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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李白:喝最烈的酒,穿最貴的裘?

前一陣看見有個話題,“你想生活在哪首詩裡?

有人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要浩渺蒼涼;有人說:“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想要寧靜清麗;也有人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這個可能是大多數人的美夢了!

試問誰不想要腰纏十萬貫呢!不管是“十年一覺揚州夢”,還是“人生得意須盡歡”,都需要財政的支持。那麽唐代的詩人個個都是富翁嗎?今天和大家分享一篇六神磊磊的文章,討論一下李白到底有沒有千金。

By 十七

李白到底有沒有千金裘

文 | 六神磊磊

唐詩裡面有一種詩,叫作炫富詩,比《小時代》還嚴重。比如李白先生那首著名的《將進酒》: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五花馬,好理解。至於“千金裘”,就比較難理解了。它的字面意思,是價值一千兩金子的貂皮大衣,堪稱頂級奢侈品。

好好一件貂,居然脫了拿去換黃湯喝,東北姑娘聽了得多心疼。於是問題就來了:李白真的這麽有錢嗎?他到底有沒有千金裘?一個沒正經工作的人,怎麽攢錢買貂?

唐代大詩人裡,李白的收入情況一直是筆糊塗账。他似乎總是大把大把花錢,卻沒有什麽進項。比如他喜歡高消費,喝的酒比杜甫的貴很多,一鬥要賣十千錢——“金樽清酒鬥十千”

“鬥十千”,乃是中國詩人給高級美酒定下的標準價格。自從曹植“美酒鬥十千”以來,就被後世一直沿用。

王維、白居易、郎士元等詩人莫不飲過“鬥十千”的高級酒。相比之下,杜甫要節約多了,他喝的酒一鬥才賣三百錢。這可不是我胡編的,杜甫自己說的:“早來就飲一鬥酒,恰有三百青銅錢。

李白喝的酒,價格是杜甫所飲酒的三十三倍。

想象一下,前者如果是喝的兩千元一瓶的一斤裝高級酒,那麽杜甫喝的就是六十塊錢一瓶的酒了,不折不扣的平民消費。

李白能這樣高消費,看來一定是特別富裕,多半穿得起千金裘的了?其實未必。

首先,李白到底富不富,是一個大問題。他有時候看起來很富,年輕的時候到揚州去遊逛,一年就敗掉三十萬金,[1]當地落魄公子們手頭緊了都可以找他接濟,活脫一個小旋風柴進。

他還說自己曾養了一千多隻鳥,典型的一位養殖大戶。可他有時候又好像很窮。同樣是三十歲前寫的詩中說,自己“歸來無產業,生事如轉蓬。一朝烏裘敝,百鎰黃金空。彈劍徒激昂,出門悲路窮”。幾乎是破產了。

唐代詩人裡,有幾位特別喜歡算账,比如白居易,動不動把工資獎金寫到詩中。有的則對個人收入情況諱莫如深,比如李白。

在寫《將進酒》之前,他公開的最大的單筆收入似乎是被皇帝唐玄宗買斷年資,禮送回家,學名叫作“賜金還山”

這一次下崗費得了多少錢呢?五百金。也不少了,夠買半件貂了。問題是李白作死,這筆錢他聲稱自己沒要!“徒賜五百金,棄之若浮煙!”給賞錢不要,收入從哪裡來?

幸虧我們有無所不知的郭沫若大師。

他老人家給過一種解釋:李白是大財主的兒子,有哥哥在九江經商,有弟弟在三峽營業,所以有錢買貂。

你或許要問:郭沫若大師的這個說法,根據是哪來的?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他猜的。

郭大師的理由是:李白曾說過“兄九江、弟三峽”。九江和三峽都在長江邊,做生意的一向很多,所以李白的哥哥弟弟一定是資本家、大土豪!

郭大師的腦洞,也是醉了。

還有學者說,李白為什麽在詩裡從來不曬親戚們的職業?正因為那時候商人社會地位低啊,李白是有苦難言。有一位研究者叫韓維祿,他說李白不像杜甫,有著既做官又寫詩的祖父和父親。他的父親雖然有錢,但在唐代的風氣之下,成了李白的隱衷,難以說得出口。這當然也有一定道理,但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啊。

李白能夠買貂,唯一有證據的解釋只剩一條——娶了小公舉。李白至少有三次婚姻,其中兩次都是倒插門,新娘都是富婆小公舉。

他第一次結婚,新娘是湖北姑娘許氏。女方家是高門望族,祖父當過“左相”,曾祖父是開國皇帝李淵的同學,後來封了公爵。

一說到公爵家的第四代小姐,你會想到最熟悉的誰?是的,林黛玉。李白就相當於娶了個林黛玉。

李白的最後一次婚姻,新娘姓宗,是前宰相宗楚客的孫女。當然,宗楚客犯了政治錯誤被殺了,家境已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壯,對李白的經濟也應該有不少幫助。

說起犯了錯誤的宰相的孫女,你又會想到熟悉的誰?是的,上官婉兒。[2]李白等於又娶了個上官婉兒。

先娶了個林黛玉,又娶了個上官婉兒,你說李白買不買得起貂?他在揚州大手大腳“散金三十萬”之事,以及娶許家小姐之事,時間間隔非常近,不知道哪個在前。

如果按照郭沫若《李白年表》所說的,是二十六歲先遊的揚州,那便有可能是散金到破產,因此“歸來無產業”“一朝烏裘敝,百鎰黃金空”,一年後娶了許小姐,吃軟飯。如果是先娶的許小姐,再去揚州散金、到處周濟朋友,那就很有可能是把老婆的錢拿去做好漢了。

當然,李白的婚姻選擇一定不只是為了錢,他必然有多方面考慮。他的婚姻生活幸福嗎?我們也無從更多了解。千金裘裡的辛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最後,李白的千金裘貌似也沒能穿幾天。我發現唐朝大詩人都有個風氣:往死裡喝酒。喝光了最後一個銅板又怎麽辦?

有個辦法:脫衣服。

這也不是信口胡謅。比如杜甫,就是個喝不起酒就脫衣服的主。他喝得像孔乙己一樣到處欠账,“酒債尋常行處有”,幾乎上街就得被人揪住打。

怎麽辦呢?於是“朝回日日典春衣”,脫衣服典當換錢,然後“每向江頭盡醉歸” ——繼續喝。

李白也是一樣。和朋友喝鬥十千的高檔酒,兜裡沒錢了,又不能輸了氣勢,於是也脫衣服,把身上的貂給扒了去換酒。

件好貂,一首名詩,看似輕狂,幾多唏噓。

注釋:

[1]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東遊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餘萬,有落魄公子,悉皆濟之,此則是白之輕財好施也。”

[2]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曾經擔任“獨相”,紅極一時,後來充當唐高宗限制武則天的棋子,起草廢後詔書,被武則天誣陷謀反,下獄處死。後來中宗時平反,追為中書令、楚國公。

圖片來自網絡/本期編輯:八寺宵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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