C群腦膜炎球菌多糖疫苗(相當於多價疫苗),但體制內的人玩不轉行銷,於是將該產品獨家代理給了一家重慶的疫苗銷售公司,後者是三年前廣西防疫系統免疫科科長辭職下海創辦的企業[3]。

2005年,C群腦炎在全國爆發,該產品一下子成為獨家搶手貨,疫苗一下子賣了2000萬支,大頭利潤全部讓給了這家銷售公司,成為了這家公司的第一桶金。這個原來的科長叫蔣仁生,而這家公司,就是近期漲的飛起的智飛生物。

疫苗不同於藥品,後者主要和醫院醫生對接,但疫苗主要圍繞各地疾控中心轉,醫院多且醫生不固定,但防疫處雷打不動,這就決定了疫苗經營渠道更為重要。智飛憑借早期積累的優勢,一舉拿到好幾家疫苗企業的代理權,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默沙東的9價HPV疫苗,常年處於缺貨狀態。

在智飛發跡的前一年,一名昆明所的老員工李雲春也嗅到了市場的灼熱氣息,下海創辦了一家疫苗企業,他拉來一批昆明所的專家,並請來曾經的昆明所所長擔任首席科學家。

帶著這樣的“國家隊”背景,這家公司IPO時發行價市盈率高達133.8倍,堪稱A股歷史上估值最高的新股,而在在網下配售認購倍數同樣高達46.26倍(網上68倍),成為當年的“第一神股”。這家公司,就是沃森生物。

當然,除了七大所的開枝散葉,疫苗領域也有海歸派貢獻力量,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康希諾。

1991年,南開微生物專業碩士畢業的宇學峰遠赴加拿大攻讀博士,畢業後進入全球最大人用疫苗公司賽諾菲巴斯德,一舉成為巴斯德最年輕的高管之一。也許是看到國內醫藥產業的崛起,宇學峰跟隨第一批歸國的生物醫藥人才的腳步,在2009年創立康希諾。

這家公司在2009年成立後一直默默無聞,直到2017年聯合研發出亞洲首款埃博拉病毒疫苗——也就是《戰狼2》裡吳京誓死保護的“拉曼拉疫苗”現實版——成功一炮而紅。

而在這批本土疫苗頭部玩家中,還有一家科興生物不得不提。其創始人尹衛東出身於赤腳醫生,後來在北大博士、未名醫藥董事長潘愛華的“賞識下”成功托起科興。

但共患難易同享福難。科興上市納斯達克後,近兩年這對師生為了公司經營權撕破臉,潘甚至同樣上演了帶領二十大漢來到科興辦公室搶奪重要資料的戲碼[4]。比李國慶還要早了兩年。

爭權之戰最後不了了之,科興生物和未名醫藥後來隨著新冠疫苗捷報頻傳最近也是風光再起。

七大所加上這些民營之光,共同組建起了中國疫苗研發和生產的第一梯隊。除了外資力量,國內用的絕大多數疫苗均來自這些機構及下屬企業。

那假如把這些一梯隊單獨拎出來,和外資疫苗企業比較,勝算幾何?

Part.3

如果仔細觀察海內外新冠疫苗研發情況,會發現一個現象:海外的疫苗公司基本不做滅活疫苗。這並不是因為滅活疫苗療效差,而是國外很難做到。

滅活疫苗原理是通過精準控制病毒傳染性,使得人體免疫系統能夠產生足夠的抗體而不受病毒感染。有效性和安全性通過後,就可以上市了,但因為涉及病毒的培養和滅活,相比於其它技術安全性較好,該方法需要更大規模以及更為嚴格的P3實驗室。

而大規模的生物安全實驗室離不開大資本的支持。醫療最發達的美國,雖然其國防部以打擊“生化恐怖主義”為借口在全球建立了大大小小兩百多個實驗室,但一來這些實驗室離產業化要求甚遠,二來企業要改軍用為民用,短時間內也非常困難。所以儘管滅活疫苗是安全性最好的思路,但少有海外企業耕耘。

但國內完全可以憑借自上而下的動員能力短時間內完成這種硬體條件的配備:

疫苗行業有著很大的公共衛生屬性,關乎公眾健康問題,尤其是在緊急疫情事件當中,公共衛生更像是一道水閘,越晚控制所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這時候全國性的動員能力就尤為重要。

只要頂層拍板,疫苗研發效率在全球都是無人匹敵的。

另外,疫苗領域在科研水準上同樣不輸於海外。全球科研屆都是互通有無的,中國憑借人才數量優勢很容易把文章數量拉倒第一名,

但中國有一塊硬傷的是疫苗生產工藝水準。

對於這一點,長生疫苗就是一個最好的警醒。

生產工藝涉及到精細工業製造,產業化的工藝需要技術實踐與傳承,但七大所更多是計劃經濟時代的產物,中國疫苗行業參與到市場化競爭中不過20年。

長生事件後,中國第一部《疫苗法》得以提前頒布,規模化和集約化成為法案的主旋律。一類疫苗在中生集團的主導下穩步前進;而二類疫苗,本身更考驗企業的產品力和研發水準。

今年年初,沃森生物13價肺炎疫苗簽發上市,打斷輝瑞近20年來的市場壟斷;而今年幾家公司在新冠疫苗研發上的表現,是疫苗法頒布後的一次閱兵。

而這次疫情,同樣也是國內疫苗無論是技術還是工藝上的一次追趕。因此,新冠疫苗的上市,對於國內的疫苗企業無疑有著更多一層意義。

參考資料:

[1]. https://m.weibo.cn/1251560221/4506765775766827

[2]. 中國生物醫藥龍頭

[3]. 從102億到56億的紙面富貴

[4]. 給北大教授、我的董事長潘愛華的公開信,科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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