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我抵達裡斯本時，已經準備好了墨鏡、亞麻褲子和樂福鞋…… 然而，整個城市以瓢潑大雨迎接我，而且冷得要命。不過，我倒不沮喪，因為我可以舒服地坐在扶手椅裡，靠在壁爐邊取暖。這隻壁爐已有300年歷史，樣子古怪有趣，此刻，它發出暖融融的煙熏氣，輕微的劈剝聲應和著窗外的雨聲。通過鑲嵌在高聳的中世紀時期石牆的一大面玻璃窗，展現在我面前的是沿著山丘，起伏錯落的裡斯本。
我正在一所宮殿裡，不是隨便什麽宮殿，而是貝爾蒙特宮（Palacio Belmonte）。它是裡斯本最古老的宮殿之一，始建於1449年，和著名的聖喬治城堡共享一面牆。它建在羅馬時代和摩爾人時代的廢墟上，周圍是摩爾要塞的殘垣斷壁。
1503年，發現了巴西的佩德羅·卡布拉爾建造了宮殿現存部分的最早建築，1640年，宮殿擴建，在東面加建了巨集偉的露台和五處古典主義風格的外牆。18世紀時，葡萄牙瓷磚製作名匠Manuel Santos 和Valentim de Almeida又為宮殿增添了3800多塊美麗的瓷磚裝飾。幾個世紀以來，這座宮殿見證了葡萄牙的歷史，比如慶祝達伽馬從印度歸來的歡迎儀式便在此舉行。1910年，這座宮殿被列為國家紀念碑。 如今，這座宮殿被修複成了一座酒店。
你不需要成為一名建築保護方面的專家，便可以猜到要修繕這座古老的建築，使它恢復往日活力需要面對巨大挑戰。光是修複瓷磚便是一項艱難工程。每一塊磚都被取下，由當地手工藝匠人修複。而整項工程更是花了6年時間才完成，光是考定從公元前130年直到1995年所有的歷史建築遺跡及分層就用了兩年時間。專家們還深入探查了與這座建築相關的其他元素，比如土壤、光線、聲響、氣象、植物，等等。
當我與這項工作的發起人，也是貝爾蒙特宮殿如今的主人弗裡德裡克說起此事時，他神采飛揚，熱情洋溢，告訴我修復工程是怎樣複原了古羅馬時代的建築師維特魯威所用過的石灰灰漿技術。他認為，這種灰漿比水泥更適合此處的風土。而地板上的花磚用的是葡萄牙塞圖巴爾出產的紅色黏土磚。這種磚需要先在陽光下曬一段時間，再用隔水低溫蒸製。
在這座歷史建築的每一處，我都感到生機勃勃。自然環繞著我：小鳥的啁啾聲、花園裡綻放的橙花香氣、或是早晨將我自然喚醒的陽光。在修復工程中，弗裡德裡克一直堅持建築的可持續性。酒店採用自然通風系統，以降低對暖氣能源的消耗，屋頂、牆壁和地面都加裝隔熱層，採用智能照明系統，並充分利用光線反射，這些舉措使能源消耗降低了8倍。過去的建築材料：木頭、鐵、羅馬時期的花磚、石頭都被盡量循環使用。花園完全重新設計，採用有機原則，種植了大量來自本地的花草樹木。你也別指望房間裡有討好你的電視機或枕邊巧克力，取而代之的，是主人親自挑選的書籍和音樂。
同時，這座建築也並沒有帶給你歷史建築慣有的古板和僵硬，這裡的氣氛是輕快的。貝爾蒙特宮並不太強調它的傳統和威望。這裡沒有氣勢恢巨集的大廳，也沒有穿著製服的禮賓。古董隨處可見，Santos當年製作的花磚仍觸手可及。同時，它也提供諸如暢快的熱帶雨林花灑這樣的當代便利。當代藝術作品也與環境完美融合。
近年來，葡萄牙極為重視歷史建築的修複和重新利用，甚至將投資歷史建築修複列入了移民政策。裡斯本還有“老字號”項目，用以保護那些有年頭的老字號商店不被千篇一律的當代商業形態所取代。
LX Factory可能是裡斯本最酷的老建築改造項目。它由一所建於1846年的工廠改建而來，現在則是一座創意樂園。
找到它不容易，和貝爾蒙特宮一樣，它的入口相當低調，藏在裡斯本老工業區的一條窮巷中。事實上，當我經過那些離4月25日大橋極近的廢棄工業廠房時，心裡還打起了退堂鼓。但我剛一走過破敗的鋼製拱架，便發現自己已來到一片多元、歡快、活力四色的熱土。這裡遍布著餐廳、咖啡館、商店、設計師工作室、報亭，這裡能找到各種膚色、說著各種語言的人們。它的工業感顯而易見，卻又恰到好處，連水泥攪拌機都被塗上明亮的色彩。
這裡最標誌性的改造項目當屬Ler Devagar書店。我步入書店時，被它頂天立地，撐滿了高達十米牆壁的書架給驚呆了，而這還不是這裡吸引人的。書店正中豎立著一架大型的古董印刷機，周圍環繞 著鐵製階梯，而我頭頂正飛著一部木製自行車。Ler Devagar所在的地方過去確實一家印刷廠，在改造為書店的過程中，設計師盡量保存了當年的痕跡。
Ler Devagar意為“緩慢”，因此，書店也鼓勵讀者們慢慢享受這間書店。這裡有座位，提供飲料和食物，所以，它更像是書店+咖啡館+圖書館的混合產物，同時也是藝術文化活動太空，那部自行車就是藝術家Pietro Proserpio的作品。
在這兒買東西就像是逛跳蚤市場，需要花時間慢慢發掘。我總覺得，釣魚的過程可能比釣到魚本身更有樂趣，在此處也是一樣。這裡沒有常見的旅遊紀念品，倒是有不少當地設計師和手工藝人的作品值得一看。如果是星期天，你還能碰上一個誘人的當地美食市集。（文/Samuel Gao）
本文轉自澎湃新聞 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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