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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種名著,不讀也罷:我的不必讀書單

每一次“世界讀書日”,都是各種書單砸來之日,而每張書單上,都會列滿“名著”。

名著至少提供了三種表演模式:

其一,圓睜雙眼,故作驚訝狀地反問:“你連這個都沒讀過?”言外之意,他早已讀過,終於找到炫耀的機會。

其二,一臉痛苦,憂國憂民式哀歎:“現在人怎麽連這麽重要的書都不讀?”似乎他很在意文化興衰這件事,即使誰也沒讓他去管。

其三,氣急敗壞,乾脆致以髒字,儼然要“我以我血薦名著”了,但他要真是讀過,至少髒字不會來得太順暢。

凡此種種,都證明了:名著背後,隱含著權力安排,誰書寫文學史,誰就有權決定什麽是名著,什麽不是名著。

寄情於名著,往往是因為教育,讓他們在其中付出太多,否定了名著,也就撼動了他們的知識體系,引發對生存的危機感。事實如此,激烈捍衛名著的,往往是不讀名著之人,至少不具備對名著做出客觀判斷的能力。

考上名牌大學的,要讚美高考;買了名牌車的,要讚美品牌價值;有了好工作的,要讚美公司英明;當了大老闆的,要讚美時代……同理,需要冒充學問來生活的,也要讚美名著不朽。只是,名著的單子越開越長,窮盡一生,也難讀完。

這是一個卡夫卡《城堡》中呈現過的集體反智遊戲:人人都在做著什麽,其實什麽也沒做。

既然只有讚美,沒有閱讀,那就不如給“名著書單”減減負。

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

對於中文系學生來說,老托和老陀是兩大噩夢,他們的句子太長,文章也寫得太長,令人難以卒讀。即使是上世紀80年代,真正能讀完他們代表作的(至少包括《復活》《安娜·卡列寧娜》《戰爭與和平》《卡拉馬佐夫兄弟》《罪與罰》這5種),也不會超過1/3。

當然,在討論時,一定是100%的人讀過,而且能寫出很漂亮的分析文章。後來才知道,很多教外國文學的老師也沒讀完,可他們分明有相關的論文和成果,赫然擺在那裡。

由此可知,研究小說的人和議論小說的人,常常比小說更傳奇,更富於創造性。

老托和老陀確實很好,完全讀下來,每本都是靈魂的洗禮,讓人不自覺地高山仰止,終生嚮往“純粹的生活”。直到中年後才明白,這源自《聖徒傳》的寫作手法,即聖人如何戰勝誘惑,實現精神超越。這與東正教信仰一脈相承。

追求“有重量的靈魂”是美好的,但也要看到,其背後是俄羅斯艱難的現代性之路。當俄國小說失去英美小說、法國小說式的輕快感時,我們應警覺:俄羅斯文學這種沉重感可能是一種消極的力量,它可能會吞噬我們的未來之路。

自我救贖是一種審美,可從傳統到現代,並不是一個審美過程,它需要切實、理性、瑣屑、冰冷的解決方案,既不浪漫,也不抒情,只有審慎者才能走到終點。

人類永遠需要詩和小說,但不能借口詩與小說的氣質,便虛擬出一個更高的存在,用想象替代實證。回頭去看,近代中文小說中模仿老托和老陀的那些作品,多屬逆時代潮流之作,可它們曾給幾代人以怎樣的激情?曾讓多少人以為真理在手,而鑄成大錯?

老托和老陀是美好的,但對於沒有批判它們能力的讀者來說,不如不讀。

《紅樓夢》

《紅樓夢》是相當好看的小說,也是很有文化含量的著作,但一份調查報告稱:《紅樓夢》被網友列為“最讀不下去的小說”之首。

可以從兩方面理解這件事:

首先,受訪者可能是在表達對“紅學”不滿,其中聚集了太多專家,終日營營,所做之事卻絕無利於蒼生社稷,這樣貌似“有文化”的研究越多,擠佔社會資源就越多,許多真問題就越難得到解決。北宋的前車之鑒,至今未被人們遺忘。

其次,《紅樓夢》不以情節取勝,可能會給當代讀者帶來拖遝感。對此,外國讀者早有抱怨,但我們常常認為,那是外行意見,不值得重視。《紅樓夢》當年能引起轟動,其中詩詞賦特別優美,是一個重要原因。在幾乎無人能寫古詩的今天,讀者看不出《紅樓夢》的細節魅力,自然會覺得有些乏味。

既然讀來艱難,不如不讀,畢竟全民讀懂一本小說,有沒有價值,還很難說。

《國富論》

恐怕亞當·斯密想象不出,會有一天,人人以談《國富論》為時髦。

《國富論》是一本體量巨大的書,論證方式離奇,作者引用的大量案例對今天已無價值,對於當時許多思想的回應,更是讓人味同嚼蠟。有耐心讀完它的人只能是鳳毛麟角,但這並不妨礙“言必稱亞當·斯密”,畢竟讀過原典至今被誤認為是有面子的事,既然真讀的人不多,那麽被識破的風險也就不高。

作為知識的僵屍,《國富論》這樣的書隻對專業人員有價值,對普通讀者來說,根本沒必要閱讀。

延伸來說,《漢譯世界名著文庫》這樣的叢書,80%以上是無須讀的,因為翻譯得太艱澀,且與現實的關聯度不高。偏偏這類叢書賣得最好,因為世上還有圖書館這麽奇妙的事,它們可以自己決定讀者應該讀什麽,然後便把一堆封面漂亮、貌似高大上的書裝滿架子。只求擁有,不求有人讀,好在普通讀者可以不附和。

《魯迅全集》

只要是像點樣、給人看的書架上,特別是辦公室的書架上,必然會擺一套《魯迅全集》。

魯迅的作品很好,但《全集》一般是為研究者服務的,任何作家都是既有佳作、又有劣作。即使是魯迅,也不至於隨手寫個便箋、通知之類,也能有什麽深刻思想,不讀便留遺憾。

普通閱讀總是讀精華,沒必要在“全”上耽誤時間。《魯迅全集》中收入魯迅日記、往來信函、早期科普作品,都難稱佳作,此外魯迅喜歡“硬譯”,曾遭許多人批評,將他翻譯的文章收入《全集》,普通讀者根本看不下去。

判斷一個人是否虛榮,看他書架上是否有《魯迅全集》即可。同理,擺上任何一套嶄新的《全集》,都難免華而不實之譏。

《全唐詩》

與讀《魯迅全集》同理,《全唐詩》采取了一種可笑的編排體例,作品還要按作者的職位高低排序。其中共收入四萬八千九百餘首,涉及兩千二百餘位詩人,其中垃圾作品至少要佔到一半以上,因為沾了“唐”字,便集體雞犬升天。

農耕時代可以偏好全,現代社會只能講效率,好書太多,誰能一一讀完?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唐詩三百首》足矣,很多人覺得它太簡單,恰恰是因為沒精讀過,根本不知其中趣味在哪。這樣的低水準閱讀,就算讀《全唐詩》,也只能走馬觀花,屬於追求“讀過”的“集郵式閱讀”。

唐詩當然是很好的文化,但我們面對的優秀文化實在太多:哲學、文學、歷史、繪畫、建築、音樂……哪個文化不與唐詩文化可等量齊觀呢?少了解哪個都是遺憾,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精讀,寧可一本好書讀5遍,也不要讀5本“注水肉”。

《二十四史》

即使是歷史系的專業學生,也未必能讀完《二十四史》。一般來說,讀過“前四史”即可,以後再讀什麽,看研究方向。

不必讀《二十四史》,道理和不讀《全唐詩》之類相等。現代人從小到大,一直被灌輸,知識是好東西,《二十四史》體量巨大,知識紛繁,因此特別有誘惑。至少在裝蒜界,“讀完了二十四史”已入美不勝收的境界。

其實,這種智慧含量有限、平面堆砌起來的知識有多大價值呢?培養出對這種偽知識的熱愛,是現代教育的最大失敗。

《荷馬史詩》

讀過《荷馬史詩》的人會知道,雖然在排版上確實分了行,但很難認同那是詩。

在《玩笑》中,米蘭·昆德拉曾說,如果一首歌不是從心間自動地流淌出來,如果不是出於快樂,我們為什麽要唱它呢?中國人給出了一個好答案:因為它是世界名著,你必須讀,否則就不是個文明人,亡國滅種之類都與此相關。

詩是很難跨語言的,也許改寫成散文,我們能讀懂它的意思,至於做到“意與境諧”,恐怕絕無可能。一首詩寫出來,在同種語言中都難模仿,何況跨語言操作?至少很難喚起形式上的美感。

不反對將這些經典作品譯成中文,可以聊備一格,至少能表明,我們挺想了解世界。但不論是《荷馬史詩》,還是《神曲》,乃至《萬葉集》,都能帶人返回過去,重溫當年讀兒歌的青澀感。

《子夜》

五四以後,中國小說努力學習西方,出現了《倪煥之》《寒夜》《家》《春》《秋》等許多“名著”,它們的優點是很容易看出模仿自誰,而且能看出模仿的差距在哪裡,對於想寫小說的人,這是不錯的訓練。

文學居然可以通過模仿來創作,那麽,它還能算文學嗎?這樣的文學能走多遠?

1949年後,類似模仿並未終止,《青春之歌》《平凡的世界》《東方》等均如此。後來發現西方還有個“現代派”,於是,我們也很快有了《你別無選擇》《馬橋詞典》之類。

在文化市場上,有所謂“博傻原則”,意思是只要堅持下去,再爛的東西也會有讀者,畢竟市場如此廣闊,不難找到傻子。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當我們看不到原作時,就會把仿作當成原創,似乎還真從中獲得了藝術滿足感。

當年北京曾流行過“紅燜羊肉”,真店不多,仿家遍地。沒嘗過的人去了仿家,覺得不過如此,從此口碑流傳,直到“紅燜羊肉”銷聲匿跡。好東西未必長存,倒是仿造淹沒原創、劣幣驅逐良幣,才是經常發生的事。

所以,對於仿作,最好的辦法是一律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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