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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AM風吹了這麽久,為什麽老師還是不願意“寫課”?

作者|芥末堆 阿飛醬

編輯|芥末堆 東瓜

儘管圍繞教學提供產品和服務,已經成為校企合作的首要條件,但雙方在產品和課程上的理解仍有出入。從企業的角度看,他們希望用戶能創造性的使用產品,當這種期待投射到公立校老師身上時,企業便希望老師能根據產品來開發課程。但實際上,很多老師對寫課並不熱忱。相反,他們更歡迎配套的產品和課程內容進校,而不是需要他們來開發。

那麽,是什麽導致校企之間的想法不能有效融合?其中還有哪些溝通環節尚待打通,使校企雙方能更了解對方的需求呢?為此,芥末堆採訪了幾位學校的老師和企業方的市場人員,看看他們如何看待教育產品,以及圍繞產品寫課這件事。

企業的思考:全包式開發or留下創造空間?

Rosa是大疆第一款教育無人機——Tello EDU的市場負責人。最近,她的團隊計劃將這款產品推向B端學校市場。但在此之前,大疆從未涉足過教育領域,他們對無人機如何契合實際的教育需求並沒有清晰的定論。因此,去年12月初,Rosa便聯合芥末堆華南站,邀請多位公立學校的老師對Tello EDU進行測評。

Tello EDU是一款可編程操作的無人機。它的前身——Tello此前90%以上的銷量來自C 端市場。不少海外、台灣的老師憑借個人興趣對這款產品進行課程開發,甚至推出教材,讓大疆看到了這款無人機在教學上的可能性。因此,Tello EDU順勢而出。

和Tello一樣,大疆目前並沒有針對Tello EDU推出課程。談到未來在課程方面的計劃,Rosa表示未來會繼續在學校試點,“看看學校的需求,可能會推出統一的教材或者提供定製化服務”。但是他們也期待,學校的老師能基於Tello EDU在教學上的可能性,像國外的老師一樣來自主寫課。

因此,在產品設計上,大疆的技術人員出於“拋磚引玉”的想法,在無人機自帶功能模式的開發上並不是很多。例如,Tello EDU本身隻帶了6種飛行模式,但是用戶能通過Scratch、Swift 和Python語言編寫程式,做出新的玩法。這也是Tello EDU在教學上的可應用性,產品上的留白給了老師一定的發揮空間。

談到為什麽不推出更多的玩法,讓用戶直接應用就好,Rosa表示,“希望用戶能基於我們已推出的一些東西,去創造性的使用產品。”她也透露大疆所處的兩難狀況,“其實開發更多的功能對我們不是難事,就是投入更多的工程師就好了。但是我們也在想,這樣是不是抹殺了用戶的創造性。”

但是現場的老師卻表示學校更歡迎配套的課程進校。張明是深圳一間小學的資訊技術老師,他向芥末堆表示,一般老師不僅不喜歡寫課程,對進校的產品的要求還很多。比如,配套的課程要寫的豐富,不能只上幾節課就沒了。硬體的複用率要高,因為學校會控制耗材的成本。產品進校要盡量減少老師在課堂的繁瑣工作,讓老師承擔創造性的教學工作即可。

被壓縮的研課空間

老師不願意為進校STEAM產品寫課的背後,其實是受整個學校生態的影響,老師本身的能力有限、學校教學環境的影響都在壓縮著STEAM老師的研課空間。

首先是課時上的壓力。張明透露,STEAM課和創客課一般由中小學的資訊技術老師來上。作為學校的邊緣學科,資訊技術科組規模小,老師少,並且要承擔整個學校的教學任務,“幾位老師每周基本要給全校的學生上課。除了省級課程,每周還要上兩三節選修課,留給STEAM和創客類的課程並不是很多。”

另外,除了要完成教學任務,資訊技術老師還承擔著很多事務性的工作。給長官做PPT、改作業,備課等瑣碎的工作,也佔用了老師很多課余時間,“一個學期能沉澱出一門課的內容就很不錯了。”

在教學任務繁重,事務性工作擠壓空閑時間的情況下,張明也曾嘗試去做課程開發,還在教師圈擁有了“技術宅”的稱號。他透露,自己以前給Makeblock的mbot寫過幾個課程,也給microbit寫過課例。但他表示,儘管自己在同類型老師中,開發STEAM課程的興趣已經算很大了,但因為自身水準限制,寫的課也不是很多,更難寫成系列課程。

在張明看來,依靠單個老師來寫課是比較困難的。他認為寫課程本身就對老師的能力要求很高,而且很多老師個人能力和精力也有限,如果不是興趣驅動,老師並不願意犧牲個人時間來寫課程。

張明認為,現在開設創新類課程各方面的條件都不成熟,場地、器材、人員都要考慮,面對種種限制,老師寫課的動力不足也不難解釋。

研課所獲的支持有限

老師自身寫課程的動力不足外,學校和企業在老師寫課程這件事上,支持力度也稍顯不足。

陳潔是深圳華強職業技術學校的一名資訊技術老師,她曾獨立編寫和參編多本電腦專業教材。也曾參與《STEAM課例精編叢書》的編寫,這是一套面向K12階段的STEAM教材,分為幼稚園、小學和初中三個階段,共12冊書。已經於去年8月面向全國出版,陳潔參與編寫其中新興科技部分的內容。

儘管在編寫教材上可以說是經驗豐富,資歷頗深,但陳潔仍然表示自己對編寫教材沒有太大的興趣,除非是特別感興趣的題材。在和芥末堆的對話中,她始終強調老師的價值問題,無論是學校和企業,當老師付出時間和精力完成教學以外的工作時,她希望學校和企業能給予相應的回報。但她也表示,這種回報不一定是金錢方面的,更多的是尊重和認可。但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對老師知識的尊重和認可在她看來是缺失的。

陳潔透露,目前公立學校的老師如果想開發定製課程,除非申報課題,不然很可能純屬義務勞動。即便是申報課題,也只能獲得少量經費,其中也不包含老師的酬勞。而老師如果和出版社合作,出版教材的稿費往往和印數掛鉤。有時候老師花幾個月的時間寫書,如果出版印數不足,最後只能收到1000~2000元的稿費。而且老師還要加入銷售推銷書籍,才能保證最後的收入。

另外,學校對老師開展STEAM課程缺乏支持,除了不夠重視老師的知識和經驗,還與缺乏相應的評價體系有關。陳潔向芥末堆透露,她認識一位積極開展STEAM教育的生物老師,發表過很多課題和文章。在她看來,這位老師在STEAM上已經算很有研究了,但即便這樣,因為沒有當過班主任,這位老師還是評不上高級老師職稱,“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打擊了老師寫課的積極性。”

學校支持有限,企業能否促進老師寫課呢?在陳潔眼中,這個答案也是否定的。

這個學期,陳潔所在的學校引入了國內一款知名的在線編程軟體,並使用他們的課程。但在教學的過程中,陳潔發現,有些編程概念引入的太過理所當然,可能技術人員覺得簡單,就不會深入解釋。但很多學生理解能力有限,需要在課程上做出更多的解釋,不能想當然的帶過。在後續的交流中,那家企業也斷斷續續谘詢過她的意見,但是最終也並未在產品上有所改善。之後陳潔再遇到這類企業谘詢,表現的並不如之前那般有乾勁,“對方斷斷續續地問,我看到就回,改不改是他的事。”

改善“寫課難”的各方努力

當被問到如何提高老師寫課的熱情,張明表示,現在很多產品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課程更新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產品更新的速度,“一些企業一年發布幾個新產品,等課程寫完,產品又過時了。”因此,他認為,企業如果想讓老師寫課,應該保證產品在3-5年內的可持續使用,像樂高產品一樣經典,老師每年只需要購買一定的拓展零組件,“只有在這種情況下,老師所寫的課程才保值,才會寫。”

張明表示,企業還要給老師培訓。他認為很多小學、初中的STEAM老師本身能力有限,對新的產品需要認知,企業要先把老師“扶上路”,後續才能讓老師具備研課的能力。

在陳潔看來,真正的校企合作,應該尊重老師的教育經驗,讓老師和研發人員進行長期的、深入的討論,並對老師的付出給予回報。而不是在產品完成之後,再詢問老師既成產品在課程上的可能性。“如果雙方不緊密合作,我始終覺得產品和課堂的契合不會特別好。再加上老師選擇產品的空間很大,就更不會針對某個產品寫課程了。”

在柴火創客教育的創始人廖巍看來,學校老師不願意寫課是個行業性的問題,“不太好解決”。因此,面對這個行業性的問題,各家硬體公司都在發力,期待解決師資和課程的問題。

Makeblock創始人王建軍此前向芥末堆表示,未來會推出貼近課程目標知識點的多版教材,也會建立自有的師資培訓考核體系,形成以兼職和合作為主的講師團隊。從教材和師資入手,讓產品能更多的進入公立校。優必選則聯合高校教師資源,推出從小學到高中的人工智能教育教材。目前,已有百餘所中小學引入優必選的教材,並於2019年春季學期正式上課。柴火創客教育未來也將推出覆蓋小學1-6年級的進校課程。

硬體公司在課程上的發力,降低了缺乏研課能力的老師開展STEAM教育的門檻,也讓部分熱愛研課的老師,開始對企業合作研課有了新的期待。南武中學的謝旼作為學校創新教育科組的負責人,曾在2016年前往美國進行過短期的STEM培訓。他告訴芥末堆,目前南武中學正在使用的一款硬體,老師需要接受企業的前期培訓,但後續還是老師自己來開發課程,“市面上有一些課是比較適合小學和初中,對高中來說就有點簡單了。”但是謝旼也表示老師自己開發的課程,迭代的時間太長,因此希望能和企業進行合作,“自己搞太累了,資源也不夠。”

STEAM教育已經被提出多年,但是真正落實到學校,還需發揮老師“觸達學生最後一公里”的作用,讓老師真正參與STEAM課程的開發之中。儘管目前讓老師寫課還面臨諸多現實的因素,但從硬體公司的動態,和一批熱愛STEAM課程開發的老師來看,未來雙方的合作可能會逐漸解決老師“寫課難”的問題。

芥末堆:應受訪者要求,文章中的張明為化名。

本文作者:阿飛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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