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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AI課程將在全國推開,斥資百萬建配套實驗室受爭議

作者|芥末堆 知風

編輯|芥末堆 吉吉 天一

在中小學階段開展人工智能基礎教育的呼聲已經喊了快三年,而再過半年,這一目標就將成為現實——從9月秋季學期起,統編版高中人工智能教材將逐步走入全國高中課堂。而根據新課標要求,普通高中要針對人工智能課程設立新的實驗室,以滿足教學所需。

AI實驗室建設時間緊迫,且新建一間實驗室的預算可達數百萬元,眼下許多公立學校及老師仍在觀望之中。與此同時,想在人工智能基礎教育領域大展拳腳的企業,早已推出了包括實驗室在內的全套軟硬體產品,但無論從是否符合課程標準還是滿足實際教學所需的角度來看,這些產品都難及預期。

人工智能課程為什麽要建設實驗室?企業方如何做好配套裝務?這門課究竟該教什麽?又該怎麽教?這些尚待厘清的問題,無不關係著人工智能基礎教育能否真正推行開來。

高中AI課半年後推開,要求建設配套實驗室

3月13日,教育部印發《2019年教育信息化和網絡安全工作要點》,指出要“開展對2萬名中小學生信息素養測評;推動在中小學階段設置人工智能相關課程,逐步推廣編程教育。”實際上,人工智能課程進校並非首次被提及,2017年國務院印發的《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中早有相同說法。

另一方面,人才是人工智能產業的關鍵。教育部2018年4月印發的《高等學校人工智能創新行動計劃》提出,要在中小學階段引入人工智能普及教育;同時,在教師職前培養和在職培訓中,設置人工智能相關知識和技能課程。

那麽在一系列的政策文件陸續發布後,人工智能課程進校如今進展如何呢?

據《人民日報》報導,2019年秋季學期起,全國各省區市的高中將分步實施新課程、使用新教材。根據課標,普通高中信息技術課程由必修、選擇性必修和選修三類課程組成。其中,選擇性必修中的模塊4,即是高中統編版AI課程《人工智能初步》。

芥末堆了解到,目前教材局正在統籌高中階段的人工智能教材的編寫,各版本的教材目前正處於緊張的審核工作之中。

此外,按照課標要求,普通高中學校要根據平行班的數量,設立信息技術實驗室,且“實驗室應針對每個模塊單獨設立。”這也意味著,為即將在全國推開的人工智能課程建設配套實驗室,成為了新課改的目標之一。

由於教材未出,對於人工智能學科將開設哪些實驗還沒有共識,也沒有相對成熟的人工智能實驗室樣例。而離秋季學期開學不到半年,時間顯得尤為緊迫。

學校該不該建實驗室仍存爭議

新建一間實驗室的預算可達數百萬元,對許多學校來說,課標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切實際。

深圳一位老師告訴芥末堆,他所在的學校隻計劃在原創客實驗室基礎上規劃布局,增加設備,原因是“沒有地盤及資金。”

不僅如此,公立校的老師似乎對實驗室並不上心。上海某重點高中老師劉泓認為,國家在中小學推廣人工智能課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人工智能本身的定義並不清楚,國內也缺少可以直接落地的體系化AI課程。在沒有課程的情況下,談論配套硬體就顯得有些本末倒置。

如今,劉泓正利用自編的教材,帶著一批有興趣的高中生學習人工智能。以他的經驗來看,高中階段的人工智能課,用原有的機房便已足夠。“我隨便找一台筆電來,機器學習的東西就可以跑了。丟一個excel進去作為訓練集,它就可以產生一些東西。”劉泓說。

國外公立校的人工智能教育也只在機房展開,或者是計算機和機器人結合,並不會設置專門的“AI實驗室”。劉泓以美國學校的教學為例,“他們有時借助人工智能的方法分析Trump演講中的詞頻,扒一下Trump的Twitter,分析它的關鍵詞。這種東西其實並不複雜,也不需要有什麽設備。”

然而,根據新課標要求,人工智能課程的教學背後必須要有一套硬體體系支持。

新課標《人工智能初步》模塊提到,學習這門課,學生不僅需要了解人工智能的發展、算法的實現過程,還需要通過項目學習等方式,搭建簡單的應用模塊(如機器學習、自動翻譯、人臉識別、自動駕駛等),利用開源硬體,親歷設計與實現簡單智能系統。

京東教育公立K12學校組負責人孟延豹認為,是否需要配套硬體應以課程目標為主,從“教什麽”出發。如果隻教算法,機房就能滿足所需。“但凡是到習練過程的,一定要有個習練的場地,就像大學物理實驗箱一樣。”

去年,人工智能公司商湯科技將其研發的AI課程輸送至上百所高中。關於課程實踐,商湯教育事業部聯席總經理尚海龍表示,“我們建議學生是要上機實驗的,在實驗中寫一些算法,封裝在FPGA等開發板裡驅動一些硬體,他才能理解AI究竟在人類社會中是怎麽作用的,而不是留在紙上談兵的理念層面。”

市場不乏AI產品,卻難達老師預期

AI技術的主要推動力量來自企業方,不同企業各有其擅長的人工智能應用領域。其中,百度自動駕駛、阿里巴巴城市大腦、騰訊醫療影像、科大訊飛智能語音、商湯智能視覺,構成了五大國家級人工智能開放平台。

因此,在推動人工智能課程進校的過程中,掌握著前沿技術的企業扮演著彌足輕重的角色。

去年9月,百度參與建設的“雄安新區人工智能教育實驗室”在白洋澱高級中學落成。在教室右側的AI體驗區,擺著“小度在家”、“小度音箱”等教具。

今年1月,科大訊飛與廈門外國語學校合作,也建了一間人工智能創新實驗室,在內則陳列著“阿爾法大蛋”機器人、“曉譯翻譯器”、“叮咚音響”等設備。

不過,多數企業所生產提供的硬體設施多以體驗為主,缺少配套實驗器材——這與課標要求並不相符,且這種情況並非個例。

在3月6日北京教育裝備展上,百度教育一位工作人員展示了百度的人工智能實驗室產品。他表示,“做實驗的話基本以機器人為主,我們的小度音箱是可以進行編程的,另外紙盒機器人套件也可以自己組裝,組裝完之後,孩子就可以通過電腦,讓它具有人工智能的能力。”

商業的介入是一把雙刃劍:為了落地AI課程,企業往往簡化了人工智能,甚至偷換了概念。

劉泓直言,“企業將人工智能從各類場景,以及人工智能背後的算法、數學知識中剝離出來,變成了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東西,硬塞到AI這個大旗下面。“他有些無奈地認為,現在的AI教學產品有點跑偏了,最後都在學‘小度機器人’、‘阿爾法大蛋’的話,解決不了問題。

除了提供實驗室硬體,企業還做了大量AI課程配套工作,如自研教材、教師培訓、教學平台、出口支持等。對企業來說,面向公立校的基礎教育服務在前期需要重投入,不過從長遠來看,回報也很可觀。

在各大企業涉足人工智能基礎教育的現狀下,企業之間埋頭圈地、各自為戰,成了另一個問題。

劉泓告訴芥末堆,他所在高中的老師參加了AI教師培訓後,最大的感受是現有人工智能平台都較為封閉。“只能拿著它的账號在它的工具上來做,所有的東西專用化,代碼不公開。”體驗上,更像是教學生怎麽使用某家的產品。

“最後就變成我依據賣什麽硬體,設計一套所謂的課程。而世界上好的課程,都是先教一些東西,再圍繞課程去配套對應的設備,這個事情不能反過來玩兒的。”在劉泓看來,企業在人工智能進校這件事上有著強烈的商業衝動。

百度教育工作人員也表示,“說實話,現在人工智能的教材大部分都是企業配合自己的內容研發的,因為統編版的教材還沒出來。統編版出來以後,所有的產家都要跟著它來走,要不然你沒法給公立學校上課啊。”

實驗室建設還需回到課程本身

現階段,課程標準雖已出爐,但對學校、老師、企業而言,這一標準太過於模糊,以至於在實際落地時無法提供明確的參考。對配套實驗室硬體的討論,還應回到人工智能課程應該教什麽、怎麽教上。

“打個比方,沒有人會打籃球,甚至沒有多少人見過打籃球,就要我們建籃球場。”劉泓說。

孟延豹告訴芥末堆,教育圈對市面上人工智能產品並不感冒,“你無法回答他們一個問題,在整套人工智能課標標準不明晰的情況下,學生能夠從這門課上學到什麽?人工智能課程屬於素養類課程,這門技術本身有多重要,或者學生能力本身有多重要,沒有人能夠界定,這是我們現在最痛苦的事情。”

更進一步來說,學生學習人工智能所得到的能力提升難以有效量化,對此無論是學校還是企業都會感到無所適從:一方面,不出成果難以體現學校教學成績,而學生的能力提升卻不應隻由成果來評價;另一方面,企業在短期內難有回報,並不願投入太多。

那麽,人工智能課程究竟應該怎麽教?

劉泓認為:“學生如果要學人工智能,最快捷的入口首先是要掌握Python編程技術,然後學算法知識,就可以轉入一些具體場景的應用。應用其實非常簡單,我如果用Python來加一個機器學習的語言包,只是一道命令行的事情。再進階,就要開始學習數學。”

在劉泓看來,最關鍵的問題在於課程和師資。“設想一個中國學生,當他想要學習一個東西的時候,只看到各種商業化吆喝,卻找不到一個完整的課程序列,就會感到很抓瞎。”

至於配套實驗室及硬體,學校考慮的是可行和必要的問題。“其實用什麽(硬體)都可以,或者什麽都不用都可以。小車就是小車的做法,機械臂有機械臂的做法。”劉泓說。

實際上,為高中版人工智能課程配套實驗室,只是構建學生學習場景的一環。若將視角放大到整個人工智能基礎教育,無論是教育部、學校還是企業,都只是其中一方的推動力量。

孟延豹認為,人工智能基礎教育應該形成一條產業鏈,各方各司其職。“其實第一步應該是標準,當標準定下來之後,大家就做自己行業內的事兒;而不是想著通吃,甚至拒絕別人進入我的鏈條。”

芥末堆注:應採訪對象要求,劉泓為化名

本文作者: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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