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時評：追蹤新冠病毒起源和中間宿主，不妨借鑒流感病毒

作者：張田勘

世界衛生組織（WHO）和學界普遍認為，新冠病毒系自然起源，是一種動物源性病毒。研究表明，把新冠病毒與雲南中菊頭蝠中分離出來的另一種冠狀病毒RaTG13進行比較，發現在30kb（千鹼基對）的基因組中兩者有超過96%的相同核苷酸。兩種病毒之間（兩種生物體也一樣），基因相似性越多，越證明它們具有較密切的親緣關係。從這一點來看，中菊頭蝠似乎應當是新冠病毒的源頭宿主。

暨南大學和湖北醫藥學院的一個研究團隊近日發表論文稱，龜類（西部錦龜、綠海龜、中華鱉）也可能是新冠病毒潛在的中間宿主。至此，國內外提到的新冠病毒的潛在中間宿主已經有穿山甲、果子狸、水貂、蛇等。但是，究竟有多少動物是中間宿主，還沒有確切的結論。在這個方面，也許需要借鑒人類追蹤與人類最常打交道的流感病毒的中間宿主，以及源頭宿主的經驗和做法。

流感同樣是一種人獸共患病，因此也有禽流感、豬流感和人流感的說法。原因在於，甲型流感病毒表面覆蓋有兩種不同的纖突，即抗原（類似於新冠病毒的棘突蛋白），一種是紅細胞凝集素（H），另一種為神經氨酸酶（N），現已發現禽流感病毒表面抗原有14種特異性的H和9種特異性的N。這些不同的H和N以不同的組合產生極為多樣的血清型毒株，它們的組合有毒力弱的毒株，也有毒力強的毒株，可以造成人和動物無症狀出現，也可以讓人和動物大量死亡。

關鍵是這些不同的病毒不只具有致病的多樣性，還有在中間宿主過渡的多樣性，從哺乳動物到脊動物，再到禽類和人類，追蹤不同類型的流感病毒的中間宿主既是控制流感的有效方式，也是研製疫苗和藥物的必需路徑。但是，追蹤流感病的中間宿主也極為困難。

2013年春天，H7N9禽流感在中國卷土重來，稱它為禽流感是因為最初在禽類身上發現，後來也傳播給人。研究人員在追蹤H7N9病毒的來源時，發現了一種與其平行演變的也能感染哺乳動物的禽流感病毒H7N7。這種病毒在世界其他國家出現過並導致了人患病，但在中國尚未出現過，而且在中國發現的H7N7病毒還與以前在世界其他國家發現的H7N7有所不同，這兩種病毒的源頭和中間宿主既有不同，也有交叉。

研究人員對H7N9和H7N7兩種病毒基因進行測序，並將它們與其他禽流感病毒株進行比較，發現H7N9和H7N7是H7N3及H11N9等野生歐亞水禽病毒的雜交病毒株。研究人員推測，病毒先在家鴨體內交換了基因，然後傳播到雞，在後者體內又與一種常見的雞病毒H9N2交換了基因，從而生成了H7N9和H7N7兩種禽流感病毒。

從區域性來看，在山東發現了H7N9病毒，在浙江發現了H7N7病毒。這種雜交也提高了這些病毒在雞群中傳播的能力。也就是說，引發2013年春天禽流感的病毒來自禽類，而且很多禽類既攜帶H7N7病毒也攜帶H7N9病毒。只是由於H7N9引發了人的感染，而H7N7沒有引發人感染疾病，人們才隻關注前者而不知道後者，當然也就不可能關注後者。

這也說明，野生水禽（如鷓鴣和鵪鶉）是各種甲型流感病毒的天然宿主，而鴨子和雞是多種流感病毒的中間宿主，也是病毒雜交的重要平台。而且，2009年在北美發源的H1N1流感最初也稱為“豬流感”，說明豬既可能是H1N1流感病毒的源頭宿主，也可能是中間宿主。因此，許多致病微生物的中間宿主不只有一種動物，而是有多種動物。而且，豬型（H1N1）和禽H2N2及H3N2流感病毒能分別從豬和禽類傳給人並引起發病。

更令人震驚的是，對流感病毒起源的追蹤，都可以追溯到由H1N1病毒引起的1918年大流感。1918年大流感持續了3年，最終導致5億人感染，約5000萬-1億人死亡。從1918到現在，人類經歷的所有流感，無論是H7N7、H7N9，還是H2N2、H3N2等，都被認為是H1N1重組變異的結果。

可以肯定，如果持續不斷地追蹤下去，現在的新冠病毒將可能會查出多種中間宿主，而且還可能有不只有蝙蝠一種天然（源頭）宿主，而是有多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