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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後已經套現離場 90後卻要“跪著活下去”

劃重點:

作者:宋家婷

過去一周,四面楚歌的戴威不僅被媒體輪番報導,還收到了人生第一份“限制消費令”。

90後的戴威“在痛苦和絕望中堅持”的同時,他曾經的老對手、90後眼中的“胡阿姨”——胡瑋煒卻在12月23日正式卸任摩拜CEO,不僅無債一身輕,還因賣掉摩拜套現巨額財富。

胡瑋煒在給員工的內部信中表示,自己“完成了階段性的使命”,她的離開背後沒有“宮鬥”,沒有不和,也沒有任何組織的糾葛;最後她感謝了很多人,也感謝自己。

這意味著,在被美團點評收購8個月後,摩拜的創始人胡瑋煒正式離場——此前,在美團正式收購摩拜25天之後,原CEO王曉峰就選擇了離開。

所有的手續已在心照不宣中完成交接:11月27日,摩拜單車的運營主體——北京摩拜科技有限公司發生股東變更,摩拜創始人胡瑋煒、投資人李斌、前CEO王曉峰等退出,美團創始人王興成大股東,持有北京摩拜科技95%的股份,另外5%股份由美團點評聯合創始人穆榮均持有。

如果你還記得同樣在今年4月初發生的另一起巨頭收購案——餓了麽以95億美元被阿里巴巴集團全資收購後,毫無懸念地,創始團隊同樣在幾個月時間裡按部就班地淡出了餓了麽。在10月12日餓了麽與口碑合並後新成立的公司中,作風強硬著稱的創始人張旭豪已經了無蹤影。

被巨頭收購後,摩拜、餓了麽也沒能改寫創始團隊出局的慣例。而不願被別人掌控方向的戴威最終也可能以ofo死掉的方式失去它。

12月7日,坊間曾流出一份胡瑋煒寫給戴威的信件。這封名為《瑋煒致戴威的一封信:那些花開》的信件雖然最後被官方證偽,卻道出了年輕創始人們心底的無限唏噓。

張旭豪、胡瑋煒、戴威,三人都曾攀上眾人難及的高峰,但他們最終卻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兩個80後已經成功套現離場,只剩下戴威一個90後孤獨堅守,負債累累,還要“跪著活下去”。

“一點小小的改變”

當下的張旭豪或許更能夠體會戴威的心境——餓了麽同樣是他大學在讀階段萌生並落地實施的創業想法。

2008年的一天,上海交大在讀研究生張旭豪和同學因為深夜打電話訂不到餐,而決定自己開發一個網絡訂餐系統。項目啟動時,只有張旭豪和他的同學康嘉,兩個人包攬了從市場調研到送餐所有的活兒。

當時,張旭豪的出發點非常簡單,他說:只是想讓這個世界發生一點小小的改變。但最終他一點一滴把外賣這件小事做成了“了不起的大事”。

張旭豪做餓了麽是非常投入的。為了創業,他和康嘉選擇休學一年。即便如此,餓了麽仍舊差點中途夭折,兩人還曾試圖做煤炭生意“為餓了麽另謀出路”,後來發現操作難度更大才重新回來做外賣。

相較於張旭豪創業只是為了解決深夜“肚子餓”的出發點,戴威的起步無疑更具使命感。2013年,北大光華管理學院本科畢業的戴威,跟隨團中央支教團奔赴青海大通縣東峽鎮,在那裡他做了一年數學老師,同年創立了支教團西部願望教育促進會。

東峽鎮地處偏遠,往返小鎮與縣城的山路崎嶇,每一次路程都令人疲憊不堪,一輛山地車變成解決交通問題的“鑰匙”。支教結束後,戴威帶著這個想法回到北京,開始與朋友啟動一份“自行車的事業”。

“我覺得騎行是一種最好的了解世界的方式。”戴威最初將ofo定位於一個深度定製化騎行旅遊項目。但後來他發現,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景,或者說,它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需求。由此他得出結論:創業必須解決實實在在的問題。此後他們轉向共享單車業務,並有了自己的願景:隻連接車,不生產車。這就是ofo的由來。

而相對於大學校園走出的創業者戴威和張旭豪,胡瑋煒更像是一個“理想代言人”。

胡瑋煒畢業於浙江大學下設的城市學院新聞系——如同所有的新聞畢業生一樣,她有新聞理想,她的偶像是意大利戰地風雲記者法拉奇。

但現實是,做了十來年汽車記者的胡瑋煒,卻發現自己仍舊無法對手動檔、百公里加速這樣冷冰冰的技術概念產生一丁點興趣。

離開媒體後,胡瑋煒創辦了汽車新媒體“GeekCar”,那時候,她樂於讓記者去挖掘名不見經傳的創業者、對未來有好奇心的人。

轉折發生在2014年11月的一個晚上。胡瑋煒牽線把汽車設計師陳騰蛟介紹給投資人李斌——此時尚未被冠以中國“出行教父”之名的李斌,對陳騰蛟要做的個人自行車項目不感興趣,反而對隨處能借、隨處能還的共享單車更感興趣。

李斌的共享單車這個想法沒能打動陳騰蛟,卻打動了胡瑋煒。於是李斌轉向胡瑋煒:“不如你去幹吧。”胡瑋煒答應了。

對於胡瑋煒而言,想法雖然不是自己原創的,但她非常認同,而她一向對自己認同的事抱以全部力量推動。在李斌的支持下,解決城市出行“最後一公里”難題的摩拜很快問世。

掌控力、爆烈與理想主義

戴威、張旭豪、胡瑋煒三位創始人的成長背景迥然不同。

在公開報導中,戴威是標準的“官二代”。1991年出生於安徽宣城的戴威,家境優渥,父親戴和根曾任中國中鐵黨委書記、總裁;在青藏鐵路工程建設中曾任中鐵四局青藏鐵路工程指揮長;2017年7月起出任中國化學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

這樣的背景讓戴威的成長路線充滿了精英氣質。公開報導稱,戴威從小到大一直在群體裡扮演長官者角色,從小學起便開始擔任班長。2009年,18歲的戴威考入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更是先後擔任光華管理學院學生會主席和北京大學學生會主席。

此外,公開資訊顯示,戴威還曾任北京大學交響樂團單簧管首席,也曾任校團委宣傳調研部理論骨乾中心副秘書長,院團委組織部部長以及金和茶餐廳合夥人。

聰明而克制、善於煽動情緒,說服力強是戴威給人的感覺。此外,戴威在足球場上踢中場位置,視C羅為偶像,或許這也從側面體現出他是一個喜歡掌控全局、強調話語權的90後年輕人。

本科畢業於同濟大學,碩士就讀於上海交通大學的85後學霸張旭豪則被稱為 “富三代”。他出身於商業世家:他的祖父張韶華在民國時期從白手起家到擁有五家工廠,成為上海灘的紐扣大王,在上海工商界頗有話語權;他的伯父是“軸承大王”,而父親張志平則從事漁具生意。

這使得張旭豪從小就在濃鬱的商業氛圍裡耳濡目染,同時,父親很注重培養張旭豪對金錢的理解力和掌控力。很多報導中引用過一些例子,包括大學期間張志平將幾年的生活費十萬元一次性打到了兒子銀行卡裡。這筆資金,據說張旭豪除了投資股票,一部分成了餓了麽的啟動資金。

富養成長起來的張旭豪似乎並不像典型的上海人那樣待人客氣,在公開報導中,他脾氣火爆、作風彪悍、崇尚極簡主義——包括“極簡”地解決問題——不拐彎抹角,簡單粗暴、直奔主題。他旺盛的荷爾蒙,在餓了麽公司的名字中也得到了體現。

餓了麽運營公司全名為“上海拉扎斯資訊科技有限公司”。在梵文裡,“拉扎斯”是“激情”和“信仰”的意思,這個名字是張旭豪的傑作。

相較於前兩者,胡瑋煒在家世背景上似乎要低調很多。沒有任何資訊顯示她來自背景顯赫的家庭,只知道她1982年出生於中國浙江東陽,2004年畢業於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新聞系,畢業後成為媒體人,創立摩拜前創立了極客汽車(GeekCar)。

胡瑋煒曾在一篇自述中坦言,如果不是迫於現實,她只想做“廣場上畫畫的閑散女青年,或者跟《天生殺人狂》裡一樣當一次奪命女賊”。對於做摩拜單車,她也曾在一次公開採訪中表示,如果失敗了,就當做公益了,這個觀點也一度引發諸多爭議。

值得一提的是三個人的星座,在公開報導中胡瑋煒是雙魚座,戴威是雙子座,張旭豪則是白羊座。

賣與不賣

三個創業初心類似,背景不同的創始人,在各自的戰場上都曾要堅持獨立發展。

2016年共享單車市場硝煙四起,但摩拜與ofo誰都沒服誰。在各自更新戰略戰術、攻城略地的同時,還不忘時常彼此打趣。即便2017年3月便開始傳出二者合並的消息,雙方都堅決否認。

更早之前,2016年歲末就有滴滴要將ofo賣給摩拜的消息。報導稱,彼時,戴威明確拒絕了滴滴出行創始人兼CEO程維的建議。

同樣,張旭豪曾為對抗美團外賣而隻願意接受大眾點評的戰略性投資。面對體量龐大、戰鬥力爆棚的對手,張旭豪選擇不惜成本對抗。與之相熟者皆表示,生性好鬥的張旭豪更願意自己掌控餓了麽的命運。

公開報導稱,餓了麽早期投資人經緯中國創始人張穎曾問張旭豪最終想要什麽,張旭豪的回復是:“老子就想著獨立發展,最終有一天能去敲鍾、能去上市,能把這個事情做到中國第一。”

即便是在2015年10月美團與大眾點評合並後,面對餓了麽和美團外賣合並之後成立一家新公司的可能性,張旭豪仍舊堅持“如果是我們來主導這家公司,我們並不是很排斥的。但如果是對方來主導,我們是比較排斥的。”

相比之下,胡瑋煒則表現的更加溫和。對內,她既能接受作為摩拜的創始人、CEO存在,也能接受董事長李斌調整摩拜管理層,引入CEO王曉峰的決定,並與作風強勢的王曉峰合作。對外,她有做事的理想主義情懷,但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控制欲。

轉捩點發生在勢均力敵的局面失衡之時。此時,三個創業青年基於不同的立場與考量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在拒絕程維將ofo賣給摩拜的提議後,戴威選擇了向阿里巴巴投誠,以圖牽製滴滴。與此同時,戴威也在試圖將騰訊引入戰局以製衡阿里——2017年9月22日,ofo上線微信小程式。然而,這引發了阿里巴巴震怒。2017年底,戴威又因強勢驅逐滴滴系高管與滴滴公開決裂。2018年初,滴滴將小藍單車納入旗下,戴威一步步失去籌碼。

戴威顯然是拒絕妥協的。在去年底面對投資人朱嘯虎公開呼籲ofo、摩拜合並時,戴威不留情面地公開回應:非常感謝資本,但也希望資本理解創業者的理想和決心。

一位ofo前高管曾透露,戴威從骨子裡,只要是能讓他走到終局的,他一切都能接受;但是有一點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方向被別人把控。

同樣強調獨立性、控制權的張旭豪,在餓了麽後期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克制與冷靜。《財經》在一篇報導中寫道:2018年春節,張旭豪大約夥人吃了一頓晚餐,把要賣公司的決定告訴他們。飯桌上平靜異常。——這與張旭豪的性格反差之大,以至於令人感到在公司並購案中顯得“反而不同尋常”。

報導稱,張旭豪決定賣掉餓了麽,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權衡,他幫助團隊每個人分析了關乎未來的各種可能性,最後選擇了“最優解”。

2018年4月2日,阿里巴巴集團、螞蟻金服宣布,將聯合以95億美元對餓了麽完成全資收購。收購完成後,阿里巴巴集團副總裁王磊將出任餓了麽CEO。張旭豪出任餓了麽董事長,並兼任張勇的新零售戰略特別助理,負責戰略決策支持。

4個月後的8月2日,餓了麽(上海拉扎斯資訊科技有限公司)更新了股權資訊。企查查顯示,這次變更後,餓了麽原股東鄧高潮、張旭豪、汪淵、康嘉等退出,新任股東杭州阿里巴巴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100%控股。

張旭豪在公開信中表示,藉著這筆中國互聯網史上最大規模收購,餓了麽也正式成為“超級獨角獸”。他承認自己在管理上的短板,也不再執著於親手敲鍾上市。始於10年前的“交大宿舍創業”至此謝幕。

張旭豪無疑對餓了麽在行業的處境理解得更加透徹。“餓了麽創立10年,最艱難的就是過去三年。”在餓了麽全資出售後首次回到母校上海交大的對話中,他如此表示。實際上那三年正是餓了麽與美團外賣激戰、大眾點評倒戈以及阿里巴巴由財務投資變為戰略控股的三年。

與餓了麽被全資收購幾乎前後腳,4月4日上午,美團CEO王興發布內部信,正式宣布全資收購摩拜,並表示摩拜管理團隊將保持不變。王興在內部信中表示,摩拜將繼續保持獨立品牌、獨立運營。

僅僅數日後,摩拜原CEO王曉峰選擇離開,那之後胡瑋煒又接過了摩拜CEO一職。在美團收購摩拜後的8個月裡,胡瑋煒鮮有對外發聲。即便在終於離開之時,胡瑋煒寫給員工的內部信中仍舊堅稱:沒有“宮鬥”,沒有不和,也沒有任何組織的糾葛。她說自己只是“完成了階段性的使命”。

“資本給予的,資本也會拿走。”創業熱情之外,胡瑋煒似乎對資本保持著理性。

上述ofo前高管稱,戴威曾經激勵自己說,阿里曾經被雅虎發出過收購要約,Facebook也曾經差點賣掉,所以,他覺得他只要有最後一口氣,也許就能把握下一個機會。

12月19日,在遭遇用戶信任危機蜂擁退押之際,戴威仍在發給員工的內容信中“告訴自己,也告訴每一位ofo人,活著才有希望,再大的壓力我們也要扛著,再大的困難我們也要想辦法克服。”

“看上去,摩拜一定不是胡瑋煒的全部,ofo卻一定是戴威的青春和命。”商業人物張友紅在《2018年,我在一輛單車上看到王侯將相》一文中如此描述二者對待創業的不同。

紅與黑

在金沙江創投朱嘯虎的微信簽名裡,ofo和餓了麽都曾是他的代表作,也曾是他多次搖旗呐喊的明星項目。但目前來看,他對戴威和張旭豪的評價卻大相徑庭。

朱嘯虎有著“獨角獸獵手”之稱。在移動出行領域,他曾因押準滴滴與ofo兩隻獨角獸公司而聲名鵲起。早前,朱嘯虎曾預測“3個月結束共享單車戰鬥”,去年6月他又與騰訊董事局主席馬化騰就ofo與摩拜單車用戶活躍度隔空互懟。

然而2017年12月,朱嘯虎開始公開呼籲ofo和摩拜合並,“唯有兩家合並才能盈利”,至於“誰合並誰,並不重要”。在戴威公開回絕後,朱嘯虎與戴威關係破裂,並最終在今年初清空ofo的股份。

朱嘯虎曾在2016年1月領投ofo的A輪融資,並在2016年9月跟投了ofo數千萬美元的B輪融資。至2017年7月,ofo完成最新一輪7億美金投資。據ofo內部人士稱,朱嘯虎在ofo上的回報不低於10倍。

朱嘯虎速戰速決的投資風格尤其是在ofo一戰中的表現,最終為其招來不少罵聲——在這一刻,職業投資人理當為自己及LP賺到收益的商業邏輯被那些憤怒的情緒忽略了。

朱嘯虎同樣是餓了麽的早期投資人。在餓了麽被阿里巴巴全資收購後,朱嘯虎也成為大贏家——在公開報導中,他與作風彪悍的張旭豪並無不睦,還曾公開讚賞張很有創業天分。

去年朱嘯虎曾因“堅決不投60後”的言論被吵的沸沸揚揚。不過據上述ofo前高管表示,在朱嘯虎身陷輿論弱勢時,戴威曾在內部下過一個要求—“我們要感謝過去的投資人,要支持他。”

“杯酒釋兵權”後的張旭豪開始轉向學習新的知識,甚至回到母校上海交大為學弟學妹們做創業報告。

在《財經》雜誌的一篇報導結尾中,張旭豪的一位朋友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在餓了麽收購結束後的一個老友聚會上,大家玩骰子,輸了就喝酒。張的朋友帶一組人,張自己帶一組。結果早早就回家睡覺的老友一早醒來看到張旭豪在凌晨4點半發來微信:“餓了麽團隊大獲全勝!!!”

胡瑋煒在充滿深情的告別信中則表示,她仍舊認為出行行業的變革僅僅是一個萌芽階段,未來還大有可為。“所以我仍然會在這個領域裡面,投入我的時間和精力去創業,這本來就是一個緩慢,需要耐心的領域”。

張旭豪、胡瑋煒已經結束了上一段旅程,只有戴威還在堅持。有人說,在中國年輕人中,只有90後這一代才是真正開始為自己活著。不知多年以後,三人回想起曾經這段經歷,如何看待他們今天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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